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回答,何文眯眼看着远处的景物,吐出的烟圈弥漫的烟雾渗透进空气里,再随着呼吸进入肺腑,刺激着大脑皮层,思绪无比清晰。 他回到了这个教会他人情冷暖的地方,换了一个身份。 “阿晟带你回来,应该是要跟他们摆明意思。”沈良拿手肘拐了一下何文,调笑着说,“兄弟,沈家可不是只有权势,一不留神还会见血。” “走了。”何文起身,捻掉烟蒂大步离开。 凝视着何文的背影,沈良叼着烟笑笑,“挺有意思的一人。” 沈家的流言蜚语被压下来,沈晟脸上依旧挂着过于苛刻傲慢的冷漠表情,何文敏锐的嗅到了一丝血腥味,他耸动了一下眉头,有些意外,在他的记忆里,沈晟从来没有发过火动过粗。 第二日,沈晟带着何文出现在半山腰的一处别院,门口守卫森严,那些人对沈晟跟何文进行了搜身,确定没有携带危险物品后才对他们放行。 一切都很安静,连树上鸟雀的鸣叫声都很清脆,然而越往里走,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愈发明显。 当何文站在窗户那里看着躺在病床上全身插着各种管子,枯瘦到已经认不出模样的中年人时,偏开了视线,淡淡的说,“我在外面等你。” 沈晟抿了抿唇,忽然瞥他一眼,似乎有点意外他会这么说,“带你回来,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顿了顿,沈晟又说,“下次回来,他应该不在了。” “还是不去了,站外面看也是一样的。”何文眉头霎时皱紧,舌尖在口腔内壁扫了一圈,做出玩世不恭的态度,“哥,你知道的,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提早送他进地狱。” 这句话很低,呼吸里都有着那些浑浊不清的情绪,父爱这个词是不存在的,只有没完没了的训斥,打骂,侮辱。 到头来,眼睁睁看着将他带到这个世界的父亲如同风中残烛,何文心口有点堵,他点了一根烟,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低头狠狠的吸了一口。 沈晟不再多言,推开门走了进去,又反手带上,有意无意的动了门插销,隐约松了口气。 脚步声惊醒了床上的中年男人,一生都在名利里面挣扎,精明无情,多少生死关头都挺了过来,最终没能改变生老病死的循环。 中年男人瞳孔紧缩,抓紧了被单,手抖的不成样子,没有血色的嘴唇不停颤抖,看着沈晟的目光就像是见了多么恐惧的东西。 “我这次带了自己的爱人回来。”沈晟看着对方蒙了一层死灰气息的脸,靠近把被子压了压,“他叫何文,跟我一样的男人。” “变变态”模糊不清的声音随着断断续续的呼吸发出,像是漏气的皮球,仿佛有呼哧呼哧声响。 沈晟皱眉,又一瞬间恢复,他拿走中年男人的氧气罩,看着对方气息渐渐虚弱,插着管子的双手挣扎着,然后一点点减弱,双手再也动不起来,指甲抓着床沿,身体不停抽搐,放大的瞳孔里倒映着死神的脸。 “爸,难受吧。”沈晟把氧气罩重新给沈德带上,手掌在他胸口帮着抚平气息,明明是关切的动作,却让沈德浑身冰冷。 “那年你让他尝受过这种感觉。” 沈德双眼突起,瞪着他的大儿子,松弛的苍白皮肤下能看见血管,他挪开视线盯着白色天花板,眼角滴下泪水,他的小儿子死了,比他早走一步。 他真的错了吗 白天还是大晴,晚上就有雨水缠绵,很细,很凉。 忙碌的下人脚步匆忙的穿梭在雨幕里。 何文从海边回来,几个西装男人从不同方向走来,将他包围住,其中一个健壮男人语气冷硬,“请何先生跟我们走一趟。” 脚步往后退了一步,何文在那几个人围上来的瞬间就动了,敏捷的黑豹,挥出的拳头带着可怕的力量,雨幕被截断,带起的气流锋利无边。 寒光一闪,其中一人拔出匕首朝着何文刺来,他眉宇染了狰狞的戾气,一脚踹向那人拿着匕首的手腕,骨骼碎裂,没有见血。 何文顺势钳住那只失去战斗力的手腕,夺去他的匕首,尖端扎进那人的左边眼球,凄惨的声音划破冰冷的雨水,惊动了均都带着伤的其他几人。 匕首在那人眼球用力搅动,涌出的鲜血很快被雨水冲洗,何文双眼眯起,凶残的食肉动物,“妈的,再敢过来一步试试!” 几个男人看着自己的同伴浑身痉挛的倒在血水中,各自吞了口唾沫,事情有些棘手。 小姐怎么还不行动? 凝结的空气里有轻微的金属声响伴着风落入何文耳中,如同死亡的钟声在他脑中响起,他身子一震,脸色猝然一变,呼吸瞬间顿住。 背后刮起了冷风,他的脊背整个僵硬,冷汗沾湿,雨水落进眼中,有狂徒般的嗜血在涌动。 黑暗处拿着手枪的沈玉身子突然一震,脸色刷的就白了,后脑勺有冰冷的金属物抵着。 “大哥,他会毁了你!”