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行人拥挤，车流不息，夏寻也是其中的小小一部分。

    然而，并不是和常人一样毫不起眼，转身即忘。

    淡白色的连衣长裙，以及小坎肩的外套，都没有过于花哨的装饰。可随着每次向前迈步，短靴往上，小腿那奶白色的肌肤就会若隐若现。她没有挽起长发，甚至没有梳理发型，但依然漂亮得出奇。

    不过，和这美貌不同，一股干净利落的气质，正从她的一举一动中散发而出，让这份魅力更加独特。

    可惜，胸脯肉的份量……着实可悲了点。

    此刻的夏寻碰见了一个难题。

    就职地点……很难找。

    她本来就是个外来客，人生地不熟，纸条上的地址又写得相当……该怎么说呢，不能说是没写清楚，反而很清楚，特别清楚。但这种清楚的方式，实在是……讨打。

    “到了XX街直走，看见的第一家包子铺背后有条小岔路，顺着它走，找到一棵有百年历史的老木兰树，它东北向的公寓楼就是工作地点。

    而你如果是符合条件的女孩子，从木兰树开始走到楼下的步数除以61，就是你要就职的楼层。

    另外提醒一下，你最好在开头那家包子铺买一个肉包，人家给你的包装纸上有他家的电话，末尾的号码就是我住的房间号。”

    夏寻狠狠揉了揉手里的纸条，实在是，实在是太讨打了……

    她愤愤把纸团丢进垃圾箱，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然后伸手进裙里藏着的小口袋，又摸出一张同样的。

    昨天在誊抄的时候，自己早已预见到今天的愤怒，所以特意抄了好几张来备用。

    夏寻对自己的先见之明非常满意。

    可还得硬着头皮去找……

    不一会儿，包子铺倒是找到了，看起来是家老字号，顾客还不少。但夏寻并没有按上面说的买个肉包来看号码，主要是没钱。

    所以脑筋一动，夏寻站在附近假装等人。而那双看似百无聊赖的眉眼，则无趣的扫过一位位刚买完包子的客人，仿佛是不知哪来的千金大小姐在俯瞰人间百态。

    扫过十来个人之后，她总算看清了包装袋上印着的号码，最后一位是个1。得亏这具身体才刚出厂，视力还很好……

    完事儿之后，没能等来任何人的夏寻，失落地摇摇头，便慢步离去了。

    接着，她又找到了那棵木兰树，不过生长在繁荣的地段，吃了挺多灰和尾气，看起来灰沉沉的。

    以摄影师的目光来审视，这倒是一幅值得拍几张的画面，不为体现植物之美，而是表现它和都市的交融，属于严肃类题材。万幸，这棵指路灯为夏寻指明方向，她确实见到了公寓楼。

    一栋相当气派的高楼。

    顿时，夏寻两眼放光，是的……她嗅到了富婆的味道。

    眨眼过后，她已经迈开腿向那边赶了，同时还在数着自己的步数。仔细想想，这一套复杂的流程走下来也挺合理，发布信息的富婆心思缜密，故意筛选掉那些不诚心的人，所以搞这么麻烦也可以理解的。

    而那2000块的微薄薪水，肯定也是个幌子。

    一定是这样。

    得是这样才行。

    要不然……她真的会去捏炸那颗肥皂泡。

    就这样，夏寻硬着头皮数完了步子，数字一除，不多不少，正好是公寓楼的顶层。

    这种公寓楼的监管和安全措施都很严密，但保安丝毫不觉得夏寻这样的姑娘有什么坏心思，一听她还报上楼层，便直接放行了。这种优待，生前可真没有过……

    这栋楼应该是十年前盖的，保养很好，依然透着崭新的感觉。电梯不摇不晃，沉稳地将只有一人的夏寻载上了最高层，当电梯门缓缓敞开，她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因为这整一层，仅一扇房门。

    她按响了门铃，静静站在门前，等待这扇毫无装饰的大门敞开，而里头，一位和蔼、亲切、富有，同时拥有神所遗失颜色的人，向她伸出援手。

    可情况有点不同。

    “——外卖放在门口就行。”

    “……呃？”

    “怎么？我会给好评的。”大门的厚度，改变了声音的质感和音色，使之听起来难以辨认性别。只是，这声音有些寂寥，以及不近人情的冰冷，“也没有垃圾要你提下楼，所以，放下外卖你就可以离开了。”

    里头的人，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夏寻又一次轻轻敲门，然后说道：“我是来应聘的。”

    “……应聘？”

    “月薪2000的那份工作。”

    “……呃？”

    “但我没有买那家包子铺的肉包……不过，我正好带着点绿豆糕和青团子。”夏寻手里，还拎着昨天拍照的那份酬劳，只希望肉包不是什么应聘的必要条件。

    大门内的人陷入了漫长、漫长的沉默中。

    夏寻不知道里头的人在做什么，打算怎么回应。反正也没地方可以去，她靠着墙，下意识审视着眼前的一切，寻找有什么值得拍摄的东西，这是仅仅属于摄影师的，用来打发时间的利器。

    不知过了多久。

    安静的门后，传来了一句话，由难以置信的语气谱写而成。

    “你说的应聘……我记得，那是……”

    “你想起来了？幸好我没敲错门。”

    “那是我写着玩的呀……”

    话音落下，“喀嗒”的开锁声紧随其后，而房门随之敞开了小小一条缝隙。一只黑色的、明亮的、忧郁而困惑的眼睛，望向门外的夏寻。

    这是女孩子的眼睛。

    夏寻拍摄、研究、观察过太多太多，所以一眼便能辨认。

    “那是……那是我的恶作剧，我根本没有期望能得到什么回应。”里头的人，声音要比夏寻还年轻上稍稍，悦耳，是个女孩子。“你真的是来应聘，而不是为了其他目的？而不是消遣或消遣我的？”

    果然是恶作剧……

    当时，夏寻看见招聘信息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上头，相较之下，去拍小电影可能还更靠谱点，可来都来了……更何况，那恶作剧更像是一封充满感情的，来自孤独者的求援信。

    既然是这么个情况，那就好办了。

    把她哄高兴了，人家大手一挥，一台几十万的相机就有了，不是吗？

    “月薪2000，职业是……陪你。”夏寻说，同时献上了一个真挚的笑容。

    “不了。”然而大门却被“轰”一声关上，同时还补上了相当冰冷，且不近人情的话，“你肯定不怀好意，更不是什么正常人，脑子正常的人是不会回应这种恶作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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