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恐怖,比起从前做过的梦,这个倒显得委婉至极。 我看了看,自己大概是在医院里,奇怪的是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yīn沉沉的,无比安静。 太安静了,安静到近乎诡异。 我皱起眉,在看到病chuáng被子上的鲜红色商标时,我一动也不能动,连视线都僵直。 A市jīng神病医院。 我艰难地动了动嘴,下颚传来骨骼的摩擦声,在盯着那一行字看了将近一分钟的时候,我才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 我抬头看向病房门,门上是一道玻璃小窗,窗上是一条条的铁栏杆。 我像个被提着线的木偶,一举一动都是机械又怪异的味道,我慢慢掀开被子试图下chuáng,却发现自己的脚上被绑着铁链,随着动作发出清晰的响声,在寂静的深夜里让人胆寒。 不可能的……就算我真的被检查出来jīng神有问题,也不该这么快把我送到这里,傅斯澄怎么可能这样做…… 傅斯澄? 这个名字仿佛在我的脑袋里生了根,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当我在恍惚又不可置信的思绪里捕捉到它时,我只想抓着不放。 他人呢? 我跌跌撞撞地下了chuáng,光脚踩在地上,脚镣拖出刺耳又yīn森的摩擦音,我几乎是朝着病房门扑过去的。 门是意料之中的打不开,我抓着栏杆,拼命朝外面望,可无论怎么望,都是漆黑一片,好像有雾霭弥漫,什么也看不见。 “救我!”嗓子好像坏了,喊什么都是哑的,我嘶声叫道,“救我啊!别把我关在这里!” 我听到了回音,却始终没有听到回复。 然后我意识到,我现在这副样子,跟一个神经病确实完完全全没有差别。 láng狈地攀着栏杆,语无伦次地喊着救命,表情狰狞又神经质。 可我不知道自己还需要顾及什么颜面尊严,被关在这种地方,本身就已经是最深的放弃,到底是谁做的决定,我要被关多久?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在我喊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喘着气将头抵在门后的时候,我听到有人说话。 “梁暖。” 我蓦地抬起头,隔着栏杆和玻璃,我看见了傅斯澄。 “傅斯澄……”我攥紧了铁栏,浑身发抖地开口,沙哑的声音时有时无,“救救我……别把我关在这里好吗……” 我的尾音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消散下去,因为我看见傅斯澄满脸漠然的不耐,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厌恶,那是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 “你骗我。”他冷冷地开口,“你一个疯子,还装得像个正常人一样。” “不是的……”我开口时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狠命地摇头,“我不是疯子……” “不是疯子?”傅斯澄嗤笑,“那你也很脏,我什么都知道了。” 我猛然间安静下来,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瞪大了眼睛和他对视。 他说我是疯子,我还能自辩我只是心理有问题,不会去伤害别人,可他如果提及那件事,我就毫无反唇的余地,因为它真的发生过。 “还想瞒我吗?”傅斯澄微微凑近玻璃窗,森冷地盯住我,“梁暖,你太让我恶心了。” 我以为自己已经可以麻木地接受所有的恶意,从儿时的家bào,到少年时代的霸凌,再到三年前的性侵,我以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我痛意了。 可是傅斯澄说的话,一字一句拆分开来,都像一把利刃,往我最脆弱的地方刺。 “要不是傅琛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要被你骗多久。” 傅斯澄站直了身子,稍稍远离了玻璃窗,然后另一个人站到视线里,傅琛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你不是很能装么,怎么现在不装了?” 我生命里两个堪称救世主的人,现在正站在一门之隔外,共同冷冰冰地质问我,质问那件我花了好几年都始终想不出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的事。 “滚。” 我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发着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们:“滚!” “你们有什么资格骂我?我他妈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哑着嗓子大喊起来,疯了似的在病房里四处寻找,然后拿起桌上的水杯朝房门砸去,“都滚啊!” 铁质的水杯撞到栏杆弹回,摔落在地,响声惊心。 “疯子。” 我听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再抬头看去,病房外,只剩下一个人。 那个在我梦里出现过的,结合了傅斯澄和傅琛两人长相的人。 上一次他还问我要不要他救,这一次,他只是隔着玻璃yīn沉地看着我,说:“真是个疯子。” 他说的话变成无数道回音,像波làng一样摇晃着挤进我的耳朵里,伴随着傅斯澄和傅琛的那些刻薄话语,充斥着我百分之百的听力。我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只能听见无数的谩骂和嘲讽,全部来自于傅斯澄和傅琛,还有外面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