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吧,不要怕,她不敢动你,寡妇没儿,没路没门……她还求着咱哩!她要是骂你,你先不吭气,明儿我拉上你姨夫去给你做主!” 给李二梅和双贵做调解这事,她最喜欢了,早两年没跟李二梅闹翻的时候,去她家还当个客待,还能吃一碗鸡蛋捞面哩! 双贵身子不动,“三姨,俺不走哩,回去要笑俺哩!俺就在你家里住着……” 三蛾张大了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是要挑唆双贵跟二梅不亲,跟自己亲,可没想真的把双贵给招到自己家啊! 她婆婆能吃了她! 她男人,想起上回她男人看见她跟村里一个流气小伙说了几句话,就摔了她几巴掌,三蛾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儿。 “不,不是,你,双贵,不是姨要赶恁哩,姨这屋里,没有睡得地了呀。” 一间堂屋是她和男人带着两个孩儿,一间小屋是婆带着小叔,她敢把双贵带到哪间屋? “三姨!” 双贵红着眼,委屈地叫了一嗓,说好的亲姨跟亲娘一样,他跟亲孩儿一样呢! 三蛾脑筋转得快,心想看双贵这个样,要是硬赶走了,说不定就再也跟咱不亲了,那还咋沾光哩! 她灵机一动,拉着双贵就去了她家院后的柴火房。 “双贵,这半夜赶不上收拾,你先凑合一次啊……” 柴火房是一间半塌的屋子,顶棚横七竖八地搭着几根木头,四面透风,中间堆着一堆麦桔,双贵躺在上头,望着天上的月明,心里的愤怒越升越高。 ☆、第6章 算卦 油灯昏黄,堂屋里有些桐油烧起的气味。 李茹坐在枣木八仙桌右边,看着坐在左边的中年汉子。 这汉子不胖不瘦,眉眼跟李梅有点像,能看出来是一家子出来的,他的皮肤跟村里其他同年纪的男人比起来,没那么黝黑粗糙,这就显得年轻了些,实际上他比李梅小一岁多,今年三十四岁,是李梅的弟弟,名叫李栓柱。 这会儿李栓柱一根胳膊搭在八仙桌边,另一只手在桌上摆弄着三枚铜钱,皱着眉头瞧着铜钱,嘴唇翕动,另一只闲着的手也在飞快地掐掐算算……这一套神秘的动作把坐在墙角围观的两个小闺女都给镇住了,悄悄地互相看看,都不敢说话。 “二姐呀,你要是想好了,那就这么办吧。” 天才黑,李栓柱跟老婆一家才要闩了院门,准备去睡,就听见小兰的大嗓门在院门个喊小舅舅。李栓柱就披了衣裳,点了盏马灯往李梅家来了。 见了李梅,才知道二姐是动了心思,要把双贵撵走。 双贵那混小子,记仇不记恩,对他再好那也养不熟,李栓柱是不待见这个便宜外甥的。 可要真把双贵撵走,李栓柱就又有些犹豫了。 寡妇人家里仨女的,没个汉们是不算话呀,再去要一个?这荒年倒不缺孩儿,可哪有余粮? 李栓柱就从他裤腰带上解下一个小布袋,抖落出三枚制钱,算起了卦。 东山房李梅的娘家,原来是有点来头的,据说早年的老辈里还出过秀才,不过后来没落了这才定居到这两省交界的大山沟里,不过倒底跟旁人家不一样,家里识字的人多,也有几本老祖上留下来的东西。 李梅家里兄弟姊妹三个,都识几个字,尤其是老三李栓柱,打小的时候就念书认字,等到十来岁时在家里楼上搜翻,不知怎地翻出一本状元易经来,老旧泛黄,幸好字还清楚,李栓柱就当成宝贝样天天捧着琢磨,这么好几年下来,倒让他会了点门道, “这是个蒙卦。” 李栓柱见他二姐疑惑,就解释开了。 “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利贞……” “这意思就是说,这孩儿不行了……歪到根了,早些撇开,才是好事。” 李茹听着就点了点头。 “嗯,我也想通了,这会是我还能动呢,要是就由着双贵败害家业,且不说一家子人能不能活,就算能活,等双贵翅膀硬了,我老了,那还不是他想做啥做啥?” 都说养儿防老,可有儿子的老人过得往往不如有女儿的,更不用说,这双贵还是个不记恩的,李茹可是记得,后来她太姥姥李梅是跟着曾姥姥小兰一家人生活的,活到了九十岁高寿,眼不聋耳不花,无疾而终,过世没受过什么罪,在村里同辈老人里头,都是少有的。 李栓柱把三枚制钱收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早知道,就……不该养这孩儿。” 说老实话,那会儿双贵抱来的时候,他就算了一卦,这孩儿是个穷命,跟二姐也有妨克,不过他二姐的命,他偷偷算过,差是不差,那是真命硬啊!一般人是克不了他二姐。 李梅命硬这事,他怕说了对他二姐不好,所以就憋在肚里,谁也没敢说,连对他媳妇也没漏口风。 抱养双贵那会儿,他本是打算跟李梅说来着,劝她再等等,看看还有没有别家的孩儿。结果被他媳妇拦了,他媳妇秀苗说,“你快算了吧,你那两下子歪门邪道的,没个准头,还不够败兴的!五岁的孩儿养起来省事,抱回个吃奶娃多费气!孩儿早些长大,也能早些顶起门市!” 原来李栓柱就好给人算个命,打个卦,有的时候准,有的时候就闹笑话,特别是有一回去他丈人家,正赶上过年吃酒,几个连襟和小舅子起哄,指着屋里几个孕妇,让他算男女。 他喝得头晕眼花,脑子一热就都算了。 结果等孩儿们生下来,他说得没一个对!连他家的小子都给算差了,他本断的是个女孩儿! 这事闹得他丈人家都拿他这算命当笑话,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全不对! 李栓柱自己回想起来,觉得是因为他当时喝醉了的过,那时候眼也花,头也晕,哪还能记得解卦?算了,跟他们也说不清,不算就不算,还省了自己的事哩! 李茹倒是不知道李栓柱这内心活动,她瞧着这位老舅爷爷刚才算卦的架势还挺像模像样的。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以后碰着合适的,再抱一个回来。” 她其实也就是个缓兵之计,至于抱不抱,还是两说,她可记得一百年后,这单身的女人还有被逼婚的压力呢,这一百年前,缺少媳妇的山沟里,三十五岁的寡妇,也还是会有人惦记的。 李栓柱点点头,摸摸他的短胡子,“可不是只能这样了。” 想想二姐又得从头受累,他都替她愁得慌。 李茹今天叫这个三弟过来,就是想把这件事给兄弟们先通通气,李梅的大哥李锁柱比李梅他们要大七八岁,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又当了爷爷,她就不想先去打扰李锁柱。 等跟李栓柱把前后事一说,见着李栓柱亮出了老本行,李茹方才不错眼的瞧着,心里就有了个主意。 “栓柱,你先不要收制钱,算算咱这儿啥时候下雨吧?” 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