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应恺全身浴血,因为牙关咬得太紧,连喘息都带着破音。他扭过头紧闭着双眼,又是闪电般咔!咔!两声,gān净利落折断了尸体的双臂。 然后他才发着抖松开手。 尸体像断了线的木偶,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墓道一片死寂,只听两排yīn烛噼啪燃烧。良久,应恺终于吐出一口带着颤音的血气,说:“把棺椁封好,我们要走了。” “……”尉迟锐说不出话来,点了点头。 玄铁石门早就被应恺活生生地砸塌了,远处又接二连三响起了拖长的脚步,是游dàng在这陵墓深处的惊尸又在聚拢。应恺亲手抱起法华仙尊的尸体,托着他因为颈骨断裂而不自然歪着的后脑,低头看了一会儿,小声喃喃道:“对不起,徵羽……是师兄对不起你。你好好地睡吧,好吗?” 尸体毫无生气,无知无觉。 应恺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烧红了的烙铁烫着,烫得痉挛发抖。他深吸了口气,托着尸体站起身,蹒跚走向不远处那具huáng金棺椁。 尉迟锐没有勇气跟上去,甚至没力气站起来,颓然半跪捡起罗刹塔剑,突然只听身后一声轻微的—— 噗呲。 他全身一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寸寸僵硬地回过头,只见应恺的背影定在棺椁前,后背肋骨下刺出一只贯穿腹部的血淋淋的手掌。 那是法华仙尊的手。 紧接着,尸体从他怀中滚落在地,站起身后脖颈、双臂仍然弯折着,但随着喀拉!喀拉!数声脆响,奇迹般地恢复如初,还仿佛调整似地扭了扭头。 “……应恺?”尉迟锐做梦般问道。 应恺喷出一大口血,再支撑不住,遽然跪倒在地! “应恺!” 尉迟锐怒吼出声,起身冲上前,然而这次法华仙尊的动作更快。也许是厌倦了纠缠,在罗刹塔剑锋破空而至的瞬间他一睁眼,右瞳赫然殷红如血,正正中中映出了尉迟锐紧缩的瞳孔—— 风声、脚步、声音、光亮……世间万物突然凝固。 幻境犹如深渊巨网,温柔又残忍地覆面而来。 无边无际的岑寂中,尉迟锐只能听见心脏在胸腔内噗通噗通地搏动,但那声音也越来越慢,越来越微弱,直至被扑面而来的喧杂所淹没。 “听说剑宗大人一夕bào毙,气海空空dàngdàng,灵力全然枯竭……”“怎么会这样?!”“是诅咒啊,是以剑证道带来的诅咒啊!” …… “都是你!”他听见灵堂上母亲歇斯底里的叫喊,那么多人都拉不住她:“为什么你要有那么高的天分,都是你害死了你父亲!都是你!!” “不是我,”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是我。” 小小的尉迟锐蹲在灵堂墙角,紧抱着头,全身发抖,一个魔鬼般细细的声音总是不失时机地从心底响起——真不是你吗? 如果你没出生,或者你生来并非天赋异禀,那个令亲父惨死的诅咒还会应验吗? 时光斗转星移,草木荏苒冬chūn,老剑宗夫人殉情时放的那把火已经熄灭在了众人的记忆里。尉迟家再度迎来婴儿的啼哭时,已经是很多年后,谒金门子弟又一次穿麻戴孝,上下都挂满了白幡。 “谁想到连着两代克父,造孽啊!”灵堂外有人jiāo头接耳地唏嘘:“当年老剑宗至少还撑了好几年,这一个却是刚出生就吸gān了亲爹,真是孽障啊!” “他们家老剑宗为了求道飞升,修炼的路子就不对,此后一代子孙都与亲父灵脉贯通,天赋越高就会越早把亲父的灵力活活吸gān……” “真是儿子越好老子就死得越早,修炼怎么能走捷径呢!”“是啊是啊!……” 尉迟锐站在棺椁前,注视着棺中兄长苍白平静的脸。 ——其实是有点陌生的,毕竟当年父母去世后,他就被送到岱山懲舒宫去了,这么多年来都没怎么回过这名义上的家。 “剑宗大人。”随扈小心翼翼地抱来襁褓,低声道:“这是大公子。” 哭声唤起了他的注意,尉迟锐慢慢地回过头,只见灵堂微弱的烛光下,刚出生没几天的婴儿正声嘶力竭地扯着嗓子,小脸通红紫涨,还不太能看出尉迟家男子常有的深眼窝、高鼻梁等相貌特征。 “……挺好。”尉迟锐突然答非所问地道。 “天生灵脉已经长成了,我出生时也是这样的。难怪和我一样。” 随扈不敢细想“和我一样”这四个字背后的意义,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半个字不敢吭。 尉迟锐却没有更多表示。他弯腰想抱起婴儿,但动作生疏笨拙,尝试几番后只能单手拎着襁褓,像布袋似地提起来,怔怔地站在棺椁前小声说:“不怪你。” 搜索【看书助手】官方地址:百万热门书籍终身无广告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