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直接dòng穿了他胸口,像是要将他五脏六腑头从肋骨间隙里推出去。 坏了,奚平立刻知道,他低估铭文字了! 这不是炸断他周身经脉,这是要让他粉身碎骨。 时隔多年,奚平总算明白了,他当年在庄王府里挨的那顿臭揍不冤! 电光石火间,一切都好像变慢了,奚平脑子里刹那间过了无数事,神智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五感敏锐到了极致,他仿佛能听见山谷外、甚至更远处的鼓声与人声。人间无数悲喜浩渺成风,卷裹在他身上。 他似乎变成了无穷大,散在万物中;又似乎蜷缩成了一颗尘埃,东西不辨地,被放逐到无涯之境。 周樨敲门时,他心在驯龙锁中,手在擦转生木雕,出门就顺手揣在了身上。透过木雕,他竟不用凝神就看见了太岁那些丑陋卑微的信徒。只一个闪念,他就捕捉到了阿响。 奚平已经来不及说话,最后关头,他将一个念头传了出去: 别信那帮丑八怪的!别跟着他们炼毁容神功! 随后玉石俱碎,烟尘四起—— 庞戬一道符咒炸开了总督府的大门,白令刚要落地,就见庞戬从腿骨中取出长弓,一支无形箭矢she向总督府的虚空。箭光过处,金平盛夏的花鸟树木分崩离析,一股yīn森的凉意将纸片白令chuī开了两尺。 院中画皮破碎,露出真容——那院里早没了活物,腐草蔫耷耷地垂在地上,死气沉沉的,结了层霜。几片不长眼的花瓣从远处飞过院墙,落进院里,还没落地,已经枯得打了卷。 院子里铺满了层层叠叠的法阵,以房门为终。两大高手竟一时眼花缭乱,不知哪里是头绪。 庞戬还没来得及细看法阵,突觉有异,从怀中摸出一块转生木牌。 只见那牌子上隐隐现出不祥的红光,庞戬伸手一摸,当时就觉得无数人呼唤“太岁”的声音顺着他的骨头敲进了脑子。 他们还不知道奚平那边已经露了陷,但“太岁”不是真名,“梁宸”可是刻在灵相上的真名,天机阁和玄隐山同时锁定这个人,梁宸的灵感必已动了。 白令:“他察觉到了,事不宜迟,庞都统,借你破障弓!” 庞戬出生入死多少年,临阵反应无比迅捷,白令一句话没说完,他已经会意。 抻开符纸将转生木牌裹住,他一把拉开弓:“老兄,让你冒险了。” 白令整个人卷成一张纸,粘附在他无形箭上,“咻”一声随着那箭直穿法阵群。 法阵遭到挑衅,立刻爆出qiáng光,破障弓she出的无形箭qiáng行突破,临到尽头方才力竭。 无形箭消散,白令被迫落了下来,法阵的尾巴上卷起飓风,风中无数利刃绞肉机似的卷起白令,他好像被碾碎了,碎纸片飘得到处都是! 庞戬瞳孔倏地一缩,然而下一刻,一片被风刮出去的纸片飘到了房门口,粘到门上后迅速拉长,变成了完整的人身。白令脚没沾地,手中一把纸折的刀已经回手劈了出去,纸刀落地竟成真刃,从里面劈裂了法阵群。 庞戬人影一闪跟了上去,总督房门dòng开,两人一前一后地闯了进去……愣住了。 白令:“……这就是你们总督?” 只见屋里端坐着一个男……骷髅。 他一身gān瘪的皮肉紧紧地蜷在骨头上,整个人趺坐在一块巨大的转生木上,须发、皮肤呈现出转生木特有的惨白色调,一眼看过去,分不出哪是人哪是木头! 而胸口竟还在微微起伏着! 转生木座上,无数人脸浮现又消失,都在呼喊着什么,那场景既诡异又震撼。而他们口中的“星君真神”藏在神位之后,看着比风gān了几百年的gān尸还有嚼劲,浑身散发着一股沤糟了的烂木头味! 庞戬:“元神出窍?” 白令提着纸刀:“人应该是筑基初期。” “人是筑基初期,元神是半步蝉蜕?这……元神嫌弃肉身,劳燕分飞了?”庞戬说完,自己也觉得自己是胡言乱语,“不对,筑基初期哪来的元神?” 白令:“不管了,来不及了!” 话音没落,他直接动了刀,劈向转生木上的人。 纸刀寒光一闪,“呛啷”一声,劈开了一打法阵的利刃竟滑开了,落在了转生木座上。木座上所有的人脸都被激怒了,齐齐冲他发出咆哮,纸刀分崩离析,白令横着就飞了出去,及时化纸才没被砸进墙里,落地吐出口血。 而此时木座上密密麻麻的人脸中,飞快地闪过一张少女的面孔。她一脸茫然,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阿响看着周围的同伴中了邪似的嘶声喊着“太岁”,捂住胸前的转生木。 她的“神谕”怎么跟别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