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 两分钟,或者更久,青鳞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冷静。他推开萨曼的手臂, 看着那个没有了脑袋的怪物。 “我的妈呀……”差点就是开场杀。 剑刺中的薄膜就像是失去了水分, 刷刷变成不透明的灰白『色』, 并且自然干裂掉落,轻飘飘铺了一地。 他们也看到了怪物完整的样子。 萨曼举起蜡烛,更靠近了这个怪物。 烛光下他们看得更加清楚, 是个长得像蜥蜴的家伙, 脑袋和脸盆差不多, 身上铺着带刺的鳞片, 仔细算来也称不上大, 只是脑袋上长了很多尖刺, 看起来不好惹。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被吃掉,但也差一点就引起怪物的注意, 直接来一场开门咬头杀。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青鳞小声询问萨曼,不知不觉,这个两人队伍出现了一个领头者, 玩家青鳞却没有意识到。 萨曼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他拿着蜡烛小心打量四周。 这就是个长宽都只有两米,高也只有两米五的长方形空间。它的六面都是磨砂半透明的薄膜, 看起来十分脆弱, 让人忍不住担心稍微重一点就能撕破这块薄膜。 这样一个小空间,站两个高大男子已经是勉强,它的一角居然还堆着不少胶状物。琥珀『色』,半透明, 像水晶胶泥。 萨曼小心走上,这个薄膜看着很薄,然而质地非常坚硬,不轻易破损。但是一旦出现缺口,却又迅速变成渣渣。 他拿着一片雪花状碎片,若有所思。 青鳞拿出一根小棍子戳了戳角落的胶泥,轻易就挑起一团,拉出丝状物。 “这是什么东西?” 萨曼回头看一眼:“劝别动它。”他仔细看了一圈,只有侧面有一个怪物,其他方位没有。 青鳞不明白,又问:“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萨曼微微的不耐烦,但是脸上还是温和的像个好人。在没必要扯破皮的时候,留着这么一个人,就是留着一个试错的可能 “无论去哪个方向,都要小心一点,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青鳞尴尬地捂住嘴,表示自己肯定管好这张嘴。他知道自己等人还是别轻易和怪兽碰上,消耗过多体力。 伸手拍拍萨曼,用手指示意,这边有怪兽尸体,他们干脆去另一边吧。 萨曼却摇摇头,他抬头看向天花板,突然伸出巨剑在天花板割开一个正方形。薄膜在他们眼前碎裂了,化作片片晶莹剔透的水晶落下来。 头顶小房间碎裂的声响不小,隐藏在暗处的怪物一下『骚』动起来,发出不同的声响。 “干什么?!”青鳞吓了一跳,张嘴质问。 萨曼只是看着天花板。 当天花板的碎片掉落得差不多的时候,上面的胶泥滑落下来,像是有自己意识一般,和角落里的胶泥汇聚起来,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地面。 他们所在的空间缓慢上升。 萨曼唇角勾起一个微笑:然如此。 青鳞眼睛都瞪大了,压着声音问:“怎么想到的?” “猜的,验证一下。”萨曼用剑指着地上的胶泥,“我猜,它们是外面那些猎物彻底溶解后的产物。也就是这里需要的‘营养物质’。” 看看地上水晶泥一样的东西,想想外面活生生被折磨死的妖魔,青鳞生生打了个哆嗦,迅速丢掉小棍子:“、怎么知道?” “就像你说的,这里像是一株巨大的植物,外面的是树根,这里是树干,这些透明小房间,其实是‘它’制造出来运送营养的通道。上面的营养被吸收了,房间碎裂,下面的营养继续输送。”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萨曼抬头看向上方:“想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东西,只要继续上去,就知道了。” 说罢,他又是一剑捅到上面的天花板,胶泥从破口处淋下来。 萨曼一层层打通天花板,两人稳步上升。只是越到上面遇到怪物的可能『性』越高。 一个两个他们尚且能应付,这一次,他们居然遇到了三只,左右和上面都有。 “该死!”因为光源和声音,两只怪兽同时破开了薄膜,它们闹出的动静又惊动了第三只。 “拖住那两个!” 萨曼将蜡烛按在地上,直接扛上第一个。 老熟人了,就是当日在花园遇上的东西,长着针状口器的大虫子,有两对薄翼。 这东西个头不算大,体表没有鳞甲,也没有锋利的爪子和有力的尾巴,天赋基本点在飞和速度上。所以这个小小空间对它可以说是很不友好,太小,施展不开。 萨曼乘机避开对方的长针,跳起直接斩掉它一只翅膀。只有三个翅膀的它保持不住平衡落下来。 趁其病要其命,萨曼一剑斩掉了它的脑袋。 掉落了头的身体还不断抖动翅膀,被斩掉的头也没有彻底失去活力,萨曼正要补刀,一排牛『毛』小针『射』来,他躲避不及,一只手臂中招。 旁边有一个长满了『毛』,像个巨大『毛』『毛』虫的东西,是第二个怪物。它速度很慢,体表却会发『射』毒针。萨曼的衣服薄,他被『射』中了十几个,青鳞也是一样。 被『射』中的地方又麻又疼,肉眼可见得红肿起来。 这东西有毒。 萨曼二话不说丢出一个发着光的东西。 『毛』『毛』虫怪物的注意力被光吸引走的时候,他手上的巨剑一次重组扩大,长了一倍有余。 