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彼此之间的惯例,孟达在把李遗和张嶷以及大批的货物送到房陵地界之后,就带着人回去了。 双方的官员是不能见面的。 若是民间自发性质的交易,大家都心照不宣,曹操地盘的人需要这边的盐、铁、蜀锦等特产,这边也需要曹操那里的马匹和粮食、书籍之类的。 但是如果一旦双方的官员公开见了面,那性质可就变了。 拿着诸葛亮的信件,两人很快见到了蒯祺。 蜀锦运输不便,自然要直接卖给蒯祺,再由蒯祺以后找时间自己加价卖出去,赚点儿差价。 蒯祺给两人结算用的就是曹操这里的货币,两人可以直接拿着去使用。 三国时代,曹刘孙三方势力之间的贸易很有意思。 刘备这里最具有优势的贸易产品,当属于蜀锦。但是刘备这里公开卖给曹操的蜀锦比卖给孙权的价格要贵上十好几倍。 曹操控制着马匹资源,也经常会控制马匹交易数额来制裁刘孙两家。 而孙权则是在自己的贸易之外,还一边买蜀锦,转卖到北方,一边换回北方的物资,再倒卖给刘备。 为了各取所需,而又不被对方给随便制裁,所以大家都需要维持一个地下性质的交易市场。 东三郡的申耽申仪和蒯祺,现在就扮演着这样的角色。 这三处地方,现在仅仅是在地图上属于曹操的势力范围,但是曹操一来没有派驻军队,二来没有安插官员,三来没有粮草物资支持。 上庸、西城、房陵三地土地贫瘠,主要收入现在就是来往的贸易差价和抽成。 为了和申耽申仪两兄弟抢生意,蒯祺开发出了新的服务特色。 他直接给李遗和张嶷使用了自己府中的马车,算是看在诸葛亮的面子上的优惠。 李遗和张嶷带着钱币,没几天就到了许都。 购买水晶之事,也很是顺利。像他们这种大客户,任谁都喜欢。 凭借着糜竺传授的谈判技巧,两人倒也并不吃亏。 但是毕竟购买量太大,要等到几天以后才能到货。 李遗刚好可以趁机寻找马钧。 “你所说的的这个马钧,是什么人,很重要吗?” 张嶷对李遗突然要找人,感觉很是好奇。 李遗说道:“这个马钧,我也是偶尔听人说起的。据说此人很是精于巧思,擅长制作各种巧妙的物事。” “现在只靠蒲元一个人在作坊里面顶着,还要大量打造兵器,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若是能帮他找个帮手,岂不是好?” 张嶷问道:“可是这个马钧在这里好好的,怎么会愿意跟我们一起去西川?” 李遗恶狠狠地说道:“他要不去,那咱们就强行把他给绑过去。” “凭借咱们两个的身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马钧一个匠人,怎么说也打不过两个武艺高强的年轻人的。 李遗说道:“主公和军师对待能工巧匠一直很是不错,蒲元都坐上中郎将了,我这不也是双料校尉了?” “这马钧在曹操手底下,未必能有这待遇!” 张嶷点头表示赞同:“他若是真有大才,到了西川确实会受到器重。不过你只知道名字,可知道相貌?没有面貌特征,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我们如何打听?” 李遗说道:“基层小吏,出身贫寒,说话口吃。” “符合这种条件的,应该不多吧?” “咱们先去官府附近转转,看能不能找到门路!” 两人有不便于公开寻找。既然要找的是一个小吏,那么就去官府附近转悠一下,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呢。 到了许昌县衙,两人只见四周守卫森严,竟然没有闲杂人等乱逛。 今年春天又发生了耿纪、韦晃在许昌叛乱的事件,导致曹操留在许都镇守的心腹爱将王必身死,现在许昌的新一任镇守者万潜,更是守备森严。 李遗和张嶷转悠了半天,没见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却见到有人被从里面给扔了出来。 几个凶悍的士卒,抬着一个中年人从里面出来,使劲丢出了好远。 “万长史正在陪着贵客说话,没工夫搭理你!” “你若是再敢来胡搅蛮缠,小心你的狗命!” 几个士卒说完,扭头就走。 中年人爬了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李遗和张嶷上前去扶起这个中年人。 “多谢两位小兄弟。”中年人起身之后,不断地道谢。 他又看了看张嶷,出声说道:“这位小兄弟,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 李遗看了看张嶷,见张嶷一脸无所谓。 但是李遗是知道的,张嶷在几年之后就会突然病重,最后是找别人帮忙才医治好的。 至于张嶷得风湿,那又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的张嶷龙精虎猛,没有丝毫有病的样子,这中年人竟然能看出来。 李遗拱手道:“不想先生竟然精于岐黄之术!” 中年人摆摆手说道:“只是略知皮毛而已,我老师才是真正的扁鹊再世,可惜……” “我被这些人丢出来,说来也是为了我老师的事情。” 李遗问道:“不知尊师是哪一位?” 中年人说道:“我老师乃是沛国谯县人,姓华,讳佗,字元化。只因几年以前死于这许都牢狱之中,我们几个徒儿想要帮他老人家落叶归根,上官也准许了,可是下面的小吏就是不放行。” “我几次来求见官府,都没有见到面。” 李遗大惊。 这竟然是华佗的徒弟,难怪能够一眼就看出来张嶷体内的暗病。 张嶷也是早就听闻过华佗的名字,当下问道:“可是当年医治江东周泰的那位名医?” 中年人说道:“正是!” 当年周泰为了保护孙权而身受重伤,濒临死亡。 孙权到处找人医治,最终请到了华佗,帮周泰保住了性命。 中年人说道:“老师医治周泰的事情很是出名,后来就有人推荐给了魏王,帮魏王医治头疼病。” “可惜老师与魏王有了隔阂,最终被打入大牢,并死于牢狱之中。” 李遗问道:“既然上官准许了,小吏不放行,那就是想要收受钱财了。” 中年人说道:“我们几人寓居此地很长时间了,一直忙活这种事情,哪有时间弄钱给他们?” 李遗笑了,心里想道:“你们没有钱,我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