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犬吠声响起,薛砚舟觉得手背微微一痒,低头,看见黑犬在他掌心蹭了蹭。 不是毛茸茸的触感,而是如雾般,冰冷没有实体。 “啊!”他低声惊呼,后退一步,“这是什么!” 这惊慌失措,当然是装的。 面前的人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向前走了一步。 他的脸,总算是清晰起来。 顾远洲眉目俊朗,如同一幅意向悠远的国画,如水墨晕染开的眉眼间含着笑意。这是个看起来极其温柔的人。 如果说谢亦明气质如出鞘的剑冷冽的玉,顾远洲便如三月春风如林间清泉。 没有人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薛砚舟却似乎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 他不觉得自己是错觉,那这人为何叹气?或许,理由和谢亦明一样。 “你好,我是顾远洲,第七区的队长。” 顾远洲招了招手,那只 黑犬便呜咽着化作一阵黑色雾气。 不远处的墙连同画像已经消失不见,没有轰然倒塌的声音,消失得和出现一样突然。 “那堵墙和画像,不是这次事件的灵异源头。” 似乎是看出了薛砚舟的想法,顾远洲解释到。 薛砚舟:“我就是觉得那堵墙太可怕了,刚刚像是要把我吸进去一样,呜……” “没事。现在安全了。”顾远洲安慰他,随后从随身的背包里摸出了一个手电筒。 打开手电后,朦胧的光驱散了两人身边挥之不去黑暗。 薛砚舟这才发现,他们又回到了走廊之中。 两边是教室,墙壁上贴着名人画像的普通走廊。那些交织的血管,那些重复出现的黑色画像,仿佛是一场幻梦。 “不是那堵墙吗?那是什么?”薛砚舟喃喃说道。 顾远洲问:“能把你进来之后的经历同我讲一讲吗?” 此时,任何细节都有助于这位队长找到灵异源头。薛砚舟并不自负,心知这些常年要面对灵异入侵的队长们,拥有远远超过自己的经验和能力。 他慢慢说来,略过一些和木偶有关的细节。 听到他说揭掉宿舍管理条例的时候,顾远洲道:“你胆子倒是挺大,从你描述看来,宿舍管理条例应该吞噬了不少违反规定的人,比如住在你对面的那个室友,被撕碎之后,应当就是被公约吞噬。” 薛砚舟愣了一下,想起那人皮条例的触感,抖了一下:“我,我就是拼一把,谢队叫我弄点动静出来,想来想去,只有那个宿舍管理条例了。” 顾远洲:“你做得很好。” 薛砚舟:“顾队,你……不问我是怎么摆脱宿舍管理条例的吗?” 顾远洲眨了眨眼睛:“人总有自己的小秘密,能活下来就是好事,不需要想太多。” 多好相处多善解人意的人,大概任何刚认识他的人都会瞬间好感度爆表。薛砚舟也挺喜欢这位顾队,只是,他依旧想起了谢亦明的那半句话。 不要太相信顾…… 薛砚舟:“顾队,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听完薛砚舟的经历之后,顾远洲幽幽叹了口气,“谢队还真是给我找 了个大麻烦,我们的判断,是入侵进入第三阶段,现在看来,起码是第四阶段,已经开始形成界了。” “界?” “第一阶段为灵异事件,第二阶段为雾气,第三阶段称为域,第四阶段称为界,第五阶段就是……” 顾远洲微微拉长声音。 薛砚舟当然知道,第五阶段,应该就是成为噩梦游戏副本了。 但他还是一脸懵懂地问:“第五阶段是什么?” 滴水不漏。 “这是,不能说的东西。当然,如果你加入我的队伍的话,我可以为你打破原则。” 队伍,自然指的是噩梦游戏里的队伍,这位顾队还在试探他。 薛砚舟并不上钩:“啊,可是我还没毕业,之后也准备留在新州工作。” “去谢队哪里吗?” 薛砚舟连连摇头:“不不不,我最怕鬼了,怎么会想进处置中心呢?我就是想考个编制,安安稳稳过一生就好了。对了,顾队,域和界有什么区别?” 被毫不留情的拒绝,顾远洲并没有生气,反而带着些笑意说:“怕鬼,好奇心倒是挺强的。域的话,里面的人不能出;界的话,已经围绕灵异形成某种规则,不能进也不能出。” “那,那怎么办,我想出去,我受够了。”薛砚舟演得很开心。 顾远洲:“跟着我,先把你带到上一层去。” 果然,这个灵异入侵的区域,分了好几层。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问:“什么上一层?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困在这里了,太可怕了。” “这是意识层面的灵异事件,通常会分好几层,灵异源头会隐藏在最深一层。”顾远洲解释道,“当然,陷在里面的人也是随机出现在各层……到了。” 果然,他们回到了那个教室。 明明之前是往回走也走不回来的地方,跟着顾远洲,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回来了。 顾远洲推开,微微侧身:“请进。” “我有点怕,之前里面的人好奇怪。”薛砚舟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看进去。 “哦?”顾远洲脸上的笑依旧没有变化,“怎么了呢?” “我坐在那里上课,本来 是很正常的思修课,忽然变成艺术鉴赏,老师开始说赞美它什么的莫名其妙的话,说着说着,我就看到前排同学的衣服变成中学校服了……” 薛砚舟三言两语,颤抖着声音把事情说清楚:“然后,然后我就跑出来了,再然后就被困在走廊里了。” 顾远洲道:“不用担心,这些现象是里层世界向表层侵袭的正常流程,一步步,最终侵袭到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侵蚀到现实世界会怎么样!”薛砚舟连声问道。 “新州大学就该另选一个地址了,或者,从此之后就不存在了。” 轻描淡写地说出可怕的话之后,顾远洲又柔声说:“好了,进去吧。” 他拉着薛砚舟的手臂,走了进去。 只是一晃神,教室里的情形就不一样了。 每一个座位,都坐着一个人,除了最后面一排的空位。那些人脸上没有表情,木然的坐着,身上穿着的是整齐的蓝白色中学校服。 薛砚舟小声说:“我总觉得,他们在等着我坐过去。” “你感觉的没错,看,那套衣服是给你准备的。”顾远洲指了一下。 椅子上搭着一件校服,蓝白色,新洲中学。 “呜呜呜,好可怕。” 薛砚舟觉得,这位顾队长在故意吓自己,于是配合着他给自己造的人设发出了哽咽音。 他小心翼翼地揪着顾远洲的衣角,等着对方把他甩开。 特殊的人,总是会有脾气的。表面温柔或许也只是为了掩盖内里的疏离。 没想到,顾远洲却只是转身,拍了拍他:“不用担心,我会带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