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卫衣牛仔裤的人侧过头来,那张清俊的脸晃过三年前的黑暗记忆,穿过除夕夜那天的遥远一瞥,现在就直白地摆在面前。 “梁暖。”他叫我。 我认识傅琛时,他十八岁,gāngān净净的高中生,过去了几年,他的嗓音低了一些,眼神沉稳了一些,脸上的线条分明了一些,身上的青涩懵懂好像褪gān净了,也长高了不少,是个大人了。 这些天其实我一直不好过,酒吧那一眼于我于他而言都清晰深刻,我们默契地在那一刻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因为当时我还抱着傅斯澄。 可我知道自己总是要再面对他的,区别是我不会去主动找他,因为我害怕。 傅琛和三年前的那场噩梦是连在一起的,虽然他在里面扮演的是救赎的角色,可是他目睹了我不堪的过去,夸张一些说,他知道我肮脏的秘密。 我连回想都不愿的记忆,现在却有目击者突然出现,我是在再见到他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逃不掉了啊,无论傅琛如今有什么意图,他的出场都注定了我的失败。 三年来吃下去的无数颗药,看过的那么多次的心理医生,一次次地自我安慰,现在全部作废了。 我仍然立在岌岌可危的悬崖边,一点也没走出来,安全区离我太远。 我看着他,想说一句好久不见,又觉得太矫情,我和他算不上故人,相识时的场景太疯狂,太恶心。 我可能是笑了一下,我不太清楚,因为整个人有些麻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出了什么表情。 “进去坐吧。”我听见自己说。 第24章 我和他坐在隔间里,服务员小妹大概是看我脸色不对劲,没有再插科打诨,给我们上了咖啡就安静地走开了。 “刚回国的时候,路过这里,我还在想这家咖啡厅很好看。”傅琛开口,“没想到老板是你。” 他的语气清淡平缓,有着跟年龄不相符的淡漠,不过当我抬头看向他的眼睛时,里面的认真夹杂着一抹亮色,让我心头一跳。 大家都在试探和捕捉,因为太久没见,因为过去的关系太荒唐,所以都刻意压制着,勉qiáng地向一场正常的久别重逢的模样靠近,尽可能地不涉及过往。 我点点头:“不知道自己想gān什么,就花了点时间弄了这么一家店,打发日子。” 装平静这件事说起来也很容易,只要没人故意戳破我,我可以装很久。 聊了几句,傅琛看了一眼手机,问我:“一起吃晚饭吗?” 我抿了一口摩卡,点头:“行啊,你刚回国,让我请个客,就当是给你接风。” 傅琛笑了一下,并没有拒绝:“好。” 我和他一起出了咖啡厅,外面天已经黑了,傅琛走下台阶,转头看向我。 他的眼睛在灯光下很亮,漆黑的,穿着宽松的卫衣,年轻好看的模样,与从前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我开了车。”他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把车开过来。” “好。”我说。 - 吃饭的时候傅斯澄给我发微信,问我吃晚饭了没有,我说正在吃。 他出差这几天大概是很忙,没怎么骚扰我,只是会在饭点的时候来问我有没有吃。 傅斯澄:那你晚上早点睡啊,被子盖好。 我:嗯。 跟傅琛吃过饭之后,他送我回家,整个过程中,关于过去的事我们都只字未提,可是对于我来说,我和他唯一的jiāo集就是在三年前,现在他回来,抛开那件事,我们完全就是陌生人,但又不能装作不认识,这让我觉得有些不理解,也有些烦躁,我不知道傅琛要gān什么,是单纯地想见见我,还是别的什么。 我是一个太懒于去琢磨和深想的人,我只想活得简单一点,傅琛对我有恩,他只要开口,能给的我都给,可是他偏偏什么都没说。 我的朋友圈一直很固定,大家的年纪和三观都差不多,在一起吃吃喝喝,而傅琛显然跟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小我五六岁,估计还是个学生,根本就是两个融不进的生活圈,再加上曾经的那件事,面对着他总归让我很有压力。 车子停在楼下,我解了安全带,说:“那我先回去了,你开车小心点。” “梁暖。”他叫住我。 我转过头去看他,他没看我,只是看着车前被灯照亮的花坛。 “那天在酒吧,抱着你的,是你男朋友吗?”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都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可能因为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可能因为都姓傅,在这几个小时里,我总会在晃神时将傅斯澄和傅琛联系在一起。 说起来,我是真的挺想傅斯澄的。 在他面前,我可以臭脸,可以发脾气,可以骂脏话,还可以bào露自己软弱无能的一面,傅斯澄永远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