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的目光如炬，像是要点着罗真似的。

    在看到这臭男人一副无辜的表情后，她无声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

    “魔术回路当然不是凭空产生魔力的。就像人是把多余的水分变成汗液排出体外一样，魔力的本质是生命力。食物的营养、充足的睡眠，获得的能量一部分就会自然转化成魔力。魔术回路越多，产生魔力的效率就越高。”

    “……”

    “然后，人所能承受的魔术回路不止是依照身体，同时也是依照灵魂的。就算是我，也不可能给自己增加能操控的魔术回路数量。顶多是利用魔术刻印之类的东西制作成外置回路，就像是额外的人工器官一样。——但是你是怎么回事，罗真。”

    “呃……我不太明白？”

    罗真有些打马虎眼的挠了挠头。

    但这当然没法逃过橙子的追究，让她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我给你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规格。虽然是按我的兴趣做的，但也不是什么百里挑一的珍品，单纯是平均水准而已。回路的上限顶多也就10条20条……光凭这种程度，你是哪里产生的魔力能够用来供应从者的？明明连爱因兹贝伦的最高杰作都没法承受吧？”

    “那说不定是我身体比较健康？生命力比较充足吗？”

    “足过头了。就算时钟塔的君主都不一定能承受住那巨人的暴走，也会被榨成干尸的。但是你却没有任何影响……岂止如此，甚至连一点异常都没有？”

    橙子的疑问终于要直达本质了。

    没有榨干身体的生命力，那罗真这不可思议的魔力量就一定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不是身体的话，那人体能够产生魔力的就剩下灵魂了。

    一部分最恶劣的死灵术或者咒术也会用活人为粮。把人、尤其是生命力最活跃的孩子折磨到半死不活的状态，不断剥削他们的灵魂来聚集魔力，这是甚至连大部分本来就畜生不如的魔术师们都忌讳的做法。

    ……而罗真的魔力就是这么来的。

    他的身体完好无损，那就意味着魔力是通过转化灵魂制造出来的。

    如此庞大的量，连伊莉雅这理论上最完美的御主都无法企及，却依然没有把他杀死，甚至还看不出任何异常！

    这其实是早该想到的事情才对。橙子在刚把他捡回来的时候就疑惑过，为什么他这个孤魂野鬼的存在力能够那么完整，三魂七魄的强度就像是什么天生的灵体生命一样。

    而现在就能确信了。这个男人的灵魂是无限的……或者说最起码是庞大到无法估量的，以至于他能随意的从自己的灵魂里榨取魔力。

    “罗真……你到底是谁，是什么？在我面前的真的是个人类，而不是什么伪装成人的幻想种吗？”

    橙子突然情绪变得低落，在罗真眼里甚至感觉有些伤感……像是觉得自己一直在欺骗她，所以感到了伤心似的。

    “……”

    ……所以，虽然在这种气氛下说这种话不太好，但罗真被这个偷袭打的措不及防，有种强烈的想把橙子抱住的冲动。

    强势的女人保持强势的时候很美丽，但偶尔露出的这种软弱的地方却更加吸引人。

    橙子正为了自己伤心。也就是说自己对她的重要性，已经大到会让她感到伤心的程度了……怎么说呢，罗真现在实在是开心的要死，甚至快忍不住笑出声了。

    但这里笑了的话真的会被打到死的。罗真先生全力忍住脸颊的抽搐，单膝跪坐在橙子的面前。

    “我是人类啊，橙子。在被你捡到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无论我经历过什么、被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我都绝对是人类。”

    “……”

    “我说了吧？我被囚禁在根源里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我过去的一切都被消磨干净了。我能记得的只有想逃出来这件事，想重新做人的这件事。我对你没有任何谎言，我的全部都展示给你看了。”

    “……这是真的？你真的不是在鬼扯？”

    说实话，橙子的理性怎么都没法把罗真的话照单全收。

    毕竟被根源囚禁，然后还能保持着人性逃出来这种事，实在是太天方夜谭了。

    虽然世界上的确有魔法使这种到达过根源再回来的实例，而且还在窥探根源的过程中得到了魔法这种作弊的能力，但实际他们只是一群胆小鬼而已。

    对追求世界真理的魔术师来说，到达根源、脱离人类的视点、成为全知全能的一部分，这就是他们的求道终点。

    但魔法使却反其道而行。他们到了根源的门口，明明能够进入，却只是在门口逛了一圈就回来了。虽然带回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却也舍弃了作为魔术师的追求。

    所以魔术师对魔法使的存在是抱着很复杂的心态的。

    羡慕、嫉妒、鄙夷、畏惧……然后也理所当然的出于利己思维想要利用。这也是宝石翁泽尔里奇能够位居时钟塔的顶点，并且各个家族明知道他会把弟子玩坏，依然拼了命想把人送到他门下的原因。

    不过这就偏题了。

    现实主义的橙子很难相信竟然有人能真的进入根源后还能出来，更别说是在里面呆了千万年了……但她又不觉得罗真是在说谎，很想要相信他。

    而且除了到了根源门口再回来的人会获得魔法外，实际所有人都对根源知之甚少。从根源出来的人是不是都会得到这种无限的灵魂呢……这也是未解之谜。

    那么就假设这是真的吧……橙子深吸一口气恢复冷静，顺便拍掉了他试图摸上自己的手：

    “这件事姑且不谈，那你在救这女孩时候用的魔术是什么？造成了那么大范围的热量和破坏，已经算得上是攻击性的大魔术了。”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只是本能的想救伊莉雅，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自己握着什么东西。”

    罗真摊开手，虚握了几次给橙子看。

    实际他自己也一直在思考。在看到狼群扑过来的时候，罗真本能的一挥手就砍出了一道剑气一样的攻击，恐怖的破坏力把十几米的雪都蒸发掉露出泥土了。

    但那时候因为伊莉雅是最优先事项，罗真完全没深究这件事。

    而现在他又没法随手砍出那种攻击了，只能顺着当时的感觉解释着：

    “在我想要消灭眼前东西的时候，就感觉手里好像握着一把剑似的。熟练的就像我身体的延伸一样，随手就挥出去了。”

    “剑吗……？”

    “嗯。所以我也在想，莫非我在被关进根源之前是什么剑士吗。但一般的冷兵器也没法放出剑气吧？又不是小说。”

    “自己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你倒是知道小说会这么写啊。”

    橙子小姐没好气的吐槽了，但还是无可奈何的接受了。

    用剑聚集魔力放出攻击，造成幻想故事里一样的破坏力，这简直像是【英灵】……橙子把这个感想深藏在心里，没有明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