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得之不易。
    所有星舰内部都在沸腾！
    顾淮没有剥夺人群兴奋的自由, 但他也没有加入进去, 在军士们前往餐厅举办临时庆祝宴会的时候，他悄然前往了对接口。
    对接口处还有两名站岗士兵, 他们见到顾淮走过来的时候有些不明所以, 但依旧挺胸抬头行礼, “长官好！”
    顾淮行走时姿态从容，笔挺军装更突显出他的凌厉气势, 站定后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开口：“准备对接工作。”
    士兵没有接到类似的通知, 但身为联邦舰队最高长官，顾淮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可以刷脸的存在, 他的命令无需确认就能够被立即执行。
    “是，长官！”
    顾淮站在防护罩外等待。
    联邦主舰和莱影号的对接已经有过几次经验，这一次更是前所未有的顺利, 顾淮在原地没有停留太久，就看见一道身影缓缓逆光走进通道。
    对方步伐稳重，身形高挑，即便看不清五官, 只看着逆光的轮廓也能看出来人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
    这个优雅的人影已经看到了顾淮，他脚下迈出的步子稍稍加快，俊美的面容才慢慢走进旁人的视线当中。
    “等久了吗？”
    顾淮笑道：“我觉得没有。”
    通道内只有柯林一个人进来，士兵们眼神复杂地看着两位长官携手而去, 对视一眼才结束对接, 正准备返回岗位的时候听到顾淮的声音再次响起：“餐厅正在庆祝, 除了酒，你们也去拿点吃的回来意思一下吧。”
    说完这句话，顾淮没等士兵的回音，就和柯林并肩拐进了专用通道。
    柯林后脚刚刚踏进除了顾淮以外旁人无法通行的专用通道，就被肩上传来的力道一把按在金属外壁上，“顾——”
    第二个字还来不及出口，顾淮已经倾身吻上了他微张的薄唇，柯林浑身绷紧，下一刻就放松下来。
    顾淮抬手抚着柯林稍显瘦削的脸颊，在后者不设防的口中攻池掠地。
    柯林呼吸急促、嘴唇酥麻，心跳声让他几乎耳鸣，顾淮右手掌心的热度顺着他的肩膀下滑至敏感的腰侧，他下意识拥住顾淮的腰背借力站稳。
    吻毕，顾淮狠狠把柯林揽入怀中。
    “好险，”沙哑的嗓音响在柯林耳畔，要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性感低沉，“我差点失去你了。”
    柯林手上一紧。
    两人静静拥抱良久，然后顾淮侧脸吻了吻柯林的耳尖，才往后仰了仰，“怎么一直不说话，我吓到你了吗。”
    柯林抬眼就和他漆黑的双眸对视，唇上仿佛还没彻底散去的触感让他生出舔唇的冲动，但被他及时压下，回道：“我的想法和你一样。”他移开视线，小片绯红又是从耳后开始蔓延，“想到如果会失去你，我宁愿和你一起坚持到最后一刻。”
    顾淮深深看着他，把因此而来的感动埋在心底，“走吧，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们去会议室。”
    柯林没有异议。
    会议室现在空无一人，两人进门后，先各自发送了一个通讯。
    柯林的通讯发给了德尔的王后，顾淮则联系了军部的顾立华。
    在两人联系之前，军部就已经得知了联盟胜利的消息，顾立华甚至早知道这次制胜的关键是王后请来的佣兵舰队群。
    “辛苦你了。”顾立华绝口不提在二十分钟前军部发生的事，只说，“你消灭了启蓝，杜绝了一场灾难，主席已经决定在你回来后嘉奖有功人员。你身为指挥官，排在嘉奖名单首位。”
    “灾难，”顾淮听出了他的话外音，“王楚两家的人给出了什么供词，能让长官用灾难这个词形容这场战争。”
    顾立华说：“确实和王楚两家有关，他们和启蓝联系，目的就是推翻现有政权，”现在提起这些，说起来非常不合时宜，所以他点到为止，“一时半会我没办法跟你说清楚，总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很复杂，等你回来之后我再详细跟你说明。”
    顾淮立刻意识到这牵扯了他最不感兴趣的政治斗争，本就少得可怜的好奇顿消，“既然这样，就不必再说了。”
    顾立华于是转而道：“等你回到联邦——”
    顾淮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父亲，我可能暂时还不能赶回联邦接受主席的嘉奖。”
    “什么？”
    顾淮看了一眼已经走到会议室另一端的柯林，解释说：“我之前跟你提起过，战争结束后，我会先去一趟德尔。”
    这句话让顾立华很快回想起了那一次谈话，他扶着桌面坐下，之后才说：“也好，已经答应了的事，最好还是做到再谈其他。”
    顾淮微一颔首，“我会和舰队分开行动，其余人员先返回联邦接受主席嘉奖，我和柯林去德尔完成婚礼后再和他一起回去。”
