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峤热情和气,三言两语就能和人结为朋友。 迟宁是把郁峤当做好友对待的,可哪有朋友每天盯着他瞧,眼神黏黏糊糊的。 迟宁觉得不对劲,估计郁峤也觉得不合适。于是几天后,郁峤取了颗大珊瑚出来,对迟宁道:这是聘礼,你我合籍可好?” 迟宁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他不知所措,只好当场和郁峤打了一架。 偏偏郁峤执拗,隔三差五依然送礼物向迟宁示好。 这件事从前闹得沸沸扬扬,随便拉人一问,他都知道郁阁主对一位美人痴心错付,还能说上几段被酒楼茶馆杜撰出来的恩怨情仇。 好不容易郁峤近些年来安静了,如今又被解九泽的一封信叫了来。 迟宁从记忆里回过神,就见郁峤很认真地看着他:你一直拒绝我,我有哪里不好?你若嫌我的身份碍事,这阁主我不做了,塞北江南,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好不好?”郁峤眼神里带了烫人的温度,身子前倾着想去握迟宁的手。 我……”迟宁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却被门口的声响打断了思绪。 一扇门猛然打开,门板吱呀呀地响着摇摇欲坠。 顾凌霄踹开门,正看到登徒子要抓师尊的手。 他怒道:你做什么!” 摘辰剑铮然出鞘,径直朝郁峤飞去。 轰的一声响,郁峤闪身避过了剑,可两人之间的白玉案却遭了秧,被生生从中间削开,分成两半倒在地上。 表白被打断的郁峤颇为郁闷,他看向面前的小孩:这是?” 突然出现的变故让迟宁舒了一口气,他总算不用应对郁峤的心意了。 我小徒弟,顾凌霄。”迟宁对顾凌霄说,唐突了客人,快道歉。” 顾凌霄挨到迟宁身前,可怜巴巴:我不是故意的,这把剑我还控制不好……” 他装成垂下耳朵的白兔子:而且这人长得好凶。” 一向被别人夸风流倜傥的郁峤:……?” *** 迟宁和郁峤的对话因为顾凌霄的打断不了了之。 顾凌霄上午来胡闹过一通后,整个下午如消失了般再没出现过。迟宁心里纳闷,用过晚饭后去小徒弟的房间找人。 笃笃笃”敲了三声门,等了片刻,里面无人回应。 迟宁推开门,只见里面空空如也。 摇光殿后山有条揽月河,一道拱桥弯过河两岸,夜景极佳。 顾凌霄坐在桥头,垂下的一条腿晃来晃去。 身下是条静谧的河,倒映着漫天星月的影。 顾凌霄在桥上呆了半个时辰,美景没看进去半分,脑子里想的全是迟宁。 如果今天他不及时赶到,迟宁究竟会不会答应那姓郁的? 若答应了,顾凌霄日日都要看到一张讨厌的面孔。若不答应,以后也会有别的狂蜂làng蝶。 思来想去,每一个都是死胡同。 还不如上一世把迟宁囚在身边,他整个人都是自己的,哪用管他的心何处着落? 身后传来脚踏枯枝的窸窣响动,顾凌霄回头便看见了前来寻人的迟宁。 仲夏夜晚的山顶还是有些凉,迟宁穿着一袭薄衫,眉目疏淡清雅,像是月光化成的仙人。 那仙人走到顾凌霄近旁:在想什么?” 顾凌霄赌气:想功法呢。” 迟宁不语,定定地看着河面。 顾凌霄觉得迟宁像根冷木头似的捂不热,如果不点破了,迟宁是不是还不知道他在生气? 所以他旁敲侧击:师尊自小生活在簇玉峰上,不知道山下的事。有些家族里让一位外人进门,那人心肠歹毒,直把家里搅弄地jī犬不宁。” 迟宁蹙眉想了想,崽崽说的这位外人”,应该是指后娘。 你是怕我给你找个后娘?”迟宁摸了摸徒弟装了奇怪想法的脑袋,郁峤方才走了,别胡思乱想。” 明月在天,星河在水。 风chuī过,波纹由远及近地dàng起来,泛着粼粼的光。 迟宁听见顾凌霄问:那师尊喜欢什么样的人?” 迟宁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郁峤临走时也这样问他:不知什么样的人能得迟仙尊青眼。” 这问题迟宁从未细想过。年少时意气风发,心性像匹烈马不爱受拘束,后来收了徒弟就认真养孩子,再后来顾凌霄堕了魔,迟宁就更不敢想了。 而且迟宁还和别人不一样,他是长了松松软软的羽毛的。小时候师兄会骗他变成原身,托在手心里摸他的毛。 人类定义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