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 “哪三個？” 重新坐下，朱由檢一臉虔誠。 “一，他奪權之後，重用士族，使得士族成了新的權臣群體而無人製衡。” “關鍵是，這士族，實在比不得他殺掉的權臣那般忠君體國，以至於，這士族當道，庇護豪紳，導致國庫空虛。” “後來，國難之時，士族更是一心自私思退路找出路。” “簡而言之，就是不僅不願意跟他共富貴，更不願意跟他一塊共患難，更有甚者，甚至還想著能靠著出賣他換點好處。” “二，他奪權之後，皇權無人製衡，國家大計，如禦外之策，往往由他一人說了算，關鍵，他看問題，又很偏激，其他大臣看得出他的安排有問題，他的決定有問題，但是，大家都怕忠君進言而死，所以，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於是，由於針對強敵政策的不變通和不切實際，他敗了，這一敗再敗，徹底動搖了大明之根基。” “三，他從來沒有把百姓放在眼裡！” “這是最最致命的原因，一個王朝，就算空前強盛，若不以民為本，往往要快速腐爛。” “何況他的王朝，本來滿目瘡痍。” “如此王朝，在他扳倒的權臣還在的時候，那權臣往往能做些什麽，讓百姓雖然心中怨憤，卻不至於願意造反。 “他不一樣，他奪權後，不想著與民休息，收攏民心，反而是把百姓推得更遠，遠的簡直對立，以至於後來有人起事，一呼而千萬響應，蓋因其盡失民心。” “他，勤勉，但他的勤勉，多用在保證他打倒的權臣集團不再死灰複燃，用在制定根本錯誤的禦外之策，用在早已疲憊不堪的軍隊治理上。” “可以說，他一直在白費功夫。” “甚至可以說，如果他能懶一點，興許，他的王朝，還能延續百年。” “但，雖然他就沒做過對的事情，他也根本不會做皇帝。” “可他的勤勉不是假的，他的一顆拳拳之心不是假的，他的抱負和理想不是假的。” “他不是個聰明的皇帝，甚至，他根本算不上一個聰明人，他沒有格局，他稀裡糊塗，他分不清善惡，不知道製衡，毫無謀算可言，簡直胡來，但，他是個守國門的天子，是個死於社稷前的帝王。” “他盡心盡力，毫無保留！” “大明滅國之際，他看清了些許人心，知道了自己犯了一些不該犯的錯。” “為時晚矣，他也發出過‘魏公若在，不至於此’的感歎，他也明了了些事情，直直大喊‘文官之惡，較宦官尤甚’。” “也許是出於自責，也許是為了恪守家訓，他自盡殉國，了卻了忙碌，無奈，熱血，又尷尬的一生。” “他，就是大明末代皇帝，朱由檢！” 隨著朱由檢三個字緩緩消失，視頻中，那窗戶上顯出的影子逐漸清晰，清晰成了一張人臉。 那張臉，嚴肅，認真。 寫滿滄桑。 一絲不苟。 從他的眼睛裡，只能看到專注，卻沒有一點點懈怠。 看著自己的這張臉，朱由檢留下兩滴無聲的眼淚。 “朕，朕，朕真的盡力了.” “上神，上神，先帝，先帝，我對不起你。” “我，我對不起天下，我是個廢物，廢物啊，嗚啊啊啊啊.” “父皇，先帝，我苦啊，苦啊.” “大明的擔子，太重了，太重了，我擔不起來，我對不起我們，我不配做朱家的後人，我不配，我無顏見祖宗啊！” 崇禎繃不住了。 如果張偉的視頻是一直在罵他，一直在說他不好，那崇禎一定是強硬到底。 就算真的錯，也不會認。 但，張偉沒有一直在罵他。 張偉還誇了他。 說他盡心盡力，已經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雖然可能，他不做，反而對大明好一些。 但，這對崇禎來說，是莫大的肯定。 他太怕被否定了。 他太需要肯定了。 “上神，上神，我剛才，無心之言，無心之言，我知道，我不行。” “就像上神說的，我盡力了，盡力了。” “可，上神知我，祖先如何知我，上神知我，天下人如何知我。” “他們一定會罵我，會罵死我，我，朱由檢，臭名千古了。” 此刻的朱由檢，還沉浸在悲傷之中。 而崇禎時期的大明，此刻，其他許多人看著視頻，各個慌張。 “趙大人，你看這？” “顧大人，我觀上神之意，這意思，文官誤國？” 時任吏部尚書的趙南星看著時任禮部員外郎的顧大章，一臉憤懣。 “我們東林講學，針砭時弊，革除不良朝政之風，何錯之有？” “說的不錯，趙大人，我也覺得，上神所言，實在沒有道理，看上神意思，那閹黨魏忠賢，簡直是大明的守護神，他不該死了？” 言語之間，顧大章看了看天上的諸天歷史鏡，眼中多有不屑。 “趙大人，你我都是讀書人，自古，書生不語怪力亂神，我看，我們需要號召天下士子，抨擊上神之言，不能讓天下人受到蠱惑。” 言語間，顧大章居然是有心要把諸天歷史鏡給滅了。 “好，顧大人，那不可一世的九千九百歲魏忠賢我們都滅了，這虛無縹緲，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沒了的神跡，我們還辦不掉嗎？” “只是，顧大人，現在當務之急，是我們那位皇帝呀。” “趙大人，您是說？” “我是說，萬一咱們的皇帝信了這妖鏡的話，這？” 顧大章聞言，略組沉思。 “若真如此，趙大人，我記得，魏忠賢之後，兵部的擔子，是誰擔來著？” “顧大人，明白，明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文官集團，沆瀣一氣，他們怕朱由檢嗎？ 也許魏忠賢在的時候怕。 但是魏忠賢不在了。 真心護著皇帝，真心維持皇權的閹黨不在了，他們是一點點都不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