    柯林耳力优于常人，虽然离得不近，但他把顾淮和顾立华之间的对话听得明明白白，此时听到顾淮突然提起“婚礼”，他不由顿了顿。
    正在和他交谈的王后见状，追问一句：“柯林？”通讯限制，她是不能听到以柯林为圆心、两米以外声响的，所以不太明白柯林难得走神是为了什么。
    柯林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却不再像刚才那样认真。他大部分精力都转向了顾淮的方向。
    顾淮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偷听着，不过，即便知道他也不会顾忌，毕竟他和顾立华说的这些都不是什么机密，“除此之外，主席府那边就麻烦父亲去敲定了。”
    顾立华说：“你和我之间还要说什么麻烦不麻烦。”话落停顿一会，忽地感慨道，“你竟然这样快就到了结婚的年纪。”
    顾淮看着对方脸上的神色。
    当年听到楚云深会成为他的结婚对象时，顾立华脸上的神色不像现在这么明朗，而此时人选换成了柯林，顾立华的眼神却是易于分辨的满意。
    这种清晰可见的满意，是上辈子顾淮从顾家搬走后直到战死都没能看见过的。
    偶尔他曾自问，冥冥之中让他死而复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然而这个问题到了现在他还是不能给出一份答案。
    可目前为止，他已经补足了遗憾，而额外得到的这些情感，则是一份来自于冥冥之中的厚礼。
    解决了内忧外患，收获了亲情和爱情——
    “死过一次才知道什么最难能可贵，”顾淮说，“不算快了，父亲。”
    顾立华没有听懂顾淮这句话中隐藏的深意，他以为顾淮的“死过一次”指的是过去不久的这一次战争，在这场大战中，生与死的界限就差短短二十分钟，他在接收到实时传回军部的消息时也险些失态，所以深有体会，“你们还活着，这才重要。”
    听到这句话，顾淮笑了笑，“没错，我们都还活着。”
    顾立华余光看见他背后不远处已经结束通讯的柯林，“为了联邦的荣耀。”
    顾淮会意，“为了联邦的荣耀。”
    顾立华主动挂断了。
    只快一步的柯林见投影消散之后才走了过来，明知故问：“你和顾上将聊了什么？”
    顾淮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父亲说主席府已经为我准备好了胜利的嘉奖。”
    柯林转过身走到他身侧，拉开椅子时又问：“你想先回去接受嘉奖吗。”说话的时候他目光低垂，没有看向顾淮，“那一定很重要。”
    顾淮在他入座之前抓住椅子扶手转动一个角度，“坐。”
    柯林坐下后，两人面对着面，膝盖顶着膝盖，顾淮单手按在柯林的腿上，上半身微微前倾，姿势亲密。
    隔着一层布料感受着顾淮掌心的热度，柯林错觉自己的大腿隐隐发烫，整条腿控制不住地僵硬起来。
    顾淮没有察觉到柯林的异样，只觉得对方紧绷的肌肉线条流畅，触感也很不错，就顺手捏了捏，“我暂时不打算回联邦。”
    柯林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顾淮的声音上，可效果非常有限。
    顾淮这次看出他有些出神，又捏了一把引他注意，“在想什么？”
    柯林脱口回道：“没有！”
    顾淮扬眉，深邃双眸好似能看透人心，“现在你真的有些奇怪了，你确定没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柯林果断出手捧起顾淮的下颚，闭眼吻了上去。
    顾淮任由他动作。
    一吻结束，柯林终于想好了说辞，“我只是不想让你回联邦，你答应过母后会先和我一起回帝国举办婚礼。”
    顾淮低笑一声，“我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说完他看着柯林英俊的眉眼，语气犹带笑意，“如果你没有吻我，我应该比你提前说出这句话。”
    柯林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顾淮的决定，闻言少了如愿的惊喜，多了隐瞒的羞愧，他很快接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顾淮错以为他不想多等，“随时都可以。”话落他站起身，看一眼时间说，“在此之前，我需要先去通知舰长这个消息。”
    仿佛烫得灼人的手掌倏然离开，柯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怅然，但顾淮的消息又让他眸光一闪，“这么快？”
    顾淮回脸看他，失笑，“你有不同的看法。”
    柯林抿了抿唇，坚强地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