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人多作怪(2) 蕭子澹聞言頓時色變。他雖然聰明，可到底年少，又自幼長在右亭鎮這種民風淳樸的小地方，像董承這種陰狠卑鄙的小人，他不說見，連聽都不曾聽說過，自然也沒想過董承會使出這種狠毒的手段來對付自己。那天，懷英在他屋裡四處檢查的時候，蕭子澹甚至還覺得她多此一舉，而今想來，自己實在錯得厲害。 蕭子澹露出後怕的神色，喃喃道：“這董承真是個無恥之徒。”罷了，他又鄭重地去向龍錫濘道謝。 龍錫濘一臉得意：“舉手之勞而已。” “明明都累得暈過去了。”懷英在一旁小聲補刀。 “胡說！”龍錫濘漲紅著臉急得跳了起來，“我才沒有。” 懷英不說話了，彎起眼睛笑。龍錫濘氣鼓鼓地瞪她，聲音越來越小：“我……就是睡了一小會兒。” 科考的成績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蕭爹決定先回右亭鎮，於是一家人帶著龍錫濘一起回了家。 剛剛到家，隔壁牆頭就鑽出來一個小腦袋。雙喜趴在牆上：“懷英姐——”懷英還沒來得及回應，龍錫濘就瞟了雙喜一眼，雙喜嚇得一個哆嗦，“砰”的一聲悶響，就從牆頭摔了下去。 懷英嚇了一大跳，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牆邊問：“雙喜，你沒事吧？” “沒……沒事。”牆那邊傳來雙喜低低的聲音，一會兒，雙喜又重新攀上了牆頭，“懷英姐——”然後又有些緊張地招呼了一聲“五殿下”。 懷英明白了，雙喜有話要跟龍錫濘說。 “那你們說話，我先進屋。”她轉身欲走，卻被龍錫濘拉住了。 “急什麽，等我一起啊。”他道，又白了雙喜一眼，有些不耐煩地道，“有什麽事快說，別支支吾吾的。” “前……前幾天鎮上有煞氣，好像有魔物來過。” 龍錫臉色一瞬間就沉下來。 懷英緊張起來。煞氣？魔物？一聽就好像很嚴重的樣子。這跟澄湖上搗亂的那些妖怪們是不是有關系？他們還摸到右亭鎮來了！天哪，要出大事了！ 懷英的臉色一變再變。 “蕭懷英！”龍錫濘繃著小臉，“你什麽意思？” 懷英隻覺得莫名其妙：“怎麽了？” “你為什麽一臉緊張？是覺得我打不過那些下三濫的魔物嗎？覺得我會給你們帶來麻煩，所以恨不得立刻就把我趕出去？”這家夥平日裡怎怎呼呼，又傲慢不講道理，沒想到居然這麽敏感。 懷英的心裡怪愧疚的，趕緊蹲下身，擠出笑臉，拍了拍龍錫濘的肩膀，一臉嚴肅地道：“你別胡思亂想，我可沒想趕你走。只不過我是普通凡人，聽到有妖魔鬼怪難免害怕。不過，想到有你在，好像什麽都不用擔心了。” 龍錫濘小孩子心性，容易生氣也容易哄，聽了懷英幾句好話，忍不住揚起嘴角得意地道：“算你識相，知道本王的厲害。有本王在，那些魔物必定不敢現身的。” 懷英呵呵地笑，使勁兒地點頭。 接下來幾天，小鎮上風平浪靜，沒有任何異樣。懷英總算放下心，不過她又好奇魔界的事來。 龍錫濘卻不怎麽願意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聽我們家老頭子，還有大哥、二哥他們說的。魔界為禍三界還是兩千多年前的事，那會兒，我還……” 他忽然停住。 懷英注意到他臉色很不自在，頓時猜出問題來了：“你怎麽了？兩千多前年你還挺小吧，那會兒在乾嗎？會走路了嗎？還在尿床吧？” “盡瞎說！我怎麽可能尿床！本王那時候還是顆蛋。”他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急得滿臉通紅地跳起來，激動地大聲道，“你不準笑。” 懷英哪裡忍得住，抱著肚子只差沒滿地打滾了。 一顆蛋，他曾經居然還是顆蛋。原來龍王殿下們出生的時候是顆龍蛋。他沒有尖嘴巴，用什麽東西把蛋殼戳破呢？他…… “蕭懷英！”龍錫濘又氣又急，一怒之下衝過來要捂她的嘴，偏偏他個子又矮，無論怎麽伸長胳膊也夠不著。 他惱羞成怒，忽地大喝一聲，屋裡一道白光閃過，龍錫濘身形暴漲，幾秒鍾之內居然長高了十幾厘米，身上的小褂子都被他撐壞了…… 懷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眼看著他就要長到懷英這麽高了，忽然又好像受到了什麽刺激似的，刺溜一下又變成短胳膊短腿的小豆丁，甚至，好像比之前看起來還要小！ “我生氣了。“他垮著小臉委屈地看了懷英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懷英忽然有些後悔，她這樣笑話他，好像有點兒不大厚道。 可是，真的很好笑啊！他把衣服都撐破了，現在出去不是衣衫不整嗎？ 懷英一個人在屋裡肆意地笑了一通後，決定去找龍錫濘道個歉。 出得門來，院子裡卻不見人。 東廂的蕭子澹卻忽然開了門，見懷英站在走廊裡，蕭子澹蹙眉問：“你跟五郎吵架了？”他很努力地忽略龍錫濘的身份，甚至乾脆就把他當作妖怪看，但是這個想法顯然不是很有用，反正蕭子澹對傳說中的龍王們已經失去了信心。 而且，京城裡還有另一條身居高位、頗得皇帝信任的龍王殿下，就算蕭子桐把那位“國師大人”誇得像朵花兒似的，可一想到那是龍錫濘的三哥，蕭子澹就忍不住想搖頭。 “沒吵架，鬧著玩兒呢。”