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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之后，晚饭时间自然是和几位室友一道去食堂。原本陈楠是不参与这种没有意义的聚餐活动的，但上次顾南明遇袭之后，几人无形中关系紧密了许多，陈楠也多少有了点身为寝室一份子的自觉。

    说起来顾南明每每想起陈楠当时单枪匹马孤身前来支援他的行为都觉得意外，这家伙......看上去冷冰冰的，说不定也隐藏着一颗英雄般的内心。果然呐，艾尔玛说的对，一个男人无论外表多么冷硬，肠子......呸，心肠总是暖的！

    “我突然有一个疑问，”吃饭的时候，郑峰看向顾南明：“你们巢城人雾灾的时候怎么过的？”

    顾南明登时噎住，有点懵。巢城人怎么过.....我又不是巢城人我怎么知道......不过既然已经背上了巢城人这个设定，那顾南明此时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略一咳嗽，道：“我我们就......锁好门窗躲在屋子里呗......”

    为了避免郑峰追问下去，顾南明及时反问道：“你们新西府这边怎么样？”

    “我们这儿啊......”

    郑峰脸上露出一丝回忆的笑容：“虽说雾灾确实挺危险的，但在我小时候那会儿，我们不像是在避难，反倒像是过节.....我们私底下都把雾灾当成小长假的，毕竟每次一来学校里至少要放两天假，不用上课，开心地要死。”

    他看向严肃：“老严，你们那儿是不是这样？”

    严肃哈哈笑起来：“当时我们学校里，学生私底下叫这个过雾节！”

    他旋即又愁眉苦脸起来：“不过我爸妈管得严，家里无聊的很，整天就叫我看书做作业，好像我一离开书桌前就伤天害理一样......其实我反而更喜欢呆在学校里，所以初中之后就开始住校，一个月不一定回去一趟。和室友们在一起混还是蛮开心的，反正都比家里有趣。”

    顾南明笑笑：“父母嘛......”

    他的父母也差不多是这样的人，因此听到严肃说这些，便忍不住有些感慨，但只能藏在心里了。

    陈楠没说话，只是听着。

    大家都知道他是从福利院里出来的，因此也没去问他。没想到过了几秒钟后，陈楠吃了一口米饭，然后犹豫了一下，也开口道：“小时候......每年雾灾，我们都会呆在福利院里。福利院的居住楼很大，有一个大厅，我们都喜欢去那儿玩，各个年龄段的都有自己的玩伴。院长是个很好的老奶奶，我们都叫她陈奶奶——我姓陈也是因为院长奶奶，我是孤儿，不知道姓氏和名字。像我这样的，就统一和院长一起姓。”

    平素闷葫芦的人大抵是因为心里藏着事，也是因此，一旦开了口，话匣子就有些收不住。陈楠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院长陈奶奶是个特别温和的人，也很手巧，每年冬天我们甚至会收到她的手织毛衣。过雾节......呃，雾灾的时候，也会收到她折的千纸鹤，说是保平安的。”

    郑峰笑起来：“你们也是过雾节？”

    陈楠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笑容，算是默认。

    回忆的神色在他脸上稍微停留了一阵，陈楠脸色旋即沉了下来，顾南明看到他的表情就心道不妙，后续的发展一定出现了不容乐观的转折。

    陈楠嘴唇张了张，迟疑了一阵，道：“但是有一年雾灾的时候，出现了意外......你们有没有关注过报纸，大概是九年前，出过一起特别大的儿童失踪案件。”

    郑峰叫道：“我还有印象！那段时间新闻和报纸上反复强调儿童失踪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本来我都是自己回家的，那段时间我爸妈天天来回接送我上下学！”

    严肃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顾南明挑了挑眉，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状态之外......儿童失踪案？新西府还会有人贩子吗？但在这儿儿童失踪了又能卖到哪里去？尤其还是规模“特别大”的儿童失踪案......幕后黑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赤烛教团就是巢城。

    等一下，如果是赤烛教团......顾南明背后冷汗涌出，忽地想起一副画面，他在梦中见过的血池！那片泡满了儿童尸体的血池，以及最后从池子里浮起来的，孩童面貌的......女歧！

    这两件事会有联系吗？

    顾南明脑中悚然，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十足的不动声色。

    陈楠点了点头：“那时候的事情我记得特别清楚。报纸上说被拐走失踪的儿童一共十一个，但我可以确定的是，远远不止这么一点数量，因为我们青山福利院失踪的人数就不止十一个，而是整整二十三个！”

    他说到这些的时候，五指微微捏紧，道：“都是在雾灾的时候消失的。本来我也会是其中一个，那个时候，我听到了一种歌声......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空灵的女声在颂唱，又像是......大海中的鲸鸣。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应该就是亵渎之语，但当时不知道。那种歌声中带有莫名的吸引力，我听到的时候一下子就恍惚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门边，差一点就要推门走进外面的浓雾里去。”

    “但是其他人就没有我这样的好运......”

    陈楠的眼睛里，有光芒黯淡了下去。

    众人默然无语，顾南明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腕：“没办法的事情。”

    “没事......不用安慰我的。”陈楠摇了摇头，表情唏嘘。他过了一阵才继续道：“许多我认识的人就消失在了那场雾灾当中。这件事情对陈奶奶的打击很大，她一下子就病倒了，当时她已经七十六岁......那年冬天的时候，就病逝了。”

    “我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奶奶。她真的很好，很和蔼，很慈祥......”陈楠嘴唇微微颤抖，片刻，道：“......当时那件事情，在我们福利院里成为了禁忌。政府估计是害怕引起恐慌，所以没有如实报道——真要如实的话，失踪人数就不知道多少了，我从福利院离开之后，一直在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当年的事情，目前知道的是，当时其他的一些福利院也发生了小孩失踪的事情，加起来数量至少上百。”

    郑峰“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恐怖？”

    陈楠嘴角扯了扯，露出冷笑。

    “很早以前，”他说，“我的梦想是科学家，而不是执行者。我体质不好，小时候身体弱，一直以为自己适合哪种文静轻松的职业。但是那件事情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中......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和我也没有关系，但就是一直自责，一直自责。我要搞清楚整件事情背后的真相，我要向当年的真凶复仇，我必须复仇，必须亲手复仇。”

    “不然我这辈子就......过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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