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鸿影递了一根树杈塞进卫落嘴里,“咬住了。”话罢,扶住卫落的左手,猛然一抬,把卫落毫无血色的一只手给从木钎子上拔了下来。 卫落痛苦地闷哼一声,手背上留下个血洞,滋滋冒着血。 乔鸿影扯了自己衣服上的一块豹皮,紧紧勒在卫落手腕上,把冒血的伤口给系住。 卫落听到黑暗中的那人身上哗哗啦啦的铃响,感觉到裹在自己手上的豹皮,忽然问,“你不是汉人?” 乔鸿影知道这将军现在极其虚弱,对自己没威胁,就坦白了。 “我是桀人。但我是来救你们的,你最好别不识好歹。” 卫落沉默了一会儿,问,“钟离将军从战俘牢里背出来的那个么。” 乔鸿影被提醒着想起那天晚上,他最爱的将军阿哥背着他走出那片水深火热,脸颊红了红。 卫落虚弱地笑笑,“你喜欢钟离将军了?竟然能一路追过来,北上口早就封住了吧。” 乔鸿影愣了一下,仿佛被戳破心事似的羞愧,喃喃低语,“我就是自己喜欢着,不碍你们事的么…” 乔鸿影尽力把卫落半背半扶着给拖到一处高地安顿下来,转身要去寻钟离牧。 卫落叫住乔鸿影,把怀里几个火折子扔了过去,“会用这个么,应该没受潮,可以点火。” 乔鸿影从那里捡出一根来,把剩下的扔还给卫落,挑起好看的眉毛,拍拍腰上挂的桀刺,“用不惯你们的新奇物件…我有刀就好了么。” 卫落在漆黑夜里望着乔鸿影的轮廓蹦蹦跳跳地离开,忍不住扯扯嘴角。 “钟离将军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小美人疼着挂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妈耶,这章小攻的镜头被我吃了,下章应该可以亲热下? 第九章 生死之交(二)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天渐渐有了些颜色。些许亮光照进山谷,能让乔鸿影勉强看清前面的路,雨势渐小,视线没那么模糊了。 乔鸿影实在没力气再跑,只能慢下来,胃里绞痛,只好跪在地上,拿手指扣着嗓子,把吃进去充饥的草根给呕了出来,吐出来一大团没消化的草根卷着胃里的瘀血。 剧痛缓解了一些,乔鸿影屈着身子静静跪着,眼神渐渐失去焦距,硬挺了一会儿,又缓过来,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前走,深入山谷。 “阿哥…你在哪呢…”乔鸿影微弱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深邃眼窝里一双通红的眼睛满是眼泪,“你出来…我找不到你了…我实在是找不到你了…” 乔鸿影感觉自己都快死了,若不是心里揣着一个人,恐怕早就倒下了。 过了一会儿,身上的疼痛变得麻木,乔鸿影好受了些,正四处张望着,忽然看见前面躺着一人。 乔鸿影紧张地跑过去,低头察看,借着微弱的亮光,发现这人已经死了,穿着一身天威营的兵甲,手腕戴着破旧变形的几对银镯,脖颈上横着一道西允人特有的弯刀刀口。 戴银镯子…恐怕是钟离将军身边的本地向导兵被杀了。 乔鸿影瞪起一双警惕的眼睛,贴耳伏在地上仔细聆听。 大地传来轻微的响动,就在前方。 乔鸿影把死了的向导兵的尸体摆正,双手合十指尖贴在额头前念了一句桀语,起身往山谷深处跑去。 那句桀语是说,“感谢你为阿哥引路,可安息。” 果然,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乔鸿影灵活爬到一个小山丘上朝下望,低谷中方圆十几里都是积水,泥水落石浑浊掩埋了标志物,没有向导兵,天威营必然困在这里出不来。 贴着山丘的一处结实巨大的横石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浑身- shi -透的天威兵,身上全是树枝碎石剐蹭出来的血口,劫后余生般抱头痛哭。 乔鸿影顺着山崖滑下去,跳到几个天威兵躺着的横石上,那几个天威兵被这从天而降的少年吓了一跳,举起手边长枪长刀指着乔鸿影,厉声质问,“什么人!” 乔鸿影一脚踢飞指着自己的一杆长枪,声嘶力竭地问,“钟离将军呢?!” 几个天威兵被这少年给吼愣了,一个说汉语的桀人,急着找他们将军是何居心。 乔鸿影又气又急,拎起一个人的衣领子,“说啊!水冲走了?” 几个天威兵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一个人突然哭起来,“钟离将军和兄弟们被冲散了,已经冲到山谷里面了!” 乔鸿影扔下那人就要走,余光突然瞥见其中一个坐在地上的天威兵露出来的流血的小腿,腿肚子上鼓着一个鸡蛋大的血包。 “别动。”乔鸿影冷冷说了一句,速度快到几个天威兵都拦不住,一把抓住那人的脚腕,抽出后腰的桀刺,眼都不眨地扎进那血包里,把一坨腿肉连着里面的东西给挖了出来,血淋淋地扔到地上。 那天威兵嗷的惨叫一声,腿上已经被剜掉了一大块肉。 一只手指粗的黄色水蛭在那坨烂肉上蠕动,黄色的薄皮底下已经透出血红色,显然已经吸饱了血了。 乔鸿影把桀刺挂回后腰,扫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天威兵说,“身上有这东西的必须挖出来,否则死路一条。” 葛鲁山毒潭的毒蛭,要命的毒物。 几个天威兵被说得脸色煞白,急忙翻开衣服找自己身上有没有毒蛭。 乔鸿影头也不回地跳进了泥泞的水里,避开岩石和枯树,顺水游过去。 桀家老人会给自家娃娃吃避蛭草,吃避蛭草长大的娃娃被咬了也不会中毒,所以人们常看着桀族的孩子在水潭里扑腾着捞鱼。 冰凉的水泡得身子快僵了,又要时刻躲着猛冲过来的碎石和枯木,乔鸿影正要精疲力竭时,一抹熟悉的血红掠过眼前,眼前的一片灰暗终于有了颜色。 钟离牧身体陷在淤泥里,手上紧紧抓着一棵架在岩石缝里的小树,身子被不断涌上来的淤泥吞噬,越来越往下沉,此时已经快要没到胸口,脸上还是没有一丝慌乱,冷静又镇定,思忖着一切可以脱身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