懷英有些不好意思，找了一圈，低低地喊了兩聲“五郎”，卻沒有人應。 “出去了。”蕭子澹道，“他氣鼓鼓的，我叫他也不理。你們倆都不小了，別總吵架。”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蕭爹房間，輕手輕腳地走近了，小聲問，“你們倆神神秘秘的，又在玩什麽把戲？” 自從蕭子澹知道龍錫濘的身份後，看什麽都覺得可疑，之前他忙著準備科考，而今好不容易考完了，那埋在心底的好奇心便一點點生了起來。他見懷英色變，便知道自己問對了，眼神立刻犀利起來：“行啊你們倆，又瞞著我。” 龍錫濘是條龍這種大事都已經交代了，也就沒有什麽不能說的，懷英遂老老實實地把鎮上曾有魔物出現的事說了，罷了又補充道：“五郎說他們不敢來了，這幾天不是一直挺安靜的嗎。” 蕭子澹一臉震驚地看著她，半晌後，揉了揉太陽穴，聲音嘶啞地道：“雙喜……竟然也是隻妖精？” 他的身邊竟然有這麽多非人類，蕭子澹覺得自己都有點兒不大正常了。懷英估計，他的世界觀在繼上一次被龍錫濘是條龍打擊過一次後，再一次崩塌。 幸好他已經考完了，懷英慶幸地想。 龍錫濘一整晚都不高興，睡覺的時候還磨牙，嚇得懷英半宿沒睡著。 第二天，他也不理懷英，徑自對著裝翻江龍的水甕發呆。 懷英哄了好一會兒，他才肯搭理她。 可憐的翻江龍還是老樣子，蔫巴巴地潛在水甕底下，放在水面上的小米他也不怎麽吃，不過照龍錫濘的說法，他已經好了很多。 “再過上十天半月應該就能恢復了。”龍錫濘松了一口氣，同時又發愁地歎了口氣，“下次要去搶誰的地盤呢？” “這樣的話，我們得把他帶去京城。”懷英道，“再過幾天，我們就得進京。五郎你馬上就要跟你三哥見面了，高興不高興？” 龍錫濘撇撇嘴道：“你以為我三哥是什麽好鳥，去了京城，我還不得被他笑話死。” 可是，不去京城，難道回東海？要是被老頭子給逮住了，那就更沒好果子吃。幸虧他四哥在昆侖山，不然更不得了。 懷英有些意外：“蕭子桐不是說，你三哥……那個大國師，氣質高雅、風度翩翩，整個京城的人都被他迷得七葷八素的……” 龍錫濘嗤之以鼻：“就他？我不是早跟你說過他最能裝？他也就是能哄哄那些沒什麽見識的凡人，神仙裡頭只有杜蘅那種蠢貨才會跟他交朋友。” 雖然龍錫濘隻提過一次，但懷英對杜蘅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天帝之子，那個搶了人家臉的三公主的兄長，護短又不講道理，脾氣壞得跟龍錫濘有得一拚。 懷英笑了兩聲，並沒有把龍錫濘的話放在心裡。 她早就確定了，不管是在仙界，還是在人間，龍錫濘這個幼稚又自大的家夥都不好相處，她和蕭子澹把他當孩子一樣讓著他，才不至於有太大的矛盾，可是在仙界，估計沒有誰願意讓著他了。這家夥跟別人處不好，就到處說人家的壞話，這一點兒也不稀奇——當然，對於國師大人，懷英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太好了，我早就想進京了，可我爹一直不讓，非讓我留在這裡，說是錢塘好讀書，可我一點兒也不喜歡讀書……”蕭子安一上船就激動得說個不停。 剛開始懷英還耐著性子陪他聊幾句，到後面發現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節奏。 這孩子平時挺安靜老實的一個人，怎麽一出了門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呢？ 讓懷英慰藉的是，龍錫濘說翻江龍快要恢復了。 “我早就該把他帶到河裡來。”龍錫濘抱著水甕在甲板上曬太陽。 他們所乘的船有三層，蕭家定了最好的頂樓，光線好不說，還有一個大大的甲板。龍錫濘沒事就帶著翻江龍出來透透氣，還喜歡趴在船舷上往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跳下去遊個泳洗個澡。 “他什麽時候能好？”懷英問。她對翻江龍一直挺有好感，長得俊不說，性格又軟萌，被龍錫濘欺負也不發脾氣，關鍵時刻還能舍己救龍。同樣是龍，他和龍錫濘怎麽差別這麽大呢。 龍錫濘想了想：“就這兩天吧。明天我們的船不是要在鎮江靠岸，到時候就說他從鎮江上來的。” 咦，他連這個都想好了，這可真不像他。 “你要帶著翻江龍一起進京？”他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他這是要報答翻江龍的救命之恩嗎？ 也許是懷英的目光太過直白，龍錫濘臉上一紅，有些不自然地小聲喃喃道：“不……不行嗎？我這不是怕他被什麽妖怪害了嗎。”他可是條恩怨分明的龍，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誰讓翻江龍救過他呢。 第二天中午，船在鎮江臨時停靠的時候，龍錫濘假借上岸透氣，拉著懷英下了船，再回來的時候，二人行便成了三人行。蕭爹沒見過翻江龍，聽懷英說遇著右亭鎮的熟識他還挺高興：“他鄉遇故知，難得難得。” 唯有蕭子澹的眉頭直跳，懷英覺得，他今天晚上估計又睡不著了。 唉，可憐的大哥啊。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