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不爱我。 如果真的想要标记,两年里有无数个清醒的机会这样做,何必等到失去理智的易感期借生理本能来完成。 我不愿为他一时冲动的选择赔上自己一生。 更不愿在未来的漫长时光里,他不得不出于责任和我一直捆绑下去,无休止地相看两厌。 “裴昀,” 我眼里毫无征兆地滚出一大颗眼泪,“不要。” 他的影子笼罩着我,如果不是一把枪顶在头上,这会是一个亲密而温存的姿势。 “如果我一定要呢?” 他问。 晚香玉和乌木混合出一种旖旎的香气,像开在沼泽深处的绮丽花朵。 我的理智在这样的气味中渐渐崩溃,脑海中只剩下最后一个坚定的念头。 ——绝对不可以让他标记我。 我知道裴昀不会开枪,就如同他知道我一样。 因此当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抽出手按在他手上扣下扳机时,我心里毫无畏惧。 如我所料,裴昀几乎是瞬间移开了枪口,一颗子弹擦着我后颈的腺体飞she出去,血液四溅中,我闻到空气中爆炸开来的晚香玉信息素。 身体最脆弱的地方被高速旋转的灼烫子弹生生破开,随之而来的痛觉如cháo水般汹涌,我差点一下子疼晕过去。 时间凝固,所有感官都变得迟钝。我听到裴昀的声音,像隔了厚重的云层,遥远地呼喊我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我却无力回应。 意识消失前,我倒在裴昀怀里,砸在脸上的温热液体,似乎是他的泪水。 易感期的 alpha 真难搞…… 我又没死,有什么好哭的…… …… 我好像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麻醉剂对我身体的作用微乎其微,长久以来接受的训练使我很快bī迫自己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我清楚感觉到医生用锋利的手术刀划破我的皮肉,切断腺体周围的神经,将那个陪伴我二十多年的小玩意从身体中取出来,然后缝合皮肤,注入不知名的药物。 好疼…… 不如再给我一枪。 …… “腺体受损严重,现有的医学手段无法修复,只能暂时取出以免对中枢神经造成二次伤害。” “失去腺体也许会对一部分身体机能产生影响,好在苏先生是 omega,影响不是很大。” “目前来看,以后都无法被标记了。” …… 医生不急不缓地陈述着客观事实,其中夹杂了一位年轻护士的小声叹气: “好可惜,世界上少了一簇晚香玉。” …… 裴昀也许是易感期不方便出现在公共场所,我听不到他的声音,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而当我睁眼看到他沉默地坐在角落时,我才知道我感知不到他,是因为匹配度消失。 我们之间 98% 的匹配度,永远消失了。 他曾见过我各种láng狈的样子,最严重的一次我全身是血,膝盖被子弹穿透,匍匐着爬出火场,但他从来没有露出过今天这样的神情。 ——后悔,悲伤,无力,不安。简直不像那个自大到目中无人的裴昀。 他起身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悬空的绳索上。 仿佛随时会坠落。 “裴昀,” 我先他开口,“抱歉……” 他眼眶还是很红,睫毛cháo湿,望向我的目光带着沉重的水汽。 “我没想到,你对自己也下得了手。” 他垂眸,声音苦涩,“是我不好,对不起。” 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对不起。 “不怪你。” 我偏过头,目光落在空dàng的墙壁,“腺体而已,没了就没了。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的选择,就是宁愿死都不要被我标记…… 现在这样,你是不是松了一口气?” “……” 病房里陷入沉默,只有chuáng头的机器传来微弱的电流声。 过了很久,我决定不让裴昀为难,主动说出了那句话: “我们离婚吧。” 第17章 “我不同意。” 我没有想到裴昀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他看着我,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同意。” 我分不清这难捱的窒息感是来自后颈还是心脏,我只知道面对裴昀会让我变得优柔寡断,懦弱无能。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理由呢?没有信任,没有爱,现在连匹配度都没有了,你告诉我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下去?” 裴昀怔在原地,失神地望着我。 “你应该还记得我们当初为什么结婚。” 我缓了缓继续说,“我已经不再是最适合你的 omega。你不必有负罪感,我不需要你保护。” “不对……” 裴昀低声喃喃。平时三言两语就能堵得人哑口无言的嘴巴,今天仿佛罢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