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要試探一下他都知道些什麽,免得等平知義出手對付沈家時,沈家措手不及。不過這次走漏風聲的不是他,也未必是其他掌櫃,有可能,”沈兆言一邊端起茶盞,一邊說道:“是那幾個丫鬟。” 榮六氣息一滯。 那五個丫鬟? 那五個丫鬟中,可只有鍾漓月來的時日最短。莫非是她? 引她進府的是那場大火,他跟明德仔細查探過,那場大火沒有什麽蹊蹺之處。 可是唯一的漏洞,也就是那場大火了。 鍾家姐妹是蓄意縱火的嗎? 如果是的話,那榮六可就是引狼入室了。 榮六頓時感到自責,想起她當初之所以能進入竹園,是因為她把小石頭教好了。當時只是感激她,沒想那麽多,現在回想起來,卻是疑點眾多:一個窮戶家的女兒,目不識丁,卻能講出那麽多精彩的故事來,她的名字也和鄉下的丫頭不同。 按說以她的出身,本該是什麽都不懂,連世面都沒見過的粗野小丫頭,可她卻步步為營,從漿洗房的浣紗女搖身一變成大少爺身邊的丫鬟。 榮六一拍額頭,懊惱地道:“悔不當初啊!當時我怎麽就沒多考慮一下,查查她的底細再把她帶進竹園來?” 沈兆言劍眉一挑,奇怪地問道:“六爺懷疑漓月?” 榮六噎了一下,有點發愣:“難道大少爺懷疑的人不是她?”其她四個丫鬟皆是從小入府,通過層層挑選才進了竹園的,唯獨鍾漓月情況特殊。 沈兆言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突然莫名地一笑,笑意不及眼底,“六爺是悔不當初,把漓月帶進竹園,還是悔不當初……”說到這裡,他故意停了一下,“看上了她?” 榮六的反應和鍾漓月當初聽到這個謠言時的反應一樣,都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片刻後,他說道:“這怎麽可能?削說這年紀輩分之差,我與她前後沒照過幾次面,大少爺怎會如此認為?” “府內外都傳遍了,我還道是真的。”沈兆言凝望著榮六,認真地說道:“空穴不來風,六爺再好好想想,是否該避嫌之處沒有避嫌,不小心被人誤解了?那個丫頭自鄉野處來,大咧慣了。你卻不同,自當比她多注重些男女來往的禮節才是。” “我可冤枉死了!除了剛帶她進竹園那天,我對她說了幾句感激之言,以外再無說過什麽話,更無其它往來。到底是誰在亂嚼舌根子,造出這樣的謠來?” 沈兆言眸光一閃,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既然沒有,還是趁早設法澄清了此事吧!” “我倒要查查,是誰在胡說八道!”榮六捶了下桌子,氣憤地說道。 沈兆言略想了一下,道:“我讓表哥在府內也好好查一番,肅肅風氣。” “順便我再把這丫頭和她全家人的底細都徹查一遍。”榮六咬著牙說道:“若是叫我查出什麽…… “若是查出什麽,”沈兆言突然打斷榮六的話,抬眸看著他說道:“先別動她。” “為何?”榮六不解,深想下去,陡然反應過來:“對,兩個丫頭造不出大事,背後必定有人指使。” 有無人指使,沈兆言無從判斷,但是以他的眼識辨別,鍾漓月不會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女兒。 垂眸略作思索後,沈兆言決定今晚回去好好問問她。 她曾說過的世外高人,或可驗證她的話是否屬真。 臨近傍晚,天色陡然一變,眼看著風雨就要來臨,明德提醒沈兆言提早回去,免得遭雨。 沈兆言應下後,推了今晚所有的應酬,提前回去了。到沈府門口時,雨還是下了起來。明德見大少爺淋了雨,急忙跑到後院吩咐丫鬟們準備熱水薑湯伺候。 等沈兆言沐浴更衣後,晚膳已經備好。 “通知大管家來見我。”拿起筷子之前,沈兆言交代明德道。 明德面露訝異地問道:“今晚嗎?” 沈兆言肯定地重複道:“你現在就吩咐下去,讓他到書房等我。” 下這麽大的雨還要大管家來見,必定是大事。明德不敢有片刻耽誤,馬上去傳達命令。 程逸之得到消息後,心中雖然不解,卻也不敢怠慢,飯也沒吃,冒著雨就去了竹園。 等了一刻鍾,沈兆言來了,程逸之忙緊張地問道:“這麽大的雨把我叫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沈兆言睨了他一眼,若無其事地慢聲說道:“表哥誤會了,不是什麽大事。今日下雨,我回來得早,巧有閑暇時間,所以想與你了解一下府內最近的大小事務。” 就為了這個? 程逸之心中頓生不滿,他把嘴一撇,語氣夾雜著輕微的不耐:“和往常一樣,老夫人每日在屋中誦經念佛,三餐準時送去。二少爺上午出門,午時回來,下午多數在自己的院子裡讀書寫字,沒什麽異常。要說大事,就是十六那日范千金的大婚之禮,目前還正在籌備中,後日挑選好了會將禮單送來給你過目。” “大婚之禮不必過重,更無須精心挑選。我與范千金的傳聞為虛言,不必在意。”沈兆言認真地說道。 “虛言?”程逸之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沈兆言和范千金之間的緋聞是假的,他很驚訝,但是他更驚訝的是,沈兆言竟然主動地提起這件事。傳聞傳出來後,他好像從來沒有說過此事。外界傳得再瘋,他都沒提過一次。這次是怎麽了?虧自己還為了沈家的面子,他的面子,四處打聽別人都送了什麽,準備的禮單中有無帶任何特殊寓意的敏感物品,原來根本沒那回事。 得知這個消息,程逸之頓感輕松了許多。他生怕自己備的禮單有問題,讓人嘲笑他不配做這大管家,這下不用擔心了。 “我之前不曾提起此事,是因為它沒有影響沈家的聲譽,更沒有影響沈家做生意,所以省得麻煩了。如今聽到別人的傳聞,才知謠言的壞處有多大,影響有多深。”沈兆言話鋒一轉,道:“六爺為沈家盡心盡力幾十年,節律一生,卻因為一個小丫鬟而遭到了外界的誤解,差點晚節不保。他得知此事後氣急了,十分不高興。你馬上去徹查此事究竟系誰人所傳,並明令禁止府內所有人不得再議此事,若誰還敢再胡說八道,定嚴懲不貸。” 程逸之額頭沁出了一層密密的汗珠,“如、如果,查出是誰傳出去的,要、要怎麽處罰?” 沈兆言定定地看著他,聲音很緩慢,語氣卻十分沉著:“表哥為何一副緊張的樣子?” “我?我……”程逸之猶豫了許久,內心不停地掙扎,思索了半天,最後,他把心一橫,乾脆地說了出來:“是我說的。” 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co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