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和吴广并杀两尉,顺便清理了县尉的死忠。 足足七八个人被吊死在了粗壮的大树上。 如今,这支队伍已经是一支铁杆的造反队伍了。 这支队伍中,大部分都是陈人。 陈,曾经是楚国的都城,这里的百姓,全部心怀楚国。 平日里天下太平,他们一个个都是安顺良民。 一旦有人带头,他们的血性也被激发了出来。 谁愿意做亡国奴呢?若要楚国亡,除非陈人死!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谶谣,能在这里广泛传播,足见当地的民心。 如果说底层戍卒是被动参加造反的话,作为中层的百将、屯长更多的是主动造反了。 任何一个有血性的楚人,都不会甘心一辈子做秦人的奴仆。 他们早就想反了! 军中重要的人物聚集一起,共同商议大事。 他们开会的地点,选择在了吊死人的大树下面。 下面开着会,上面荡来荡去,十分的诡异和恐怖。 陈胜是想以此威众,让众人全都恐惧他,臣服他。 这支队伍之中,可以说是人才济济。 比如说百将周文,他是陈县人,他曾经当过春申君的门客,担任过项燕军队的视日,自称饱读兵书。 比如说百将武臣,他也是陈县人,天生神力,力能扛猪,号称打遍全村无敌手。 比如说百将葛婴,智勇双全,自诩有大将之才,只可惜一直没有施展的机会。 当然,这里面还有我们的老熟人张耳和陈余。 当陈胜和吴广开始造势的时候,他们两个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一直在静观其变。 当陈胜和吴广造势完成,积累了足够的声望,杀掉两个县尉之后,他们两个几乎是第一时间跳出来支持陈胜的。 这让陈胜印象极其深刻。 这次会议是陈胜召集百将、屯长一起议事,他们两个作为拾长和伍长,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但他们得到了陈胜准许,跟随着上司百将武臣,得以列席会议。 一支队伍一定要有个一个主心骨,有一个目标和愿景,不然队伍就散了。 尤其是他们这种特别不稳定的队伍,急需统一一下思想。 这次会议就是干这个用的。 ...... 吴广环顾四周,最先发言:“诸位,凡事都讲究师出有名。如今,大家伙儿就要起事了,没个名头可不行,你们说咱们搞个什么名头好呢?” 周文点了点头,“说得好,师出无名,必败。依我看,咱么就以清君侧为名。皇帝还是圣明的,就是身边有坏人。咱们这是出兵帮助皇帝清理坏人。” 一位屯长追问:“清君侧,也行,不过咱们怎么知道皇帝身边谁是坏人?” 周文鄙夷一笑,“你是不是傻,谁是坏人还不是咱么说了算?依我看,就是丞相冯去疾了,这个老小子不像好人。” 众人哈哈大笑。 武臣砸了砸嘴,“这个注意不好,咱们就是要反皇帝的,怎么还能说是给他清理坏人呢。咱们不如宣称皇帝昏庸,咱们要换一个皇帝。” 葛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个注意也不好,我这有个好主意。咱们就说始皇帝还没有死,就在我们军中,号召天下人都来投奔我们,一起杀向咸阳,事成之后,每个人都给一个大官做。” 一位百将附和道:“这个注意好,我,秦始皇,打钱!哈哈哈哈。”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说出了许多惊世骇俗的点子,每一个都能让人惊掉下巴。 众人坐在地上有说有笑,气氛渐渐变得和谐融洽了起来。 他们来自五河四塘,为了同一个目标聚集在了一起——推翻暴秦的统治。 当九百人同心同德的时候,那一定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大家都是坐在地上的,只有陈胜一个人站着。 这让他看起来高人好几头。 这就是上位者的气势了,怕了怕了。 反复研究了众人所说的话之后,陈胜终于开口了。 “吾闻二世虽长子,不当立。扶苏以数谏故,被始皇帝讨厌,将他外放监军,已经丧失了皇位继承权了。” “当立者乃公子胡亥也。公子胡亥是始皇帝最喜欢的儿子,始皇帝儿子众多,只有他两次跟随着始皇帝巡行天下,众多的臣民都见过他,知道始皇帝最喜爱的就是这个儿子。” “今闻胡亥无罪,而二世杀之。天下百姓大多知道始皇帝喜爱胡亥,还不知道胡亥已经死了。” “项燕为楚将,有很大的功劳,他爱惜士卒,楚国人都很爱戴他。现在有人说项燕已经死了,有人说他还没有死。” “以我之意,咱们就谎称公子胡亥、项燕,向天下人倡导一起进攻二世皇帝,应该会有很多人响应的。” 本来大家在集思广益,如今最高的“头头”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大家自然都拍拍手,称赞“高,实在是高,咱们就这么办吧。” 哪怕是一个临时拼凑的团队,一旦形成了等级的体制,就无法避免体制化的一切弊端。 权力,从来只想着讨好更高的权力。深处权力漩涡中的人,还曾有一日是一个自由人呢? ...... 口号已定,接下来就是封官了。 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都尉。 像撒米喂鸡一样,各种官职被陈胜随意的封赏了下去,几乎每个人都官升了官。 现在,队伍中已经没有普通士兵了,几乎每个人都是军官,最小的也是个百将了。 真豪横。 反正也不要钱。 在犒赏军士之后,在酒足饭饱之后,陈胜开始派兵遣将。 造反这件事情,可真是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陈胜命令葛婴为前锋,武臣统帅左军,周文统帅右军,他自提中军,吴广殿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大泽乡。 大泽乡中本就没有什么守兵,如何能够抵挡这支将近千人的大军呢? 陈胜的军队达到之后,将大泽乡的三老、啬夫、游徼、亭长、里正等秦国的基层小吏全数杀了。 这还不够,他们还对大泽乡乡民进行了劫掠,无论财产多寡,悉数被抢。 各种该干的事情,不该干的事情,这支军队都干了。 亡命之徒,谈何纪律? 大家都知道,造反是什么下场,如今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此时不疯狂,更待何时? 于是,所有人开启了狂欢模式。 大泽乡中火光冲天,各种哭喊声尖叫声交织成了一曲悲壮的挽歌。 士卒们怀中揣满了财物,到处游荡,所过之处,家破人亡。 一个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士卒,刚从一个富贵人家离开,他憨厚的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 在他身后,一个俏丽的女人无力的躺在地上,眼角挂着泪珠。 他的衣衫破烂不堪,漏出了大片洁白的肌肤。 这样的女人,是往日他在梦都不敢与之对话的。 如今,却—— 战争,总是将人性中的恶无限的放大。 这支乱军,在大泽乡整整肆虐了一夜。 第二天,他们携带者财物、粮食杀向了蕲县。 算上被裹挟在军中的乡民,这支军队的人数已经达到了恐怖的三千人。 以后,还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而大泽乡,则成了最为悲催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