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项技术只给法师用，又谈何造福人民？我们完全有理由有相信这会引来战争，而且规模是空前绝后的。” 豪斯曼的坦诚并未打消亨利的顾虑。 “孩子，你会这么想仅仅是因为你还太年轻了，对时间没什么概念。 在我们法师的标准里，持续一百年的动乱是可以接受的，一千年的动乱是有些麻烦的，一万年的动乱才是需要避免的。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 豪斯曼这话一出口，亨利吓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面对这些能将视角无限放大的虚无主义者，任何辩论都将失去意义。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没有极端的事物。 即便有，只要再把视角放大一个级别就无所谓了。 “那么。。。。。。假设一切如您所希望的那样，法师控制了一切，之后又该怎么做？” 亨利放弃了无意义的反驳，打算先问清他们的最终目的。 “很简单，将人类进化成神。” “！！！” 亨利又被吓呆了，只是这一次，他什么能说的话都想不到了。 “神是全知全能，至高无上，凡人所无法企及的存在，你是这样想的吧。 可若真是如此，塔主大人就不可能从星辰女神那里夺来力量，更不可能创造出完整的法师体系。” “您确定？！” 法师的起源来自神力，这个大家都知道，但其过程却有两种说法，弑神说与恩赐说。 从豪斯曼的描述看来，他似乎相信的是弑神说。 又或许不只是相信，而是知道其中的真相，毕竟以他的身份来说，这是很有可能的。 “神话是文明发展中的一个必然过程，人们下意识的会将神明理解成神话中那样无所不能的存在。 然而事实上，那些神话中的神明从未回应过信徒的祈祷。 反倒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强大力量降下了神迹，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们究竟有什么理由相信，他们与神话中的神明是完全相同的存在？” “这。。。。。。好像，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 被豪斯曼提醒之后，亨利这才意识到逻辑中有问题的地方。 “伟大的塔主大人是最早察觉这一点的人，而他也采取了足够多的行动。 在得知了其中的秘密后，将其作为法师最核心的机密传承给历代黑棺长老。” 沉默，惊人的事实让谈话陷入了僵局。 亨利很想问清真相，但他显然没有资格了解其中的细节，于是他打算换一个角度问。 “不管怎么说，那些降下神迹的存在，都不是身为凡人的我们可以抗衡的。 或许法师可以从一个神明那里夺走力量，但我们都知道的真相是。。。。。。诸神显然不止一个。 无论是阴谋还是战争，法师看起来都没有胜算不是吗？” “你知道这位是谁吗？” 豪斯曼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边笑，一边示意亨利注意容器中的生物。 亨利注视着这具残缺的身体，思绪飞快的运转着，不知是突发灵感还是推理出了真相，他想到了一个线索。 传说中的攥星者·索尔兹伯里死后，据说葬在了观星塔的地基中。 其棺椁被称为“白棺”，而他设立的特殊继任者被称为“黑棺长老”，那么很有可能的情况是。。。。。。 白棺只是一个迷惑世人的障眼法，他的遗体其实在黑棺里！ 亨利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摸向了容器。 从手感上来看，只是普通的水晶，没有任何的法术防护。 而且从这容器精妙的工艺来看，显然不是那种历史悠久的古董，这具身体甚至很有可能是近期才转移到里面的。 若真如他猜测的那样，情况就十分奇怪了，如此重要的人物难道不应该得到最好的保护？ “我猜不出来。” 于是，他放弃了思考，转而向豪斯曼寻求答案。 “这位，就是黄金时代的缔造者，博学精神的开拓者，奥秘宗师，法师之祖，圣·索尔兹伯里大人。” “！！！” 怎么可能？！我居然猜对了？！你们对这位大人的处理方式也太随意了吧？！ 亨利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正如大多数人所知道的那样，法师在黄金时代后期与圣武士及黑卫士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争。 而其结果是平手，这并非是因为我们法师无力再战，仅仅是因为塔主大人被人类的极限所束缚，寿命耗尽罢了。 因此我们长久以来的重点项目只有一个，那就是复活他，并再次开启黄金时代。 所以，你的问题已经有了一个十分明显的答案。 我们法师的优势，是压倒性的。” “。。。。。。” 