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开来,那坨黑影抽搐了一下,彻底没了动静。 夏樵定睛一看,赫然是那三个怪物之一。 它那张人脸像瞬间枯萎的植物,软绵绵地耷拉在地,一片蜡白,皮肤像毫无生气的棉絮。莫名让人瘆得慌。 夏樵连退几步,这才缓过气来:“死、死啦?” 闻时“嗯”了一声。 “闻哥你可以啊!”夏樵忽然有了底气,“那为什么刚刚在家不直接搞死?还要追出来?” 闻时一点不吃他的马屁,直白道:“三只一起,躺这的可能是你。” 夏樵又漏了气。 “而且……”闻时扯掉指节上缠的线,“我饿了,坚持不了几分钟。” 线被丢下的瞬间,纸shòu脚底突然着了一捧明火,转眼的功夫,便只剩下纸灰和焦黑树枝。 闻时在死了的怪物面前蹲下,仔细嗅了嗅。 夏樵不明所以,跟着凑过来,怪物身上的黑雾还在缭绕,他不敢碰,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耸着鼻尖。 “在嗅什么?”他疑惑道。 “灵相的味道。”闻时说。 “谁的?” “我。” 夏樵一脸震惊:“你灵相不是没了吗?” 说完他就明白了,怪不得闻时会突然追出来,原来这怪物身上有闻时灵相的痕迹。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会有你灵相的味道?” “惠姑。”闻时说,“一种地里爬出来的东西,有些人会养。” 夏樵:“疯了吧?养这个gān吗?” 闻时:“偷东西。” 自己不方便,就会差遣这些秽物出来翻找,它们天生恶鬼相,最爱吸食灵相、灵物,也包括普通人身上的福禄寿喜。 闻时嗅了一圈,却再没找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仿佛只是昙花一现,再没踪迹。 虽是意料之中,但他还是烦躁地踢了这玩意儿一脚,然后问夏樵:“家里有瓶子么?” “什么瓶子?” “随便,能装点东西就行。” 夏樵想说我不敢一个人走。但看闻时满脸不慡,还是老老实实自己回了一趟家。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去,薅了个保温杯,又以最快的速度冲回来。就见闻时手指抵在惠姑脖颈边,那些浮绕的黑气瞬间流动起来。 他接过保温杯,指肚在杯沿敲了两下,黑雾就像水一般流泻进去,眨眼就满了。 “这要gān嘛?”夏樵捧着装满的杯子,像捧着定时炸弹。 闻时薄唇一动,蹦出一个字:“吃。” 夏樵差点当场疯了。 这什么玩意儿就能吃啊? 结果闻时真的让他把这炸弹捧回了家。 “你真要吃这个?”夏樵看着闻时在沙发上坐下,拧开保温杯,忍不住问道。 “嗯。”闻时却像是习惯了,他从香炉沾染了一点香灰,然后将手指伸进黑雾中。那满杯的黑雾便一点点地被吸食进他的身体里。 夏樵忽然闻到了一股味道,很舒服,也很难形容。 他想了很久,忽然想起小时候住过的老房子,沈桥在附近种了很多白梅,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种子,好像一夜就成了林。 他有时候会溜进去乱跑,雨打在白梅林里,好像就是这种味道。 紧接着,他意识到,这种味道是从闻时身上透出来的。 不过当闻时吸食完所有黑雾,那种味道又消失不见了。他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皮肤依然极白,眼珠极黑,但多了几分活人的感觉。 这个过程其实有点吓人,像魑魅魍魉穿了张画皮。 有几秒钟的功夫,夏樵不敢跟他说话,也不敢看他。直到屋里忽然起了一阵风,他打了个哆嗦,这才回过神来。 “那、那闻哥。” “说。”闻时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并没有任何污迹的手指,把空了的保温杯丢回茶几上。 夏樵没话找话似的问道,“你说那几个惠姑是别人养来偷东西的,来我们家gān嘛?” 都穷得一贫如洗了…… “看上什么东西了吧,谁知道。”闻时说。 “那另外两只……就这么放它们走啦?” 闻时说:“我留了东西跟着。” 那三只惠姑身上有他灵相的踪迹,怎么可能不追?起码得知道是谁养的,从哪里来。 折腾了一番有些耗神,两人没过多久就倚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这个季节,天亮得比隆冬早一些。 “活”着的时候,闻时睡眠总是很浅,隐约听到鸟叫就睁开了眼。 在沙发上睡觉的感觉并不怎么样,他站起身抻了抻脖子,转头看见客厅挂钟上,时针刚好快到5点。 窗边突然传来扑翅声,他走过去,接到一只huáng表纸叠成的鸟。 纸上有沈家的香灰味,是他昨晚放出去跟着惠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