法里奥!法里奥!”兰德尔将他从回忆中摇醒。 “什么?”法里奥迷茫地看着他。 兰德尔随手捡起一把断剑,塞进老人的怀里,凶横地仿佛要去捅他。 “记住,过了这里就是河流,到时候先过水,把味道洗干净,这样狗就闻不到你,然后,然后......” 这个壮硕的汉子结巴起来,表情越来越急。 法里奥手里轻握着断剑,低头打量。 兰德尔在发现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后,低声咒骂:“艹!艹!艹!” 他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接着又因为力度太大,疼得龇牙咧嘴,于是一边轻轻抚摸着脑门,一边说:“然后就随便你了,因为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想了想,又给自己头上来了一下:“艹!为什么我就不是尼奥斯啊!” 法里奥瘫软在地上,背靠着树桩,有些想笑:“你呢,你要去干嘛?” 兰德尔愣了一下,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缓缓站起身子:“我要回去,帮你拖延时间。” “但你就一个人。” “啊,”兰德尔点点头,“我手下的武士都死了,现在该我了。” 法里奥没有回答。 兰德尔沉默片刻:“你还想着你的尼奥斯大人?” 法里奥低下头去:“没有,我想了很多,就是没想到他。” “我也是,奇怪的是在没见到他以前,我天天向他祈祷,天天念着他,希望他能拯救我的族民,拯救凯尔特人。” 兰德尔低头擦了擦自己的剑。 “然后当我的家人,我的土地,我的朋友一一被罗马人夺走后,我又没有一天没在咒骂他。 我恨他为什么不出现,恨他为什么不拯救我们,恨他为什么抛弃我们。” “尼奥斯大人,没有抛弃我们。”法里奥哑着嗓子说。 “是啊,我知道。”兰德尔垂着脑袋,点点头。 “这就像两个在路上一起走的人一样,以前我们还小,人顺手扶了一下,而现在我们长大了,路也朝两边开了,总不能还赖着人家。” 说到这里,兰德尔望着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将剑插入腰间,他扭头看法里奥,嘴角一扯,那张干涸泥地般的脸像是突然龟裂,露出一个介乎憨厚与解脱间的笑。 “所以,不是神灵我们抛弃了,而是我们抛弃了神灵。” ...... “您真的,要放弃法里奥祭司吗,大人?” “你还不明白吗,菲?” “什么?” 尼奥斯苦笑,“不是我放弃他,是他放弃我啊。” 菲冥思苦想一阵,皱着眉摇了摇头:“不懂。” 尼奥斯说:“你不用懂,你只需要知道,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走?” “嗯,离开这座城市。” 菲没有做任何思索,很听话地点头:“好。” 这就是她对自己的定位,大人说什么就做什么,不能也不需要质疑。 而尼奥斯也对自己之前做的种种布置没有任何惋惜之情。用计,无论放弃还是启用,必须果断,以至于近乎冷酷。 但自己,真的就打算就这样离开吗? 这个问题,不仅菲在问自己,尼奥斯也在扪心自问。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欲望。 吃食上,菲做什么自己就吃什么,哪怕有些食物女孩自己也吃不下去;女色上,他也能对容貌惊人的湖中仙女熟视无睹;而至于钱与利,更是毫无兴趣。 却唯独当看着这群凯尔特人,为了守卫故土,为了维系民族,走上必死之路时,心中会有隐隐触动。 “你明明才十二岁?”尼奥斯曾这样问过一个保护自己的武士。 “但我的部落需要我。”他就这样简简单单回答。 “你已经老了。”这是一个比法里奥还老的德鲁伊。 “但我还能拿起武器。” “而且你还是个女人。” “所以呢,所以我就不算凯尔特人了吗?” 尼奥斯沉默。 灵魂微微颤抖,仿佛在记忆的最深处里,也曾遇见过这样的人。 国破家亡,故土沦陷,悲愤填胸,深受刺激,于是甘愿杀身成仁,为国捐躯。非是不能荣华富贵,只是不愿认贼作父,不知羞耻。 为何要这般固执,为何要这般义无反顾。 尼奥斯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答案,但却又无法回答。 他只能把玩着手中的金币,任其在指间翻转,而金币上,刻着的是罗马当今皇帝,尼禄的头像。 ...... 云霞如被火烧,顶着铁青的暮色,倔强地维持最后一丝光明。 几分钟后,天空中最后的光明被夜幕吞没,黑夜来临。 泰晤士河南侧上坡上,蓝色的旗帜下,凯尔特武士眺望着远方的巨大城池。 那是不同于任何凯尔特部落的城市。方正的城市围墙,四边有笔直整齐的街道,高大的引水渠延伸至墙内。 站在高处便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