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什么伤痕?” 宁远对这种表述自然很是敏感, 他下意识地问了, 李医生的脸色便立刻露出了难色。 和法医一样, 医生这份工作同样有着极大的保密性。 宁远理解这一点,但眼下显然是查案更要紧。 宁致则更直接, 示意对方有话直说。 “可能是家暴, 不过这个也只是猜测。”李医生虚扶了一下眼镜, 语气带着明显的试探味道, “伤痕主要集中在胸、腹部, 有些带着青紫, 有些已经在慢慢变黄。但脸部、颈部等其他部位, 却没有伤。” 脸和脖子一般都露在外面, 因为可能被人看到,因此即便是被实施家暴,施加伤害的人也会注意到这一点。因此遭遇到这种事时, 被伤害的人身上的伤也多集中在四肢、躯干等地。 更何况, 王老师在中学里上班, 每天要见的人有很多。 宁远跟着这些话做着猜测,又下意识地朝着他哥看去。 家暴? 这是此案中出现的第一个疑点, 宁致很快速地把消息消化了,又问, “请问有什么证据吗?” 不管是照片、视频等也好, 任何一个细节,都需要拿物证来佐证。 这下子,李医生的脸色便不再是只有一点儿的难色那么轻松了, 而是连连摆手,示意等一会儿再说,“劳烦二位等一下,我先去调取记录了。” 在木门被关上的那一瞬,宁致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不小的蠢,宁远缓和了一下神色,也笑他,“抢救的时候每个人都得全力以赴,估计那些伤痕也都是在解衣服的过程中捎带着看到的。” “这一点,和我们在案发现场把每一个环节都要拍照取证自然是不一样的。” “嗯。” 宁致应了一声,心里也吐槽自己忘了法医和医生还是有本质的不同。又趁着这个间隙问弟弟,“那你之前在这里实习,有遇到抢救这种情况吗?” “当然有啊,而且不只一次。”宁远被这么一带,也想起了大四那年不少的事情来,“只不过参与抢救的都是老师,我们在旁边负责盯着每一项数据,递个东西什么的。” “即便只是这样,也觉得很紧张,害怕慢了一秒,就再也来不及了。” 在医院实习,每一次抢救都是鸡飞狗跳,这和在病理学的实验室里进行解剖时要慢吞吞地把每一项都记录有着很大的不同。 之所以连法医专业的人也被这样安排,大抵是等见多了生和希望,才能在面对冷冰冰的遗体时,也能给予最大的尊重吧。 而且……那段时间,他虽然没有任何的记忆,却也算是直观地感受到了死到底是一种如何的滋味。 “怎么了?” 宁致见人似乎有些发愣,轻碰了一下他的手。 “没什么。”宁远随意答道,迫使自己从那种不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两人闲聊的间隙,李医生已经拿着单子出来了。 为了避免让对方觉得混乱,宁远准备伸一下手示意,只是他还没有动作,李医生已经准确无误地把东西递了过来。 “这位警官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还不待宁致问,李医生便笑着解释,这样一闹,气氛顿时好了不少。 这单子正是3月6日那天,关于王淑芬的抢救记录单。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病情的具体情况和抢救措施,详细到所用的医疗器械和具体的药物。 宁远把每一项数据都看完,心里也有了一个底。 “她的具体病症是因为服用过量的摇|头|丸,引起了心血管功能的障碍,具体表现在心律失常过重,最后导致的死亡。” “是这样,我现在也慢慢想起来了,当时她是被一位自称是丈夫的人送来的。”李医生很快便接了话,开始回忆那天所发生的事。 “来的时候他便主动交代是服用了过量的摇|头|丸,因此我们一开始准备用洗胃的方式以求彻底地清除毒物。但是患者被送来的时候已经高烧到38.5℃,除了高烧还伴有出汗、抽搐、血压升高、瞳孔散大等症状。” “这些已经是衰竭的状态,患者的这种情况,很明显也没有办法支撑过洗胃。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高温和抽搐的这些问题。” “考虑到是药物中毒引起的,于是我们很快做了心电图,测到她的心跳过快,已经是严重的心律失常。” “给氧、除|颤、降温,注射地|西|泮,又给了普萘洛尔。该做的都做了,却还是没有纠正过来。” 这种心血管方面的疾病一旦急性发作,短时间内纠正不过来的后果确实很危险。 宁远自是清楚这一点的,而且刚才听李医生这样说,他简直是可以基本地还原到当时的情景。 “很难过吧。”他还了单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种事情,即便是见多了,也没有办法的。”