长剑直接切开『毛』虫脑袋,瞬间绿『色』汁『液』喷『射』而出,在薄膜上留下一道绿『色』痕迹。 失去脑袋的『毛』『毛』虫身体不断卷曲打滚,毒『毛』脱落飞到空中。 萨曼捂住口鼻。 “嘶嘶。”恰此时,第三个怪物的影子已经靠近了薄膜,萨曼立刻将巨剑握紧,严阵以待。 薄膜裂开了一条缝,黑『色』带着长钩的爪子探出。 一股妖风吹来,蜡烛突然灭了。 漆黑一片的世界亮起两个如炭火的红点,腥臭味扑鼻而来。 月亮安静挂在天空,花园里热闹了一阵,又安静下来。 “为什么自作主张?”青鸿再没有宴会上的热情,整张脸都是冷的,“要做这种事,不能和我说一声?” 花篱看着他,道:“他已注意到分界湖。”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来,青鸿怔愣片刻。 “鹤君今日和人同坐云车,恰逢黄昏时刻,两人便注意到了底下变化。” 这头花篱又说:“以鹤君的敏锐,他怎么可能不发现异样?鹤君成为您的妨碍,到那时,您岂不左右为难?暂时囚禁,于您,于所有人,甚至于鹤君,都不算坏事。” 青鸿仰头看着天上月亮,良久,长叹一声。 花篱心知他已经默认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又有些讽刺:鹤君也不过如此。 “困住师兄的,是琉璃『迷』宫?”就算师兄一时不查,也不被些小阵法困住,想来想去,花篱用的大概是琉璃『迷』宫。 花篱不说话,默认了。 青鸿再次沉默数秒,最后说:“明日我去找他。” 这个阵法有禁锢妖魔,将其暂时转变成人类的能力,加上其中灯芯莲的作用,就形成了『迷』宫。但这个阵法只能容纳一个活物,所以主要作用是困,没什么杀伤力,以鹤君的实力,一二日也就破阵而出了。 “可以不必那么急切,”花篱开口劝他,“不如等事情结束。到了那时,尘埃落定,就算鹤君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而您,也能……得偿所愿。” 青鸿想了想:“说吧。” 此后两人也无话可说,青鸿就回了宴会。 花篱却在原地停留了好一儿,她张开手,手心是指甲留下的一道道血痕。她像是没有痛觉,嘴角带笑看着手心翻开的皮肉。 “我是为好,”她看着手心喃喃自语,“他的存在,只会消磨你的意志。” 他们走后不久,一抹影子从柱子的阴影里分裂出来,拉长,化作一个人形,某个披着红『色』羽衣的玩家就这样出现在原地。 “黄昏,分界湖?”这个玩家若有所思。 花篱要鹤君死,不留任何后患,在水中行走的任逸飞很快就感受到了这股决心——温度在下降。 不只是水的温度在下降,整个空间的温度都在下降,虽没降到结冰的地步,寒意还是从骨头缝灌进去。 凡人之躯的任逸飞无法使用任何小法术,他冷得打哆嗦。 不知道孔雀收到他送去的东西没有。 任逸飞不确定那只鼠精是否敢冒生死的危险招惹一个坏脾气的大妖,这件事成功的机会其实不高。 甚至他也不知道那种花是否是妖魔世界常见,不值一提的。 种种因素加起来,这件事能对他产生帮助的可能『性』很低。之任逸飞也没有将宝压在这件事上。 他没有料到花篱和他玩直球,不搞阴谋诡计,直接弄死他。 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干脆点,而是用这种折磨人的办法。 “难不成,她以为鹤君实力强大,无论如何搞不过,只能转化成凡人打败他?”想到这种可能,任逸飞竟不知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 好冷,真的好冷,脚都僵硬了。 他不走着走着变成冰雕吧? “是什么东西?”在院子里透气的孔雀眯着眼俯视眼前的小老鼠。 鼠精颤颤巍巍递出去一个发光的树枝花:“、辈,有一位辈托我将之交给您。” “灯芯莲?”少见,但算不上珍贵,孔雀脸『露』不悦,就要拂袖而去,“嗯?这种力量……拿来。” 树枝上附着的力量很小,一捏就『露』出真面目,是一根普通的树枝,然而孔雀却在仔细看后收进袖子里:“鹤君让你来的?他自己怎么不来?” “小人并不知,这是今日一早那位辈吩咐的。”鼠精低着头,为自己擦汗。 孔雀皱起眉头,他想着这东西的含义,不耐烦地挥挥手:“退下吧。” “说起来,他今日怎么没来?真是因为嫌弃这边乌烟瘴气?”孔雀不知道想到什么,转身就朝外走去。 侍女带着笑脸来挡:“孔雀大人怎么不继……” “滚。”坏脾气的孔雀这一片人都拂到一边去。 他大步流星,朝着鹤君的暂时居所而去。 路上一个管事见他势汹汹,感觉不对,直接让人上报,自己则偷偷跟上,看他要去哪里。 孔雀早就注意到这些家伙,不过他没时间搭理,已经朝着鹤君居住的地方去了。 万一猜错了,最多不过被揍一顿,他皮糙肉厚怕什么? “我要见鹤君。”孔雀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到房间里。 房间里的侍女跑出来:“鹤君不见人。” 又有一群侍卫拿起武器,对着闯入者:“请大人后退。” 孔雀眯起眼,心说果然不对,按着鹤君的臭脾气,这儿直接一袖子就把他扫出去了,还能让侍女跑出来和他掰扯? 妖纹迅速在孔雀脸上浮现,他的头发直接散开,背生五『色』光:“不见人?让鹤君自己来和我说!” 孔雀尾般的五彩光缓缓刷过,幽静居所直接被他从世界上‘擦掉’。 看着空无一人的空地,孔雀身后的五『色』光就像要烧起来,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们跟我说,鹤君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