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三十,晚自习是在七点开始,周末的晚自习班上的人少。 红毛女孩带着一大帮兄弟走进教室,习惯锁定桌角上的人。 “妈的堵他一次可太他妈费劲儿了。” 班上的人早就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看见这个场景,看见人之后皆如躲避灾难鱼涌出教室。 没有人想因为他卷入风bào。 “阿莹,这兄弟哪儿好了,你要这么追?”女孩身边的男生发言,一脸不屑,“都开学这么久了,也没见他跟谁说过话,这该不会是个哑巴吧。喂,你听得懂人话吗?” 桌面上,少年未写完的卷子被压到,整洁的卷面被拉扯出皱褶。 他抬眸,锐利的眼尾像寒霜,直直地往人心底扎根,刺出鲜红的血。 “这小子真他吗邪门,看这一眼老子jī皮疙瘩都起来了。”男生摸了摸手臂,而后狞笑,“喂,有用吗?你该不会以为一个能打一群吧?” “诶,等等——”有人提醒,“那边坐着的是谁?那位置不是宋与墨的吗?” 七中人一定会听说过的两个名字,和灵跟宋与墨,青梅竹马家世相当,才学兼备,早在高一时就已保送大学。 宋与墨有洁癖,没人敢动他的东西。 而座位上的女孩儿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枕着他的书,似乎还垫着他的校服外套,大大咧咧地睡在他的位置上。 她的脸对着墙壁,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见的如绸缎散落的长发,一截白皙到反光的手腕。 “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吧,宋与墨的东西都敢动。要不要叫她起来?” “你哪儿有那么好心?想看人家的脸就直说。”红毛女孩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我们班上的,不管她,先把这个破麻烦解决了。” 红毛继续嚣张道:“你这种贫困生如果在七中惹麻烦记过,会被退学吧?我也不是很想找麻烦,这样只要你喊三声‘我是垃圾’,今天的事情就过去了。” 牧越一动未动。 其实现在挺烦的,在被退学和让这群人早点死之间徘徊。可他从来就没有选择权,似乎这些都只是无谓的挣扎。 “喂,阿莹能看上你这个穷鬼是你有福气,不知好歹。”男生咒骂了声,狠狠一抬脚,将少年的桌椅踹到在地。 如天女散花,书本卷子教辅材料满天飞,乒乓动静震天响,桌子和椅子像坍塌的多米诺骨牌。 他们掂量着手里的甩棍,把他围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囚牢里,推搡、rǔ骂。 “这垃圾是不是真不会说话哈哈哈哈,连疼都不会喊?” 他习惯分这日子时常被厚重的yīn霾围堵着,总是看不见阳光,好像人也不需要见光,就这么沉浮着沉浮着,就能等到溺亡的那天。 “吵吵吵,烦死人了——”女孩带着几分困倦的声音响起。 他是永远没有光的囚牢,她是被阳光偏爱的少女。 教室另一端的女孩坐直身子,桃花眸被晕染上细碎的光,明亮如灯火。 很清纯,很让人惊艳的一张脸。 稚气未脱,天生带着媚感。 有人认出来了,仓皇让道,“卧槽——这不是高一的和灵吗??” 这大小姐起chuáng气贼重,臭脾气起来谁都敢收拾。 “您怎么到高二教室来了,等宋哥吗?抱歉抱歉,我们没想打扰到您休息。”红毛被吓得一身冷汗。 就在所有人怔住的间隙,和灵随手抄起椅子往那边砸。 砰—— 围着他的人群四散,光和她涌进他的视线里。 少女走进最嚣张的那个男生面前。 一米八几的大个,她直接抬手按住他的脖子,把人的脑袋往桌上按,跟捏皮球似的。 这男生以一种极其怪异的九十度鞠躬,脸朝着桌板的诡异姿态,给牧越行了个九十度鞠躬的大礼。 和灵:“道歉。” 不是男女力量悬殊的问题,是地位悬殊。 一群人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比军训动作都要统一的朝他鞠躬道歉,收拾这凌乱的课座椅和作业。 “道完歉就滚。”和灵不耐烦地撩头发,“他,别动。” 这句话是给他撑场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暗叹今日倒霉,居然遇上和灵要护着的人。 她打量着他的脸,似乎有些遗憾,“受伤了。” 牧越没反应过来这场闹剧是怎么散场的,眼前的少女张扬又散漫,身上似乎哪儿哪儿都是娇贵的。 他想,原来这就是那很吵的丫头。 “阿灵,你刚才打架了?”一身板正校服的人匆匆从门口进来,洁癖得过分的人没问座位上那些乱糟糟的杰作,他仔仔细细地把她查看一遍,确认过没受伤才放心,“又惹事。” “没惹事。”和灵说,“把创口贴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