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朝鲜劳工比陆军士兵更凶恶地殴打中国人,队伍中不时有人被打翻在地,引起士兵们一阵阵哄笑,在这哄笑的鼓励下,朝鲜人打得更卖力了。服部感到很悲哀。 中午回到营地,服部照例去和冈村一起用餐。 冈村前不久刚刚荣升中佐,职务暂时没有变化。但即使有所调动对服部的影响也不大,冈村一定会提出带上他一起走,而海军的人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冈村虽然军衔不高,但资格老,人脉广,要知道有名的黑岛龟人也不过比冈村高一期,而冈村本人当年也是海军有名的航空技术专家,全天候仪表飞行的开创者,与大西泷治郎交情很好,后来因为因为受不了军队的约束退伍时,还是大西给他筹了笔钱开办了富士航空。冈村的弟弟冈村基春是海军飞行王牌,妹夫江草隆繁是苍龙号航母的飞行队长。至于冈村本人为何混得如此不济,大约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这家伙实在是个怪人。 不过在服部看来,冈村这个怪人实在是日军里少有的正常人,至少他能将设营队的朝鲜劳工当作人而不是驴马来看待。 现在摆在两人面前的有两份咸鱼和米饭,和朝鲜人吃到的一样,只是量要多一些。此外还有一盘基地自制的豆腐,乃是长官独享的珍品。 服部注意到,冈村似乎一直沉着脸。 果然,在闷头吃了一阵后,冈村阴郁地开了腔:“门前鼎大佐战死了,是在护航时遭遇了米国潜艇的伏击。” 门前其实是个不错的人,服部略微回忆了一下,但只是对他个人的命运感到遗憾,而绝不会因此对自己的情报工作产生什么动摇。 “上面严令要搜剿盟军在岛上的潜伏人员,设营队也要出动,这几天准备下吧,恐怕要拜托你了。” 这是顺理成章的事,不过对服部而言是个很大的麻烦。事实上,服部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海军能将冈村调到舰队去,这样他也能距离最近领受到的任务目标——联合舰队的大和、武藏号战列舰——更近一些。可是岛上不断节外生枝,再这样下去,出纰漏的概率也在提高。 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事,服部决定转移一下话题:“今天出发的船队也不知有几艘能回到日本,运到的镍恐怕还没有沉掉的船上多。”他顿了顿,用余光扫视着上司没有任何变化的表情,“又送过来了很多中国人,真不知道之前那些都去了哪里?据说每晚都有陆军的卡车从镍矿开出来……” “服部君!”上司终于有所回应,放下碗筷正色望着自己,“服部君,不该管的事别管,不该问的事别问,上面要抓间谍,可不只是在海滩和丛林里抓。” 冈村缓缓吐了口气:“我们一把年纪了来到这里,就是来为海军尽义务。海军对我们有恩,海军是我们的家,海军里都是我们的兄弟、师长和后辈,他们要上前线了,我们不能什么也不做。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不要管,也管不了。”他露出了一丝苦笑,“来,尝尝这豆腐。” 服部也很识趣地没有再提,现在还不到时候。 服部半躺在宿舍的竹床上,细细思量着如何应付搜剿盟军海岸观察哨的行动。对于这些勇敢的盟军和在他们手下战斗的当地土著战士,服部是非常敬佩的,而且在事实上他们早已是亲密的战友。 但是,情报的传递都是通过无线电波和在预定地点埋藏信息,从来没有真正谋面。如果发生战斗,服部可以干扰日军的行动,但对方可不会手下留情,枪弹无眼,万一死于战友之手,岂不是太冤枉了。更何况传闻当地土著美拉尼西亚人有食人的习俗,想到这里服部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不过比起这些,更令人厌烦的则是必须和陆军一起行动。 驻守岛上的陆军是自中国战场调来的第三十二师团的一个大队,这个师团是战斗力较低的治安师团,曾在木村兵太郎指挥下于山东作战,以种种非人的残暴行为闻名。 日军初来新喀时,对当地土著摆出一副亲善的样子,据说还诱骗了几位土著酋长的子女作为代表去觐见天皇,还要学习日语,接受所谓“共荣”思想的灌输。 然而才过了两三个月不到,日军就已经撕下了一切伪装。这也是没办法,捉襟见肘的海上运力连日本人自己都养不活。 占领当局开始强迫土著从事采矿和基建,激起了严重反弹,便又采取驱逐和屠杀的政策,将土著成功地赶到盟国那一边去了。盟军海岸观察哨率领土著战士在丛林神出鬼没,搭乘波利尼西亚人的小艇无声地在岛屿间穿梭,令日军焦头烂额。 恼羞成怒的日军变得比在中国时更加残忍,而自由法国战士和土著民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无论哪一边若是落到对方手中,死亡就是最大的幸福。服部亲眼目睹过的让人连续几天吃饭时看见肉就呕吐的惨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