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厉家别墅。 黑色桑塔纳停在草坪门口, 厉琰从车上下来,朝别墅里头走。 别墅客厅。 厉怀礼坐在主位,脸色阴沉。 他左右两边位置分别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而茶几前跪着一对男女, 旁侧还有出来看笑话的厉太太和厉琼。 厉琼把自己的腿玩废了, 接着三番两次受到厉琰刺激, 精神和心态扭曲导致面貌发生巨大变化。 他坐在轮椅上, 看着厉琰的目光特阴冷, 像条吐信子的毒蛇。 他这模样,倒让厉琰想起前世的自己。 阴郁、扭曲,浑身是能够化成尖刀的戾气。 唯一的区别是厉琼没本事,只会在憎恨、扭曲、发脾气中,彻底沦为废物。 厉琰垂眸, 抚摸手腕上的佛螺菩提串珠, 默背佛经,慢慢化解心底暴|虐的戾气。 大冷天的时候,厉琼往他床铺泼大桶冷水,看着他虚弱得爬不起来, 冻得瑟瑟发抖的狼狈样子, 拍着手掌哈哈大笑。 后来如何了? 厉琰慢慢回想着, 终于想起来—— 后来厉琼冻死了。 厉太太和厉琼一见厉琰,顿时露出恨不得生啖其血肉的表情。却在厉琰扫过来的淡漠而略带血腥的一眼时,突然神经紧绷,惊恐万状。 厉怀礼见到厉琰, 缓和脸色:“找到名医了?” 厉琰随口应了声,然后就近挑个位置坐下,闭上眼,露出显而易见的疲惫。 行程匆忙,飞机、汽车不停转换,铁打的身体尚且会感到疲累,何况他本就不健康。 厉怀礼:“香江那地方西医发达,中医可拿不出手。要论中医国手,还是卧虎藏龙的京城厉害。你舅家在京城认识的人多,他们开口,自然有大把人帮你治疗,何必去香江找?” 厉琰没回应这句话,睁开眼看到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把枪,还没上膛,两三颗子|弹散落在一旁。 “这枪,哪来的?” 那是把9mm转轮新型手|枪,市面上还未流通,重点是这款转轮手|枪是警用手|枪,由国家重工枪械工厂制造,不该出现在这里。 厉怀礼扫了眼厉琰,突然说道:“买的,走了些渠道才买到手。你觉得如何?” 厉琰拿起桌上那把枪,将三颗子弹上膛,姿势熟练,‘咔擦’声响,枪口对着跪在地上的男女。 那对男女更为惊恐到瘫痪原地,吓得差点失禁,不住求饶。 厉太太心一紧,推着儿子的轮椅远离厉琰,避免被误伤。 厉琰:“性能不错。” 国内第一批自己投资、设计、制造出来的警用手|枪,直到06年才被取消使用,当然不错。 “您想碰?” 九十年代的华国实在太乱了,当时有大批枪械外流,而且对于枪|支管理不太严格。经常发生流血事件,直到96年出台的《枪|支管理法》非常明确提出‘非法持|枪即为犯罪’原则,这才真正杜绝枪|械流落民间造成管理混乱的局面。 故而,此时如果有人想碰枪|械,铤而走险也不是没有。 不过,把主意打到警用手|枪,胆子确实够肥。 厉怀礼仔细打量厉琰的表情,没发现半点异常。 这才指着跪在面前的男女:“他利用公司海外渠道,走私几批违禁枪械。她则伪造公司账务,帮情人掩盖。要不是警方查到我头上,我还被蒙在鼓里。” 走私新型警用手|枪,这罪名可真不知道该怎么罚起。 要是厉怀礼没发现,这事情真落到头上来,厉家真就毁了。 不止厉家,恐怕整个长京市从上到下都得遭一波罪,权力更迭,连人都换一遍也可能。 厉琰:“他们碰了这批枪|械?走私到哪去?数量大吗?” 厉怀礼:“国家自制警用手|枪,在通往长京市的国道上被偷走两箱,共五百一十六支。中央震怒,整个长京市高层都动了,风雨欲来。” 一时间人人自危,谁要沾上这破事儿,就是破财亡命! 