亨利再次沉默了，如此复杂的情况，让他一时间竟难以判断其中的利弊。 超脱生死的束缚将人类进化为神，这对人类而言真是美好的吗？ 即便为此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也是值得的吗？ 以亨利短暂的人生阅历来说，想要将之理解透彻实在太困难了。 “恕我直言，导师。。。。。。” 然而就在此时，听了半天的安妮终于开口说话了。 “据我所知，索尔兹伯里并非如您所说的那般是什么高尚之辈。 事实正好相反，因为他的出现，那个年代的迪姆多林才是历史上最为黑暗混乱的时期。 所谓‘黄金时代’也只是法师们臆想出来的辉煌。 对当时的人民来说，法师才是他们痛苦的根源，是他们的奴隶主。 所谓‘造福人民’的说法，不过是索尔兹伯里为了实现其野心而精心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安妮那种想当然的说法，让豪斯曼非常生气。 “只有恶人才能理解恶人。 当我读到那段历史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自称‘攥星者’的人与我是同类。 野心勃勃，不择手段，将他人视为手中的工具。 肆意欺诈唬骗，只为将一切打造成自己想像中的那个样子。 真正的良善之人即便迫于无奈犯下罪恶牺牲他人，也不会通过借口来美化自己。 那些想尽办法将行为正当化的家伙，心中装的东西从开始到结束都只自己。” “狂妄！！！你为何能对千年之前的往事如此肯定？” 在豪斯曼看来，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得出如此结论是非常自以为是的。 “是的，没错，这只是我片面的看法而已。 可对您来说难道不也是一样的吗？ 即便以您的阅历为标准，想要肯定千年之前的往事，也是做不到的吧？ 哪怕是最愚蠢的谎言，被传颂上一千遍也会有人将它视为真理。 而您所信奉的东西，在我看来就只是某个流传了千年的谎言。” “肤浅！” 豪斯曼被安妮的话彻底激怒，开始了与她无休止的争辩。 虽然亨利并不清楚安妮究竟哪来的勇气敢说这些话，但他自己已经不再迷茫了。 因为有野心的人他是可以理解的，这样的人他见过太多了。 反倒是那种不顾他人感受，将弱者置于自己那所谓“高尚事业”中的人，明显要可怕多了。 即便豪斯曼所坚信的东西确实是真相，那也不过是情况更糟了一些而已。 你想把我变成“神”？ 难道不该先问问我同不同意吗？ 凭什么得听你的？ 就因为你拳头比我大？ 无论如何，如此讨人厌的家伙都不应该存在。 下定决心的亨利，开始飞快的思考起对策来。 水晶容器虽然没有法术防护但却坚固异常，只靠手中的匕首显然无法破坏掉它。 亨利看了看豪斯曼，发现他依然在与安妮激烈的争吵着。 背对自己，丝毫没有注意他的意思。 机会只有一次。 虽然亨利从未幻想过自己要去当什么救世主，可若真有这样的抉择摆在眼前，他是断然不会逃避的。 若拯救无数人的代价仅仅只是牺牲自己一人，亨利绝对不会犹豫。 至少在他的价值观里，这笔交易是非常划算的。 亨利不动声色的掏出从豪斯曼那里“借”来的传送术卷轴。 以亨利的施法水平来说，他显然使用不了如此高级的五级法术卷轴。 不过他真正想要的，其实是必然会出现的副作用。 既然这里禁止使用三级法术，那么作为三级法术的火球术，或许能够对水晶容器产生威胁。 于是，亨利施展了早已磨练多年的潜行步伐，悄悄绕到容器后方。 在这个位置，应该不会让豪斯曼与安妮受到致命伤，大概吧。。。。。。 就在此时，安妮注意到了亨利的小动作，以及他手上握着的卷轴。 从外形上来看，显然不是一个学徒可以使用的高级货。 亨利将食指对着自己的嘴唇，示意安妮不要声张。 后者立刻将目光移了回去，继续跟豪斯曼争辩。 然而，警觉的豪斯曼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想要回头察看。 擒手顶腹！ 不得已之下，安妮使出了非常手段。 这不是什么法术，而是法师在内战中经常会用到的招式。 抓住对方的双手，再用头部重重顶向对手的腹部。 吃过这一招的法师，大多都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继续施法。 得到支援的亨利迅速展开卷轴，将姆指按在了符文上，没有一丝一豪的犹豫。 可就在这时。。。。。。 嘭——！！！ 水晶容器碎裂了。 只是让任何人都没能想到的是，破坏它的力量居然是从内到外的。。。。。。 从容器中伸出的干枯手掌，牢牢抓住了亨利那只提着卷轴的手。 食尸鬼之触——！ 一阵从未体验过的强烈恐惧感，自坚硬的手掌中传来。 亨利的身体，瞬间就被这股无法抵抗的强大力量麻痹住了。 呃。。。。。。这可真是尴尬。 亨利在心中自嘲的同时，之前令他困惑的那个问题也有了答案。 这位索尔兹伯里大人有能力自保，不需要别人给他法术防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