相较于宁远,李医生倒像是习以为常似的,只是苦笑。 宁致站在一边听完了,对事情的经过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不过他关注的,和他们二人并不是同一个问题。 “患者的丈夫一开始就提供了药品的种类以免去你们为了对症而排查的过程吗?” “嗯,是。”陡然被这么问,李医生有些懵,误以为宁致追究摇|头|丸的事,连忙解释道,“对方是主动说的,我们一开始也想着报警,但是人都没了,自然也不好追究这些事了。” “还想起什么其他的情况吗?” 宁致知道人误解了,却也没说什么。 “没了。”李医生巴不得这要命的问询赶紧结束,就在这个间隙,又有新的病人过来看诊,于是这场谈话也到此结束了。 “你是认为她丈夫一开始就知道了药品的种类觉得有些可疑吗?” 等李医生回了办公室,离开了大厅,宁远便第一时间把疑惑的部分给问了出来。 “如果是服药或服毒自杀的这种情况,在昏迷或昏厥的人周围有散落的药片或液体也不奇怪,通常会掉在床头柜或者床的旁边。” “嗯。”宁远自是跟着出过现场的,对宁致刚才的描述也是即刻便心领神会。 “但关键就是摇|头|丸这东西太过于特殊,属于管制药品,他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就显得有些奇怪了吧。”宁致没多余的表述,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 不用他多做强调,宁远便也心领神会。 毕竟……如果是单纯服食,并没有过量,经过及时的抢救,把人救回来并没有任何问题。等人好了,自然是该自首自首,该拘留拘留。 而这位丈夫居然就这样大张旗鼓地,丝毫不担心直接说出来会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就好像是笃定了她此番一定会死一样。 等思路简单地过了一遍,他又习惯性地,问自己的方式来解释了这个疑问。 “而且,如果单从送到医院的症状来看,这已经是服下药物之后的挺长的一段时间了。毕竟这东西要先经过肠胃,和从口鼻吸入式的药粉有很大的不同,见效也要相应地慢很多。” “而王老师这种情况,很显然是用量多,耽误的时间久,才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 宁远颇有些无奈地,给这件事下了暂时的结论。 又很可惜地表示,“当时情势危急,事情又发生得太快,以至于没办法查一查用药史,到底是急性中毒,还是之前也有过,因为一次的过量,而导致了最后的崩塌。” 但归根结底的是,医院并不会在人去世了之后还关注这些事情,而现在他们想要验尸,也已经没了遗体。 “似乎只有发生了医闹或者医疗事故之后,医院才会真正追究这些吧。” 宁致依言摊手,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得很,医院的目的是为了救治活着的人,这一点在出发点上就已经被决定了。 “除了这个,还有家暴也值得怀疑,只是苦于没有留下证据,现在死无对证,她丈夫恐怕更加不会承认了。” 宁远本来就对这位王老师有些同情心,更何况现在又觉得处处都是疑点。 宁致则拿起照片在他眼前晃了晃,“别担心,我们还可以问问小朋友。” 又道,“家暴的事情其实也说不准,毕竟服用那个带来的副作用很大,人会情不自禁地陷入比较癫狂的状态,可能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家具上,也可能是两个人互殴吧。” 确实是这样,短时间内没什么别的可说的。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便准备下楼了,然而他们刚到了电梯旁,刚好等到下一班,就听到了“哒哒哒”跑来的脚步声。 “抱歉,请问是市局那边的警察吗?我有些话想要说。” 被这声音一打扰,于是二人眼睁睁地看着电梯关了门,宁远一回头,发现追过来的是一个护士姑娘,而且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护士鞋发出来的声音很小,因此刚才二人听到的脚步声,完全是由于她跑的太急而所致。 “你好,请问怎么了?” 今天在医院碰到的突发事件似乎并不少,宁致习惯性地拿出了手机以供录音,以为对方是当日参与过抢救工作的护士,便又简单地询问了一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