怎么也没料到是眼皮底下出的事儿,要是查到头上来,他还玩个屁! 他阴沉着脸,猛地抓起烟灰缸砸过去,底下那男人躲避不及,头破血流。 “我都不敢碰的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去碰?!我说不能碰毒|品,你们就敢走私枪|械?还动到警方头上,谁给你们的胆啊?啊!” 那男人哭求道:“老板我知道错了,您救救我,我之前、之前鬼迷心窍,这次是别人坑我的,他跟我说是十几年前动乱流落民间的枪|支。反正、反正也会被收缴,我就想不如卖到金三角,我也不知道那是警用手|枪啊。要知道,给我一百个胆都不敢!老板,您救救我。” 厉怀礼冷哼:“你们在海市关口、香江港口往来数次,卖的数量足够坐二十年牢。现在还动这烫手山芋,你以为长京市高层为什么突然不惜代价打击黑帮不法组织?那就是一帮混混去偷了这批手|枪,上头在查!” 厉琰拨弄串珠的动作立时停下:“香江港口?” 厉怀礼紧紧盯着他:“香江港口和海市关口毗邻,走香江港口可以运送到金三角。如果这批警用手|枪卖到金三角,可能涉及到国际问题。” 这批警用手|枪一旦流落金三角,那么剩下的手|枪必须全数销毁。否则如有一日大白于天下,不利于国家在国际上的形象。 如此一来,国家损失惨重。正因此,中央才会雷霆震怒。 闻言,跪在原地的男女颓然恐惧,天塌了一般。 他们颤抖想求饶,却只能呜咽出声,恐慌到无以复加。 厉怀礼问:“厉琰,你在香江,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厉太太和厉琼偷偷幸灾乐祸,这走私的地点选的太妙! 香江啊,他厉琰哪儿不好去,恰巧就到香江。 借口是找名医,可是他舅家就在京城,京城水深,藏龙卧虎的,中医国手多的是。 他偏不找,偏要去香江,这就由不得他人怀疑了。 厉琰:“没有。” 厉怀礼沉着脸问:“你说爸该怎么处理这事儿?” 厉琰把串珠套回手腕,“报警。让他们投案自首,主动合作,争取得到警方信任,帮助警方破获枪|支盗窃案件。” 闻言,厉怀礼皱眉,望着厉琰,心中迟疑。 报警,没毛病。 换成任何一个未成年少年回答,这大概是理智又得体的回答。 但出自厉琰,他就不信。 京城傅家,铁血手腕,骨子里全是狂妄偏执,聪明而可怕。 厉琰那么像亡妻,那个让他深深忌惮,无法掌控的女人,傅家的人。 他们像丛林里的凶兽,既有凶残和高超的捕猎技巧,又有足够的耐心布局、收网。 厉怀礼怀疑厉琰,连那病弱的姿态,他也觉得是伪装。 厉琼双腿残废,不管警方怎么查,都是‘意外事故’的结果。 他喜欢飙车,有个固定习惯,就爱在金港片区连通岷山片区的那条穿山隧道玩。那条隧道长,已经废弃两年,平时来往车辆就少。 红帮老大在去火拼的路上忽然换道,走那条隧道,恰好跟厉琼的车撞上。 除了厉琼,无人生存,死无对证。 后来才知道红帮老大突然改道是接了个电话,打电话的人在红帮老大车祸身亡后也跳楼自杀了。再往深里查,也只查到厉琰两年前曾在医院资助过打电话的人的儿子。 仅此一次,再无接触。 但厉怀礼肯定这就是厉琰精心策划的阴谋,从两年前就开始的阴谋,耐心等待足足两年才决定收网。 厉琰是他儿子,如果出息,他也欣慰。 可死的人恰恰是跟厉家有过合作往来的红帮老大! 警方还顺藤摸瓜,连带长京市整条黑色利益链受到波及。 厉怀礼赤手空拳打拼至如今的地位,自然不可能干干净净,虽说脱身及时,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这时候,傅震生也在长京市出现了,跟厉琰接触。现在又出现枪|械走私的事,厉怀礼不由得怀疑厉琰。 