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也好,狼和土匪也好,都没有让李茹有这种毛骨悚然,如临深渊的感觉。 蝗虫捕来吃,狼和土匪可以组织村民对付,但南岛鬼兵,那源源不断,倾国而来,有着近代□□全副武装的敌*队,他们语言不通,杀人如麻,贪婪成性,狡猾残忍远远胜过狼群和散兵游勇的土匪,就算李茹知道抗战还有两年,也没有完全的信心能带着小兰大林安然撑过这两年。 “娘,你咋不吃?” 围坐在饭桌前,小兰看着李茹迟迟不动筷子,就叫了她一声。 李茹这才从神游中醒过来。 今天的午饭是野菜饼子,杂粮米汤加上盐焗蝗虫,水煮青菜,算是荤素都有了。 量也不少,四个人九个饼,大林身为男孩儿食量大多了一个,汤更是随便喝的。 但都吃了好一会儿了,李茹看见孩儿们都一人只吃掉了一个饼,大碗里还剩下五个饼。那菜都只尝了尝。 “嗯,我想起点事情,你们怎么都不吃了。” “娘,咱家粮食也不多了,这几个饼留着黑来吃吧?” 绵花和大林两个,跟双贵简直是反着来的,大概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特别懂事,抢着干活,不敢多吃,连带着亲孩儿小兰也跟着懂事好多,李茹看着就感慨心疼。 这两天,李茹家明面上的粮食,确实是不多了,怎么看,也坚持不到过年。 “不用,咱黑来再做新饭,你们都赶紧吃,吃饱了才有力气长大个做生活!” 李茹硬是把饼子塞给三个孩儿一人一个,把最后的那个也放在了大林的面前。 几个孩儿默默地啃着饼,吃得特别专注认真,掉下一点碎屑,都会拾起来吃掉。 其实这会儿的饭,少油少盐,特别好消化,李茹家的午饭,放在别人家算是很丰盛的了,可按饭量来说,也就是七八分饱。 李茹常觉得,食物一进了肚,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消失得没了影儿,余下的时候就总是空空落落的,跟个无底洞一样。 要是能回到现代,李茹发誓,她再也不会浪费半点食物了。 一顿午饭就要吃完的时候,栓柱又来了。 自从跟李茹商量过预见灾年的大事以后,栓柱就有了个习惯,每天都要来李茹家里晃一圈,说上几句话再回去。 有些事,他不能跟家里的媳妇说,那就是个担不起事的,还是跟他二姐说上几句,这一天才能安心。 “来啦?” 李茹看见进院的栓柱,就跟一边的绵花说,“绵花去给你二舅舀碗汤。” 栓柱也不客气,就往椅上一坐,接过绵花递过的碗来,一边喝着汤,一边跟李茹说话。 汤一入口,这味道就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同样的粮食,他媳妇做的饭味道就跟他二姐做的不能比。 “这汤好啊!润瓷!比秀英做的好喝!” 小兰吐了吐舌头,“俺舅母熬米汤,往里头使气放糠放柿枷,稠是稠,味道太难喝啦!” 她舅母过日子太仔细了。 李栓柱听了嘿嘿笑,李茹挥了挥手,“去去!去院里头!” 把小孩儿都赶出屋,李茹就跟李栓柱说,“栓柱,我最近又做了梦,怕是不大好……” “啊?啊?” 李栓柱幸好喝得快,那一碗汤两三下就见了底,不然非得喷出来。 “又是土匪?” “不是土匪,是南岛鬼兵!” 李栓柱拿着碗的手就抖了抖。 身为穷山沟里的小老百姓,好多人别说不知道南岛这个国家,连自己是哪一国的都不知道呢。一辈子连村外的世界都没看过,就更不用说南岛鬼兵了。 但李栓柱好歹跟普通的村民不太一样,认得字,也认得好几个能人朋友。比如说东平村的那个好朋友,就跟他说过,南岛鬼兵个子矮,长得跟鬼一样,那手段也凶残的很,前一段时间还在城里砍了好多人的头,城东挖了个跟泊池一样的大坑,都被尸首全填满了。 “那,那,咱怎么办?” “咱,去南岭!” 不到万不得已,李茹也不想离开自己的房子和地,去那跟原始社会一样什么都要从头再来的南岭,但这会不做好准备,怕是要吃大亏,“这几天,就不要太节省,能吃就吃上,到时也有力气!” 王小兰两个饼下了肚,有点空又填了汤,觉得吃得饱,穿得暖,特别可意,她往灶房一看,绵花在洗碗,再往房后看,大林在劈柴火,她想了想,好像也没甚活儿了,就跟绵花说了一声,撒开腿往村里跑了。 李茹说小兰快成了快嘴霞的小徒弟,那是一点也不错,小兰性格活泼开朗,最喜欢走家窜门,听人家家里的老人讲各种故事,有的时候听得入了迷都不想走,最后还是到了饭时,人家赶她回家吃饭,这才肯回。 小兰去了邻居家看了小茧,知道小茧她娘今天吃不下饭,光能喝水,小茧要照顾她娘,肯定没时间跟她去玩,她一扭头又去了村西头的大柏树下,这几天大柏树老张家的大小事最热门,什么媳妇离奇不见,什么几百块银元都被卷跑了,好些人担着水回来,跑过大柏树下,都要站在那儿,说上半天才回。 所以淘气的孩儿没地方玩就往大柏树下去听一耳朵稀罕。 小兰才看见大柏树,就听见从大路上东边,走过来两个人。 前头领路的,是个东平村的汉们,身后跟着个年轻闺女,十六七岁,穿得破破烂烂,脸上血呼缭乱,光着脚,披着头,一边走,一边还抽抽着哭。 小兰瞪大了眼,看住了。 ☆、第40章 草芥 “老灯,你怎么来了?” “这后头的闺女是哪村的?这是怎么来?” “是呀!不是你做了甚坏事吧?” 谷堆人都认得这个东平村的汉们,李老灯,那可是东平村里有名的老光棍。 不过这李老灯为人倒也不歪,就是长得丑了些,家里头穷了些,这才二十好几了还没说上个媳妇了。 因此大家虽然这么问,其实也不相信这李老灯能做甚坏事。 那个哭得一哽一哽的姑娘见了这么些人,害怕得低下头,缩了缩脖儿,想把自己藏起来。 可是不知道想到了甚,又飞快地抬头,带着哭腔,一张嘴就是河东话,“俺寻俺娘,俺姥姥说俺娘就是到了河西哩,叫沁城县哩谷堆村。” 谷堆村人一听,都来了精神。 “你娘叫个甚?俺们村里的河东媳妇可多着呢。” “嗐,这还用问,肯定是西坡下窑洞小椿他娘!” 快嘴霞在这上头,那脑子是转得飞快的,早就把村里其他的河东媳妇都排了遍,可不就算出是葛仙芹了,她眼又尖,就把站在人堆二十步外,正准备悄悄走开的小椿他奶给叫住了。 “老姨,这肯定是你家屋的亲戚来啦,不信咱问问这闺女她娘叫个甚?” 大家伙顿时都朝小椿他奶看过去,这老婆儿一向脸色重,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