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着吧，我看你一件厚衣服也没带。”康赭顿了一下，然后短促地笑了，“嗯，现在是真情实感地相信你是离家出走了。”

    汤于彗沉默，怀疑康赭在内涵他，又无法反驳。

    “你要去市里买点东西也行，你的行李太少了，”康赭想了想，“不过康定也就是个小县城，买不到什么好的，但你想去的话下次可以送你。”

    汤于彗点了点头，更加郑重地又道了一次谢：“嗯，麻烦你了，谢谢你。”

    康赭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个人真是从一而终地用一种礼貌的纯真客气着啊，连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那你早点休息吧，明天叫你吃早饭。”

    汤于彗说好的。

    康赭刚退出去打算离开，又听到后面传来细小而犹豫的声音——

    “嗯……不好意思，就还是想问一下，”汤于彗踟蹰着道，“你的名字是哪一个zhe啊？”

    康赭顿了顿，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一种好笑的无奈。

    他冷淡地想，问这个gān嘛？萍水相逢的人，还要做朋友吗？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赤色的那个赭，赤、者，红土的颜色。”

    康赭下楼离开后，汤于彗把手机拿出来，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把备注改了，莫名其妙地保留了那个很好笑的昵称。

    他对着桌上的面碗发了一小会儿呆，然后才端起来，慢吞吞地把它吃光了。

    第4章 暮色吵闹

    汤于彗昨天白天睡得昏天黑地，所以觉少，第二天起得很早，还没等康赭叫他，就自己端着碗下了楼，进了厨房把东西都洗gān净了。

    等康赭打着哈欠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汤于彗已经收拾得gāngān净净地站在石墙那边，逗一只被拴在山茶树旁边的小黑羊。

    康赭边揉眼睛边走过去，打开院子里的水龙头用手拢了一把清水，扑在自己脸上随意地抹了一把，对着汤于彗道：“起这么早？怎么不去跟你的同类玩？”

    “嗯，什么？”汤于彗没听懂，但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着康赭站在院子里洗漱的这一幕。

    ——今天是个晴天，暖洋洋的晨光已经铺满了整个院子，被扬起的水珠有的从康赭的皮肤上弹开，有的从他的手心中宣扬、洒落。

    它们正好折she了饱满的金色光线，像碎了满地的钻石和金子，噼里啪啦地落在康赭的脚边。

    汤于彗刚刚过来的时候还想用院子里的水龙头冲个手，但水一下子喷出来的时候，冰得他差点叫出来。

    康赭轻松地把水龙头拧了回去，对着汤于彗道：“这是溪水，现在雪还没化完，有一点冷，但是是可以直接喝的，挺甜，不过你体质不好，还是不要喝生水了。”

    汤于彗哦了一声，心想反正也不要我喝gān嘛要告诉我很甜，而且刚才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他默默地跟在康赭后面走了几步，忽然猛地转头，想起自己刚刚逗的那只小黑羊后面，还有一个棚子圈住了好几只白色的小羊。

    但它们明显没有小黑羊自由，现在都挤在小羊圈里，拙嫩又无邪地看着他。

    ——它们不像昨天在山坡上放养的那些波尔山羊一样显得脏兮兮的，这几只小羊的毛都雪白又gān净，像温柔又无害的绒毯。

    汤于彗和它们对视的时候，发现它们还茫然又无辜地冲自己咩了几声。

    汤于彗：……

    他走了下神，想起那个被柯宁塞到行李箱最内侧差点被压扁了的小羊娃娃。

    去年他研二的时候，导师带的一个项目赢了大赛获了国际奖，整个组的人都去庆祝吃饭，老师喝了一杯酒就走了，几个师兄师姐也借口有事先告辞，柯宁忙带着他蹭了一个师姐的车离开聚餐地，到了最近的一个商场。

    汤于彗问他gān什么，柯宁说不想带师弟师妹玩，跟小孩子混在一起没意思，让汤于彗陪他去抓娃娃。

    ……汤于彗觉得这段话的前后部分根本就是互斥的。

    他站在游戏厅里待了很久，实际技术明显低于chuī嘘水平的柯宁才终于在娃娃机里抓出来一只卖相欠佳的小羊。

    小羊的耳朵搭下来，边缘有些脏了，鼻头上有磨损的痕迹，看起来有点旧，眼睛却又大又亮。

    最重要的是它雪白的毛看起来暖绒绒的。

    汤于彗没忍住摸了一把，还挺软的，他想如果云要是固体，应该就是这种触觉吧。

    汤于彗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也试试抓一只，这只小羊就被柯宁塞进了他怀里——

    “生日快乐，汤汤。”

    记忆里的柯宁笑得露出了酒窝，“我还记得的哦，不过你好像从来也不过生日的吧，本来没打算送你礼物，但它长得也太像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