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说完了,身旁的人却沉默无语。 赵谦有些尴尬,拍在胸脯上手尴尬的垂下,又悻悻地抬起来,抓了抓后脑勺。 “我这个……说错话了。” “金衫关死局都教不会你,活而无畏,你日后还是死局。” “哈……” 他打了个哈哈,“这不有你嘛,死不了。不过,话说回来。” 他稍微收敛了些神色,正道:“就算他熬得过酷刑,你真肯把他放到晋王身边去啊,青庐余一贤,这可未必是làng得虚名啊,你不怕东郡至此不受控?” “如今就授控吗?刘家子孙,尽数蠢货。” 他说罢迈步续行,“东郡本来还该有两年气数,现而全泄,他若非làng得虚名,就看得明白。不过刘必不尽信我,这是个暗疽,我剜不尽,要换一个人。” 说完,低头理袖:“让他熬吧,试试,死了就算了。反正那女人也就活到四日后。” 赵谦追来道:“都活了十日了,梅辛林不在,你那满背的伤也是她给你上的药吧。还杀什么呀。要不你留着做个小奴婢吧,毒哑?找跟铁链子拴着?让她给你擦擦观音像也是好的啊。” “拴着,你以为是狗吗?” “我可没这样说……不过,你以前那么怕狗的,如今怎么……” 话未说完,已至清谈居庭门前。 奴婢们正将大抔大抔的落梅扫出,见张铎回来,忙退避在一旁。 张铎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落花,冷道:“怎么回事?” 一个奴婢小声道:“郎主,那位姑娘抱着矮梅死活不肯出来。江伯劝她也不听,问她什么也不说。” 赵谦见张铎跨步往里走,忙扯住他的袖子跟进去:“欸欸……那是个姑娘,怜香惜玉啊……” 赵谦一声不应,直跨入庭中。 那老奴见他进来,躬身行礼,而后又看向了树下。 席银的姿态着实不雅,双臂环抱,死死抠着树gān。 树上满开的梅花被摇落一大片,因知张铎不喜欢庭院草木草木láng藉,大半已被奴婢们扫了出去,如今剩下的,沾了她一身。 她似乎被扯拽过,身上的那件宽袍松松垮垮,半露出肩膀,一双雪腿也露在外头,腿上鞭伤将将发黑结痂。 赵谦惊道:“你连女人都打,够狠啊。” 张铎侧身,“江沁,拿鞭子来。 赵谦听着要动鞭子,连忙挡住,大声道:“我在呢!看不得这些!” 张铎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要打她?” “那你要gān什么?” 张铎懒得再应他,反手接过一柄舌皮鞭,指向蹲在角落里那只雪龙沙。 “过来。” “不要!” 赵谦被那女人尖锐的呼声给刺疼了耳,忙伸手摁着耳后/xué:“啧,得了,和你以前一样怕狗。” 张铎回头道:“早叫你不要多事,你给我出去。” 赵谦应其话,摆手噤声,退了一大步。 席银死死地盯着那只雪龙沙,雪龙沙也戒备着她,时不时地低吠。 “怕就松手过来。” 她闻言浑身一颤,手指却越抓越紧,眼中含着水光,不住地摇头。 “不想被咬死就给我松手!” 她吓得牙关乱咬,却还是死死不肯松手。甚至把头埋进臂弯,一副就死的模样。 张铎没了耐性,寒声道:“你不是想见岑照吗?” “公子……奴不能这样见他。” “什么意思。” “奴要一身衣裳,一身完整的衣裳。” 完整的衣裳。 他原本不打算让她久活,也就懒怠给她找身得体的衣裳。 相处六日,她也如同一个卑贱的娼jì一样,从来没在意过他随意给她的这件避体之物。今日忽要起“完整”的衣裳。他到有些诧异。而这又是太琐碎无趣的想法,他甚至不知道怎么问缘由,好在她自己开了口。 “兄长是皎皎君子,是天下最gān净整洁的人,奴……奴不能这样脏了他的眼睛。” 赵谦听了这话,忍不住道:“姑娘,你兄长是个盲眼人啊,看得见什么。” “不是!你们都欺他盲眼,但我知道兄长比谁都清明!” “你这……” 赵谦无话可说,看向张铎。 张铎放下鞭子沉默了一时,那只雪龙沙也识意,重新退回了角落里。 “江沁。” “是,郎主。” “去宣平那里,找一身衣裳给她。” “可是郎主,女郎君怕是不喜……” 他不耐,出声打断了老奴的话。 “她要多少做不得。” 老奴也不再多语,躬身行礼。转身去了。 席银终于松了一口气,松开手,抱着膝盖喘息着坐下来。抬头,颤栗地望着一步一步向她走近的张铎。 “多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