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如田修竹所料,他在吃飯的時候身旁果然鶯鶯燕燕,好不熱鬧,尤其在聽說他是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的兒子後,來的人就更多了。 畢竟整個青雲門都知道,在首座水月大師的帶領下,小竹峰最為仇視大竹峰了,就和大竹峰看龍首峰沒好人是一個道理。 田修竹用以識入靈偷偷掃了一圈,發現屋子裡一共有七個人,屋子外面還有五個,加在一起足足十二個人,他就不信等會沒有人喊自己老大。 只見他放下碗筷,“砰”的用力拍了下桌子,緊跟著大喝一聲。 霎時間,原本竊竊私語的女孩們全都驚詫的看了過來,外面的幾人還以為終於打起來了,紛紛探著腦袋往裡面使勁瞧。 “反正也看不見,不要怕丟人,想想那該死的緊箍咒,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田修竹暗自在心裡頭加油鼓勁,同時緩緩站到了凳子上。 所有人都緊張的仰頭望著他,不知道他究竟想乾些什麽。 “諸位師姐你們好!” 田修竹想象著以前在電影電視劇中看到的江湖俠客們,學著他們的樣子微微拱手, “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的兒子,田老大,各位師姐以後直接喊我老大便可。” 說完,他便在那美滋滋的等著有人成為自己手下,可是過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聽到系統提示音,而且周圍一點動靜都沒有,安靜的有些可怕。 文敏滿是無奈的以手扶額,還以為他要做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呢,沒想到竟然只是這樣。 安靜過後,頓時響起了陣陣銀鈴般的笑聲。田修竹一下被臊的滿臉通紅,垂頭喪氣的坐了下來,恨不得變成個鴕鳥,把腦袋扎進桌子底下去。 同時在心裡發出咆哮:“我到底都幹了些什麽,簡直太羞恥,太傻了!” 不過沒關系,這裡所有人都已經暗自把他傻乎乎的行為歸咎於田不易的教育問題,畢竟能給兒子起田老大這種名字的男人,肯定是沒什麽文化的。 而且以田修竹的年齡做出這樣的舉動,除了有些傻氣之外,更多的其實還是感覺可愛。 幾個與文敏要好的女孩大著膽子走了過來,笑嘻嘻的揉搓起田修竹的頭髮。 “老大,以後一定要多讀書啊!” “沒錯,千萬不要吃了沒文化的虧,老大。” “老大,你要不要吃竹筒飯,用淚竹做的竹筒飯可好吃了。” …… 盡管田修竹的腦袋都快被被揉成雞窩了,但他也終於得償所願,成功多出了四個手下。 “文敏師姐,我吃飽了,趕快去砍竹子吧!” 為了避免“宋大仁事件”再度重演,田修竹決定還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反正只要不是當面否認他的老大身份,那麽就不會被系統認定是“背叛者”。 文敏不疑有他,拉起他的手便向後山竹林走去, 半路上,文敏忍不住有些好奇問道:“小師弟,你剛剛為什麽要那樣做自我介紹,是不是有人故意教你的?”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我想做就做嘍,我就是想讓更多的人知道我田老大的名號不可以嗎? 心裡雖然這樣想,但嘴上肯定是不能這樣說的,不是因為這是什麽壞事,僅僅只是因為難以啟齒罷了。 本質上他還是個非常靦腆的人,像剛才那樣當眾大喊,其實已經用盡了他所有勇氣,如果再跟文敏解釋說他就是社交牛逼症,就是想讓更多的人認識他,那簡直比殺了他還要令人難受。 其實像他這樣的人最大的問題就是不夠坦誠,喜歡為自己的某些行為找理由。 幾乎只是腦筋一轉,他便理所當然的想到了另一套說辭,不僅能博取同情,而且還非常合理,文敏聽完,說不定就被感動了,然後摸著自己腦袋說上一句,“老大,真是辛苦你了。” 