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里,他突然注意到了她眼底藏得极好的“跃跃欲试”,那仿佛“我就要猜到真相了”的模样让他本想说出口的“过来给小侄女送点礼物”的话一下就止住了。 他一面惊讶于自己隔着好几步远都能察觉到她那一点情绪变化、或许是她什么都写在脸上了,一面忍不住就改了口。 “怎么?”他反问,“你要去找谁告我的状不成?” 不出意料地看到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里流露出一点失望。被卡在了与真相一纸之隔的地方,这点小情绪格外生动,但同时让他惊讶又不意外的,她很快调整了过来,这让她看起来更加动人和美丽了。 好像没有什么负面情绪会在她的面孔上停留很久,她像是天性乐观,美好地被一切爱包裹着——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感到自己的心好像被刺了一下,但不是那种会令他疼痛的感觉,而是一种对他来说更加陌生,或者说是很少存在的,但在此刻又无比清晰的滋味。 他说不清楚,思绪也只在刹那间捕捉到了那么幽微的一点灵光。 随后,他便觉知不到了。 “没有呀,怎么会呢。” 她笑眯眯地回他,漂亮澄澈的双眸因一瞬间从云后出来有点刺目的太阳光而微微眯了眯,一点生理性泪水很快被压下,但她还是不由地抹了抹眼角,纤细洁白的指尖很快地拂过眼尾的泪痣。 这让他有那么一刻,也想要—— 想要什么? “我们可以jiāo换。”卫卿珩凭直觉捕捉到了一瞬间的思绪,并决定放纵一下自己的想法,他本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什么?”她打起了一点jīng神看他,就像是被线球稍微吸引了一点兴趣的猫咪。 “如果你真的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你可以……”他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主要是他不可能告诉她,自己送礼是因为觉得误会了她在宫里行贿gān坏事和在她生辰当天语气稍差而不好意思。 作为“赔礼道歉”,他已经选了个他觉得比较合适又不那么昂贵的东西做生辰礼了。 簪子绢花布料之类的东西,他就是有也不可能送给她,会惹人误会,这手串寓意长寿,不出挑,品质在他看来算尚可范围,如今看来送给她个小秀女倒是仍有些贵重了。 但他也不介意,东西合不合适要看结果,她肤色这样好,戴着正明丽,甚至更珍奢几分的让她戴着也无妨。 正如他所说,他不是图她的回礼或是别的什么,只是他觉得应该这样做,才在给侄女送东西时也备了送她的礼物。 “做什么?”她追问。 “用信息jiāo换。” “你想问我什么?” 她果然是一点就通。 卫卿珩回想一下,自己和她的jiāo流确实一直都很顺畅,比较些和其他人的对话,他觉得自己好像又找到了一个她不错的特质。 虽然感觉她有时候呆呆的、憨憨的,但她人机灵也是机灵,和她讲话不费劲,他乐意和她说话,心里都舒服了不少。 这就是她的优点了。 “唔,”他思索一下,其实也是随口提的,并不真的想从她那里得知什么,不过念头一下转到父皇才和他提过的事情,他便道,“你祖父可有治水良策?” “……”戴玥姝沉默了。 卫卿珩也是说完才反应他问了个她多半不知道的事情。 刚想挽回一二,不料她还真的说出了点名堂。 “我祖父写了两本书,一本是《水利策》,是他结合实际,总结的河道和治水经验,前头已经献上去了。还有一本,我曾听他提起,叫做是《灾后治论》,讲的是水患之后的赈灾、河道修护、改道,以及他一直不满意的重建。” “嗯?”卫卿珩有些好奇了。 “重建的部分很有难度,不同地方的土壤、气候、水势,受到的不同程度的水灾影响,后面可能并发的疫病和治疗……这块内容非常多非常大,很不好写。上一册我祖父花了近12年的时间,期间数次外出,居住在河道当地、水患赈灾现场,实地观察、亲身参与才写出来。后一本则删删改改六年多,至今没有特别满意的结果。” “正因为非常不满意关于当地灾民的重振部分,他始终没有完本,用祖父的话说就是一本书连一半都没有完成,不合格。”戴玥姝看他确实感兴趣,这才建议。 “你若真的在意,兴许可以去问问,我祖父其实挺好说话的,别看是个文人,下田插秧的活也能做,如果是诚心想知道,他会告诉你一些的。” “你看过吗?” 卫卿珩看她眼睛亮晶晶的,很为自己家人自豪的样子,只觉得跟着心情也好了许多,一下就明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