对方在香江待得越久,令人监视时,传来的消息越是普通寻常,他反而越怀疑。 这整件事里头,当真没有厉琰的手笔? 厉太太嘲讽:“你疯了吧,报警后,公司还能开下去?传出去,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干什么犯法的事,还有谁跟我们合作!” 厉琰轻声说道:“不然呢?把人杀了,把尸体埋了,然后啃下走私的乱账,还背上杀人罪?没犯法的话,只要配合警方调查不就没事?” 厉太太语噎,她在公司工作多年,也知道有些东西经不起查。 厉琰:“您十万火急喊我回来,就是想问我怎么处理?” 厉怀礼答非所问:“你在香江待的时间太久,京城那边一直催促。你再不回来,我也不好交代。” 闻言,厉琰沉默片刻,开口,声音更轻了。 “没事的话,我先回房。” 厉怀礼:“眼下的事情不是儿戏,你舅家到长京市了吧。如果能请动他开口说一两句——” 砰! 厉琰突然开|枪。子|弹落在身旁的抱枕上,抱枕炸开,棉絮爆出来沾到昂贵的西服和鞋子上。 厉太太尖叫:“啊——疯子!!” 厉怀礼浑身僵硬,额头渗着冷汗,瞪着不知何时转向自己的枪|口:“厉琰——你想弑父不成?!” 两侧的保镖显然也没预料到这一幕,呆滞半晌,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刺激厉琰,就怕老板被错手杀了。 厉琰把枪放回原位,顺道卸了里头的子|弹。 “抱歉,没注意。”他松了口气,却听不出半点紧张和愧疚感:“还好没打中人。” 厉琰抬头,直视厉怀礼,眼睛黑白分明,眸光阴冷狠戾,完全不掩饰其凶唳兽性。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我上去休息了,下回再出现这种事情,还是在电话里说清吧。不然,白跑一趟很费时间。” 说到底,厉琰就是生气了。 因为地点相同的巧合,厉怀礼做贼心虚以及对傅家的忌惮恐惧,于是突然猜忌厉琰,不容拒绝地将他叫回来。 结果只为了试探,凭此来打消这小小的怀疑。 仅此小事,却坏了厉琰的疗养计划。 难怪他会生气。 厉琰握着佛珠,默背佛经,倒也觉得自己脾气好了许多。 换成前世的自己,那一枪压根不会打偏。 果然,佛经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头一次生气还能克制住没有见血。 . . 回到房间中的厉琰握着话筒,拨打匿名举报电话,在厉怀礼因受惊过度暂未回神之际顺手报警。 厉怀礼跟走私新型警用手|枪扯上关系,再想扒下来恐怕没那么容易。公司员工敢走私,他也干净不到哪去。 目前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财力洗平过往的不光彩,一查,一个准。 出于掠夺者本性,厉琰开始琢磨如何捞好处。 钱就算了,插一脚等于陷进泥里,麻烦大过利益。不过做生意的,主要还是要跟政府部门打好交道,至少在国家眼里,他得是个识趣的、污点没那么大的商人。 犯法之事,如果不会牵扯自身的话,那么交给警方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既不必自己费时费力,又在某些部门前卖个好,赚个良心乖巧优秀企业的名声。 这些都是厉琰前世学来的,所以报起匿名举报电话时格外熟练。 这跟骆白不同,骆白是信任警方,自身真干净。 他这行为,十分全是算计。 心真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