腦袋一低,鼻子一抽,田修竹的表演便開始了。 “我從小眼睛就看不見,爹娘還有六位師兄,平常要麽忙著修煉,要麽就是照顧靈兒,所以唯一能經常陪著我的就只有大黃了。” “大黃?” “嗯,就是我爹養的一條狗。” 文敏聽完,拉著田修竹的手不由一緊,簡直太不像話了,沒想到蘇茹師叔竟是一個這樣的母親,難怪每次來小竹峰都隻帶著女兒一個,原來是因為偏心眼。 “所以我一直渴望能夠擁有朋友,但像我這樣的瞎子誰又會想和我做朋友呢!後來六師兄告訴我,想要交朋友,就要大聲將自己的名字喊出來,讓他們全都記住,就算被嘲笑也沒有任何關系。” 田修竹慢慢抬頭,面向文敏,小心翼翼問道:“師姐,是我剛才做的不好,還是因為我是個瞎子所以大家不願意和我做朋友。” 這句話一下讓文敏破防了,她慢慢蹲下身子,眼眶通紅,心疼的將他抱在懷裡,“不,你表現的非常好,從今天開始,師姐就是你的朋友。” 她說話時聲音非常的溫柔,但眼睛裡卻是布滿寒霜,心裡頭暗自念叨起來。 “大竹峰老六,杜必書,竟然敢拿孩子開玩笑,簡直罪大惡極,等過幾年的七脈會武,要是讓我小竹峰的人碰上,非廢了他不可。” 大竹峰第一背鍋俠杜必書在不經意間又上了小竹峰的黑名單,估計以後是無望在青雲門討老婆了。 “對了,那個人對你怎麽樣?”文敏忽然好奇問道。 “那個人?” “就是你大師兄宋大仁啊!” 自從知道田修竹從小到大的境遇以後,文敏便覺得大竹峰簡直沒一個好人,若真是如此,那她有必要重新考慮一下對宋大仁的態度了。 田修竹卻是暗道一聲糟糕,自己好像編的有些過頭了,如今大竹峰全員惡人,萬一文敏因此而對大師兄沒了好感,那自己要去哪才能再給他找個媳婦回來。 所以田修竹只能硬著頭皮,一臉心虛的說道:“大師兄對我還是極好的。” 文敏眉頭一挑,接著問道:“那田師伯呢?” 田修竹遲疑片刻,終究還是良心發現,不敢當著外人說出違心之言,隻得咬牙說道:“我爹對我當然也是極好的。” “可是你剛才好像不是這樣說的吧,你不是說一直陪著你的只有大黃嗎?不行,我得去找蘇茹師叔求證一下。” 說著,文敏便拉著他要往靜竹軒走。 田修竹忍不住身體一抖,這要是讓蘇茹知道自己在背後如此編排她們,雖然不至於大發雷霆,但恐怕一定會感到心寒,認為自己養了個白眼狼,然後再回去狠狠的打六師兄一頓,因為這種事只有杜必書才教的出來。 對啊,還有六師兄呢! 田修竹不由心中一喜,拽著文敏的手不放開,順勢往地上一坐,連連求饒, “師姐,師姐,我錯了,我告訴你實話!” “好,你說吧!” 小小年紀好的不學,竟然先學會扯謊了,文敏沒好氣的低頭瞪著他,決定替蘇茹好好教育教育兒子。 “六師兄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勢,雖然我眼睛看不見,但卻也更能激發出別人的同情,只要我再把自己的生活說的慘烈一點,保證會有一大堆人同情心,幫助我。 對了,他還說這一招對女人尤其好用,讓我如果有機會上了小竹峰,只要按照他說的做,保準會認識很多像師姐您這樣的好女孩。” “杜必書……” 文敏咬牙切齒的反覆在嘴裡咀嚼著這個名字。就算你誇我是好女孩也沒有用,下次遇見,必定要打的你跪地求饒。 田修竹暗自松了口氣,雖然對不起六師兄,但好歹算是糊弄過去了。 只可惜他全然沒有意識到在這件事中,他究竟表現出了怎樣的自卑。 “我只是想讓大家都認識我。” 就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在田修竹看來卻是羞於啟齒的,寧可去編造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去強行遮掩。 結果不僅差點害的大家名聲掃地,更是為六師兄樹立了一個大敵。 雖然老六早就已經習慣了,但這可不是“只有杜必書受傷的世界”,更不是“田不易沒文化”的世界。 這是一個真實的,並且有血有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