沈玉大声尖叫,她不敢回头,浑身发抖的握紧了手中的枪,瞄准对面墙角那个恐怖的男人,食指弯曲着按了下去。 “他如果出事,我会毁了整个沈家。”扣动扳机的声音,无人看见的角落,沈晟的指尖几不可察的轻抖。 输不起了。 第43章 砰---- 破空的声音从凝结的寒冷空气里袭来,划过雨幕,鲜艳的红色在何文瞳孔放大,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脸上粘稠的湿热液体,顺着雨水往下流,米色毛衣瞬间就染了些许淡红色,如同宣纸上的墨汁,渐渐散开。 耳边紧接着又响了几声枪响,黑暗中来人枪法极准,企图逃跑的几人均都被击中头部。 抬手撩起额前挡着眼睛的湿发,手中匕首从那名已经中弹身亡的男子眼球拔出来,血珠沿着匕刃滴在雨水里,发出嗒嗒声音。 浓烈刺鼻的血腥味霎时笼罩了这片区域,雨势大了些,视线都有点模糊,何文粗骂了几声,转身朝向他这边大步走来的人跑去。 何文走到沈晟身边,呼吸还有点重,他刚要说什么,就被堵住了嘴。 环住他腰部的手不断收紧,有种令他窒息的感觉。 不同于以往浅浅的吻,这个吻急切凶猛,血腥味,烟草味混合着充斥在口腔,仿佛要将对方一点不漏的吞噬。 交替的唾液连同雨水一起吞进腹中,略粗的呼吸粘热,冰冷的身体渐渐有了热力,从摩擦的下半身席卷上来,厮磨的唇舌升温,心跳声似乎也慢慢回到正轨,湿透的衣衫贴着胸膛,彼此紧贴在一起,空气里有什么被点燃了。 “没事了。”耳边低沉的嗓音重复着。 雨水将何文的眼神冲刷的格外明亮,闪烁的光芒狂热,他噙着笑,粗重的呼吸着,目光灼热的在沈晟身上游走,带着野兽般的侵略意味,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着灭顶的渴望。 “小叔,联系一下,沈玉精神上可能有些问题。”沈晟朝黑暗中一处开口,嗓音比冰凉的雨水更冷,“刚才的举动你也看到了。” 我看精神上最有问题的是你。 劝你别放弃治疗。 不远处的沈良小声嘀嘀咕咕了几句,收回枪,把缩在地上浑身发抖,眼神涣散的沈玉抱起来。 “侄女,你这次冲动了。”沈良摇了摇头,看着沈玉的眼光没带多少同情,唇边的笑容毫无温度,“当当精神病人也不错,不愁吃不愁穿的。” 似是想起什么,沈良对着沈晟的背影喊了句,“哦,对了,冯姨明天回来。”颇有看好戏的兴奋。 脚步不易察觉的顿住,何文勾了勾唇,漆黑的眼睛里闪过的嘲讽遮掩了其下的冷光。 回到房间,何文就把衣服脱了进浴室冲了个澡。 热水冲在头顶,腾起的雾气将他的整个视野模糊住了,他用手抹了把脸上的热水,拿着花洒的手收紧,被热水萦绕的面部表情阴恻恻的,暗藏着风暴,有些诡秘。 洗完澡出来后,何文就看到沈晟坐在电脑前,似乎永远有忙不完的工作。 “明天的事我会处理。”食指敲击着键盘,沈晟低垂着眼处理着累积下来的工作。 何文从鼻腔发出一个懒懒的声音,全部重量都压在沈晟身上,唇贴着他的后颈,牙齿一下一下的亲咬。 “哥,雨好像更大了。” “嗯。”沈晟淡淡的说,“接下来几天都会有雨。” 还带着热气的手探进沈晟的毛衣领口,揉搓着他的乳尖,感受着那个点在指腹下渐渐硬起,何文把下巴抵在他肩上,轻笑,“圣诞节我拍的那部电影上映,陪我一起去看吧。” 放在键盘上的手顿了顿,沈晟说,“好。” “不反对我在演艺圈了?”何文微挑起眉毛,低低的笑了起来。 “我说过。”沈晟抬了一下眼皮,目光深邃。 何文在心里嗤了一声,说不管他,那华盛出现的危机是谁在背后操控的。 “哥,我这次不跟你一起回去。”含着沈晟的耳垂轻轻拉扯,何文漫不经心的说,“去法国有点事。” “飞机票已经帮你订好了。”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眼睑下一掠而过阴沉,沈晟合上电脑,起身转过去跟何文面对面,做出了今晚的第二次主动。 纠缠的唇舌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何文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舌在沈晟口腔内壁肆意的搅动,而后勾住他的舌一起缠绵。 然而让何文略感意外的是,沈晟很快的从他这里夺走了主动权。 沈晟微阖着眼睛,一手压在何文后背抚摸,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舌头舔着他的上下唇。 味蕾被掠夺,口腔内膜被重重舔舐,仿佛要卷进他的喉咙,窒息的感觉愈发强烈,这是一种近乎侵犯的霸道占有。 何文凝视着沈晟,见他深邃的眼睛里少了严厉,多了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