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小区的公园里坐下,男人戴着眼镜表情严肃,总觉得要拒人千里,因为家里对门发生凶杀案实在太不吉利,正想着搬到酒店住一段时间。 据他所说,前天他下班回到家,闻到张业达家传来浓重的血腥味,他拍了张业达家的门没人应,然后发现门根本没锁,当他推开门后,他几乎被吓得站不住。 “一大滩的全都是血,血里面都是碎肉,还有一把刀……”他说着说着觉得有些反胃,他也不知道自己看到的还该不该算是一个人,顿了一下才再说,“然后我赶紧退了出去报了警。” “能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这要怎么描述?你想知道就自己去杀猪场看看。”男人有些生气了,那皮肉全都破裂翻开,脂肪和碎肉到处都是,他一想起看到的情景就觉得恶心,楚辰竟然还要他详细描述。 “当时我没太敢仔细看,然后听说,刀柄上只有他自己的指纹,还有人说是他把自己剖开了,从肚子开始……接着被什么撕裂开来,但骨头和器官全都不见了,就只剩下一层满是脂膏的皮……”男人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但还是镇定的。 “还有,听说昨天有人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走出公寓,也差不多是中午到下午的时间,非常奇怪地穿着男人的衣服,我想她应该就是凶手。”男人说到这里已经言之凿凿。 楚辰的人脉还算不错,花了手段终于看到了小区的监控。 监控里的那个女人正是黄艳。 第二天,楚辰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前往西凌市。 打听完想知道的事情,楚辰走出酒店,在门口看见了一个女人,她和黄艳很相似,但并不完全一样,而且她的脚下没有影子。 她是黄艳的母亲,一个死了十几年的女人。 “整个故事您可以告诉我吗,阿姨?” 楚辰保持着镇定的笑容。 她呆呆地看着楚辰,清秀的脸上忽然也弯出一个惨白的笑,森森白齿密集整齐,说:“好啊。” 那个时候黄艳还只有四五岁,她没有父亲,只有母亲。 黄艳的母亲在纺织厂当女工,长相清秀,手脚麻利,从没有依靠过什么人,就是邻居死了老婆的老汉有过念想和提议,她也从来都是拒绝的,这个家,不需要她和黄艳以外的任何人。 “囡囡,来,张嘴。” “啊----”小黄艳张了嘴,将被塞过来的东西吃进去,咬着发出了脆响,咸咸脆脆的,很是好吃,“还要。” 黄艳的母亲笑笑,从盘子里又抓了一把,塞到了小黄艳嫩嫩的兜着的小手里。 小黄艳将它们拿起来一颗颗地吃进去咬起来,坐在一旁看着母亲剪线头。 两母女的吃食尽量简单,住在简陋的出租房里,但是黄艳的母亲总是对黄艳说,苦难都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会变好。 说着,又从盘子里抓了一把,塞进黄艳的小手里。 但她们没有等来那一天。 黄艳八岁那年,她的母亲死了,死在泰源酒店的浴缸里。 后来黄艳被一对无所出的夫妇收养,那对夫妇待黄艳很好,很好,直到他们因为车祸而去世。 黄艳那个时候才十几岁,她又回到了独自一人的生活,所幸他们给她留下了一笔还能支持她生活的钱。 工作之后,黄艳认识了一个男人,他姓张,高高瘦瘦的一个男人,幽默风趣,总是说话逗乐黄艳,黄艳的生活开始慢慢地有了阳光。 然后他们在一起了。 “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吗……”黄艳抱紧了他,眼泪几乎要滑落。她觉得不会再有人对她好了。 但他早就有了老婆,所以对他们的关系,他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他极力隐瞒着,这是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 直到公司组织去西凌市旅游,在泰源酒店的第二天晚上,黄艳敲开了他的房门。 共浴时,情.色晕染之下的黄艳向他摊了牌,要求曝光他们的关系,要求他和他老婆离婚,他们为此吵了起来,吵得越来越凶,最后怒不可遏的张业达一把扼住了黄艳的脖子把她按到水里,一边大吼着一边施力,越来越用力,他的嘴里重复着“闭嘴”。 黄艳终于永远安静下来了。 慌乱的张业达从浴缸里逃了出来跑出了浴室,他不知所措地在酒店房间里踱着步,到最后决定把尸体处理掉的时候又走进了浴室。 可是尸体不见了。 那具尸体最后慢慢地回到了张业达的身体里。 在那里,已经死去的黄艳又开始渐渐地有了意识,她慢慢地听见了她所爱的人的声音,还有他的心跳声。 两人从未靠得如此之近,声音也好像越来越响。 黄艳把张业达的身体变成了重生的温床,一点点地从里撑开,最后不堪忍受的张业达发疯他将刀子捅进了自己的肚子,把自己的身体剖开了。 黄艳就趁机将这层没用的肥厚的皮撕裂丢弃,从里面出来了。 她又活过来了,她甚至还去洗了个澡,从张业达家的衣柜里找来了一套衣服,穿上离开。 将张业达的身体当成蛹,这如同破蛹成蝶一样的过程,让她得到了新生。 黄艳的母亲惨白的笑容里慢慢有了宽慰,她向楚辰伸手并摊开了手掌,掌心有一个炒过的蛹,她问:“能给囡囡带去吗?” 楚辰接过那个蛹,看见蛹的表面缠绕着血丝一样的细小痕迹。 随后她的身形就消散了,楚辰手中的蛹也在同一时间像薄薄的蛋壳一样破碎飘散,留下的只有一枚细长剔透的玉。 “西凌的渔村有一种术,施术者可以将自己的命、幸或不幸融在血里,再通过媒介转嫁到另一个人身上。黄艳的母亲将自己的命给了黄艳,所以自己才会死于非命,所以黄艳才会死而复生,她是早就知道黄艳会有劫难,才用这样的方法保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