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门边,慧娴那么站着,好歹一家人,他也不说邀她进去坐。 李羡说:“老二呢?他今早上是不是回来了?” 慧娴说:“晚上又出去了。” 李羡说:“干什么去了?” 慧娴说:“说是有幅王献之字,要去鉴别真伪。” 李羡说:“那你别等他了,早些睡吧。” 慧娴说:“我想说几句话,你让我进去坐一坐吧。” 李羡说:“你进来坐吧。” 慧娴进了门,自己寻了榻边的席子上坐了。李羡给她倒了一杯冷茶。 他关切道:“怎么了?跟老二又怄气了?” 慧娴说:“他以前不这样的。” 李羡说:“你们之间的事,我可真管不了。” 李羡近年来,说话做事,越发让人不舒服了。她想要找人谈谈心,诉诉苦闷,也没要怎么样,他不等她开口,就直接一句将她堵了回去,一点体贴也没有。 慧娴挺讨厌他这样的。 慧娴愁眉不展说:“自从阿龙的事过后,他就几乎不回家了。我们两个现在连话都找不到说了,一对面就尴尬得很。” 她握着杯,叹气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羡笑了笑,说:“两口子之间的事,只有两口子知道。你们有误会,你不去跟他沟通,来跟我一个外人说有什么用呢?这种事,我只能听听罢了,我毕竟不是他,也帮不了什么忙的。我想你还是找机会跟他谈一谈吧,两个人都藏着掖着,怎么可能相处得好呢。” 慧娴听的一言不发。 半晌,她道:“你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吗?” 李羡说:“你们是夫妻,你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我这个兄弟更不可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什么事,何时告诉过我了?” 慧娴再次沉默。 她有些不开心:“阿龙是你的,我们是因为你才闹成这样,你就管都不管吗?” 李羡无奈说:“不是我不管,是我管不了。他三十几岁的人了,难道还会听我的话吗?你们是夫妻,夫妻间磕磕绊绊都是寻常的事,算不得什么,大家说开了就好了。你们两个的事,你不同他说,总到我这里来抱怨,也难怪你们关系不好了。” 慧娴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只是改不了。 她习惯性的,就是跟李羡亲一些。两个从小一块玩,什么话都说,亲近依赖大哥,哪怕是吵架了,讨厌了,也还是跟大哥更有话说。 李羡说:“我是说实话,为你好。” 慧娴有时候,真不懂这两兄弟的关系。 明明很讨厌彼此,家住在一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却几乎不往来。感情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了,但李益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说大哥一句不是,李羡也很维护弟弟。 慧娴认为他们是装的。 兄弟么,一家人,利害相关,背地里怎样,在外人面前总要装作和睦,齐心协力互相帮助的。但偶尔慧娴又感觉他们关系很亲,至少比跟她亲。 第14章 犹疑坚定 李家兄弟从小一块长大,自幼感情深厚。 慧娴小的时候,就见他们形影不离的,吃饭睡觉都在一起。李羡到现在也习惯性地称呼弟弟“老二”,口气是有一点亲昵的。慧娴小时候一直不懂大哥怎么跟个庶出的弟弟这样亲近,又不是一个娘生的。但这两兄弟就是亲。 李羡是李家的嫡子。 父亲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母亲是中原的士族名门之女。光这出身就耀眼得很了,偏偏他又天资聪颖,伶牙俐齿言行机智,七八岁时就成了人尽皆知的神童。那时当真是众星捧月的,走到哪里都被人围绕。相比较而言,他身边的弟弟李二就平庸得很了。李二出身本就无人识,性情也过分谦恭,几乎从来不在外面表现,只是跟在他光彩照人的大哥身后默默做陪衬。 也不怪慧娴只喜欢大哥,不爱注意他。 少年的李益确实不引人注意。 慧娴只记得他长得挺好看,比李羡要好看一些。李羡长的是清秀,李益长的是好看。五官精致,明眸皓齿。但慧娴不是看脸的人,李益长的好看她也不关心。 慧娴打小便喜欢大哥。 大哥优秀出众,和她感情好,年纪也相当。嫁给大哥,和大哥在一起是她最大的心愿。慧娴和大哥门当户对,两家都有结亲的意思,这件事本该是毫无疑问的。可惜李羡太优秀了。优秀的她也配不上他,李羡娶了公主,做驸马去了。 慧娴就只好嫁给李二。 这桩婚事,她和李益都不情愿。她那样名门贵族的出身,眼光极高,也是极骄傲的。什么都要最好的,挑丈夫也要挑最好的,李大没嫁成,嫁给李二算怎么回事呢? 但是也只好将就了。 李二也不差。 但只是将就,不是她的理想。慧娴年少时也是个痴情的人,觉得这样可以离大哥近一点。做不得夫妻,做一家人也是好的。她可以时常看着他,见见面说说话,便觉得很快乐。李大结婚以后开始和他父亲不和,放纵叛逆,慧娴觉得他是因为自己,越发舍不下他。相思相望不相亲,有种苦恋的浪漫。 现在回想起自己当时的想法觉得有些傻了,可是十五岁的姑娘,哪个不傻呢?只可惜婚姻大事,傻了一次就回不了头了。慧娴真心觉得,十几岁的人是不该结婚的,虽然身体已经发育成熟了,但是心智还差得很。很多事情,她是过了二十以后才渐渐明白起来的。 李益刚到拓拔郁家外,拓拔郁就摇着大袖出门来,熟惯地登车,和他并肩坐了,笑喊车夫:“打道打道,我们要进宫去。” 李益心一跳:“不是看东西吗?进宫做什么?” 拓拔郁笑:“东西不在我这里,在宫里,太后让我去,我这不是怕拿不准会出洋相么,你陪我去壮壮胆。” 李益心顿时不平静了。 隔了一天,一天的沉静,再迈进宫时,李益听到了自己隆隆的心跳,“咚、咚、咚”,随着脚步,一声一声,仿佛晴天打雷。 一切都不一样了。 见面,两个人相视都笑。 她笑柔柔说:“李大人也来了。” 李益整了衣,叩首说:“臣参见太后。” 他和拓拔郁一同请安,她赐座,话话,看起来和正常一样,但他知道不一样了。心情不一样,他的心在跳。 仿佛一朵花在徐徐开放,仿佛有生命在孕育。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云里。每一句普通的对话,都像是情人的呢喃。偶尔一个眼神的交汇,看到笑容,心情便蓦地温柔、美丽起来。 冯凭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把他叫来。她想看看他,但是昨夜刚召过,又不好意思明召,怕落人口实。 女人若是鲜花,爱情便是最好的养料。自那夜之后,冯凭明显的精神好了起来,连身上的伤都愈合得快了。杨信给她拆掉脚上的纱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