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竹音也没勉qiáng:“那好,以后还有机会。” 到下午五点多,吴恪换好衣服随她出门。临走前问梁泽:“你晚上有什么事?” 梁泽也穿好了外出的衣服,可是心里一点打算也没有,只好说:“跟朋友见个面。” “哪个朋友?” “……” 竟然答不出。 两人站在玄关,面对面,吴恪的脸色有点沉。已经换好鞋的翟竹音站在门外叫了他一声,声音不高不低。 他说:“马上来。” 可目光仍不移开。 梁泽只好撒了个谎:“以前打工认识的,你没见过。” 又回身拿过雨伞递给他,“把伞带着吧,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 吴恪面色缓和:“下雨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嗯。” 等他们走了,梁泽泄了一口气。想把这间房子再打扫一遍,可是怎么也提不起力气,于是就静静地坐在那儿,一直坐到夕阳西下。 远处起先还弥散着晚霞,后来就一点点沉下去,落下去,澄huáng的太阳消失在天边。 另一边,奔驰在车流里缓慢穿棱。 翟竹音订的是间吃家乡菜的餐厅,离吴恪住处比较远,恰巧又是周末,所以路况不算通畅。 望了会窗外后,她转头看向自己唯一的外甥。不知不觉吴恪都这么大了。小的时候他还是个会喊 “小姨抱抱” 的奶娃娃,再大一些就总是板起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后来…… 后来姐姐走了,他的笑容也更少了。 此时此刻,吴恪在她身边,车开得很专注,眉头却微微蹙着,神色有些少见的消沉。 “舟舟,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吴恪侧目:“什么?” 他心里有事,所以没听清。 “我说,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 “说你的生活,说你对未来、对家庭的想法,说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变化。” 这些话关在安静的车厢里,因为语调温和且音量低,所以听上去很像是母子俩之间的体己话,剥离了侵略性,只剩关心。 “咱们是最亲的亲人,有什么事你可以信任地告诉我。我毕竟年长你十五岁,怎么也有些生活经验供你借鉴,凡事不要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 吴恪静了会,低声否认:“没有。” “没有事,还是没有闷在心里?” 都不是。 从他的表情翟竹音就看得出。 可吴恪并不擅长向人吐露心声,何况他自己都弄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又如何能向翟竹音说清楚呢? 半晌沉默,他握紧方向盘。 “小姨,我留在国内,你觉得怎么样。” 声音很低,仿佛自己也觉得荒唐。 翟竹音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她这个外甥一向早熟,做决定前常常不跟家人商量,想好怎么做就去做了,意志异常坚定。就拿回国的事来说,当初他爸百般反对,他仍是毅然办好签证回了国,就连老家的插班手续都是自己回去弄的,完全没有让她经手。 这一次要出国发展,计划也是早早拟定,关系到未来几年的人生路径。 “你改变主意了?” 她侧过身,“出于什么理由。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是你老板指定你去的,全部门今年只有你一个,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 “是。” 只要在外面待上两三年,再回来就又能晋升一大级,这绝对是目前的最优选。可最优选不意味着内心最渴望的选择。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他看着前方的红色尾灯,“我只是更喜欢国内的环境,暂时不想离开这里。” “是不想离开这个地方,还是不想离开哪个人?” 吴恪一向坦率的眼眸里,浮现些许与性格不符的回避。 “舟舟,这次见面我发现你变了很多。以前的你很少意气用事,也很少像现在这样情绪化,更不会临时改变已经定好的计划。当然我不是说这样不行,我只是很好奇原因。” 或许是她太过一针见血,吴恪胸口有些闷,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翟竹音却轻拍他的肩:“停一停,吃饭不着急,先让我们把话题聊完。” 车停到路边,离小区铁栏杆中斜窜出的藤蔓一步之遥,路灯把树影照得婆娑,两人有些相似的面部轮廓也变得柔和许多。 “告诉小姨,是不是因为梁泽?” 听到这个名字,吴恪缓慢地侧过眸,呼吸节奏乱了一些。 “是不是?” 他喉结微动:“是。” 翟竹音并没有太多意外。她凝思片刻,没有再绕弯子,在寂静的车厢里径直发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是说,你们什么时候成为恋人的?”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称他们为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