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茗葉走出公司的時候,天空飄起了小雪。 乾毓翎打了聲招呼,就鑽進了自家來接的轎車中,留著宋茗葉一個人沿著這條路晃悠。 戴了口罩和帽子,A市的冬天比想象中的要冷,人人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個球,腳步都匆匆,穿著羽絨服的宋茗葉還是冷的打了一個擺子。 “小葉子。”聽到這聲音,宋茗葉有些恍惚,還以為是那人,抬起頭,卻只看見莫非。 莫非走到宋茗葉身邊,看著宋茗葉搖搖晃晃的樣子,不放心的探了探頭。 “你發燒了小葉子。”莫非說著便把宋茗葉往一旁攔下的出租車裡塞: “我們去醫院。” “不,不去醫院,回家。”宋茗葉自己也探了探頭,體溫顯然高的怕人,難怪了一上午的昏昏沉沉,宋茗葉宿舍的地址,莫非自然也是知道的,此刻拗不過她,隻好讓司機轉了方向。 “好了,小葉子我們到了。”扶著頭暈的宋茗葉,莫非摸索著宋茗葉的鑰匙打開了門。臨近年關,乾毓翎理所當然的回了家,宋茗葉無處可去,也就準備在宿舍過年,哦不是,於老一早就打來電話相約,讓宋茗葉去四合院過年。 “你家有退燒藥麽?”莫非去廚房給宋茗葉倒了杯水問道。 “在那。”指了個方向,宋茗葉抱著水杯,躺在了沙發上。 “好,找到了。”莫非在客廳一角的架子上,找到了JC為在宿舍內為藝人準備的藥箱,什麽藥的對應症狀與吃法都寫得清楚,省去了莫非不少力氣。 “小葉子,吃藥了。”莫非拿著一盒感冒藥一盒退燒藥來到沙發時,宋茗葉已經睡熟,還穿著大衣,隻單單卸下了圍巾帽子,臉蛋透露出不正常的紅暈。 “唉。”莫非找了個毯子給宋茗葉蓋好,又打開屋內的暖氣才坐在一旁,看著宋茗葉眼底可見的烏青,不禁有些心疼起來,若鄭休寧在她的身邊,哪用這般吃苦。 不過幾個月,拿下這個比賽的冠軍,可見宋茗葉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宋茗葉是堪堪被熱醒的。 掀起毯子,脫下大衣,宋茗葉穿著毛衣看到了正在廚房忙碌的莫非。 “你醒了?”莫非正從廚房端著碗出來。 “嗯。”宋茗葉說出這一個字,便已經感到喉嚨發癢,十分費力。 “你發燒了,先吃點藥。”莫非將碗在桌子上放好,拿起茶幾上的兩盒藥對著宋茗葉說到:“這個退燒藥吃一粒,然後感冒藥然後再吃一片。” 宋茗葉拿著水杯聽話的吃著藥。 莫非在一旁念叨說道: “你呀,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 睡醒了的宋茗葉有了幾分力氣,朝著莫非說道: “嘿嘿,小非非你最好了。” 心下也不禁感到些突如其來的委屈,這些日子,她很想念鄭休寧。 “好,別拍我馬屁了,”莫非問道:“今晚想吃什麽?” “韓式拌飯,怎麽樣?”宋茗葉嘴饞的問道。 “不怎麽樣,”見宋茗葉喝完了粥,莫非將她帶到了餐桌前:“諾你的晚餐,我煮的雞絲粥。” “那你呢?”宋茗葉見只有一個碗,問道。 “嘿嘿,我點了外賣。”莫非朝著宋茗葉一笑。 “正宗麻辣燙。” 宋茗葉也算是半個川地人,自然嗜好辣,立馬裝作氣惱的樣子撓著莫非。 “哎哎哎,好了好了,粥快冷了。”莫非摁住了宋茗葉的手,說道: “為了你的身體著想嘛。” 而後又故作大義凜然的說道: “像麻辣燙這種容易長胖的,這種痛苦就讓我來承擔把!” 鬧到了最後,也是宋茗葉喝著沒有一絲味道的雞絲粥看著另一邊的莫非大快朵頤,香味鑽進了鼻孔,讓宋茗葉有些想念。 “你確定不用人陪?”吃完了飯,莫非原打算今晚留下來陪宋茗葉,但看到宋茗葉信誓旦旦的說自己已經好了不用人陪的時候,還是替她重新測了體溫,已經退燒了,莫非本是和宋茗葉在JC公司附近約飯,下午回學校安排實驗來著,直接耽誤到了現在,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回了學校。 莫非走後,諾大的房子又安靜了下來,宋茗葉回到了房間裡,撲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我好想你啊。”宋茗葉攥著手中黑屏的手機頭埋在枕頭裡含糊不清地說道。 下一秒,手機叮鈴鈴的響起來讓宋茗葉嚇了一跳,本以為是於老打來詢問的電話,卻是個沒有來電顯示的號碼,猶豫再三,宋茗葉還是選擇了接通。 “喂。” “茗葉。”電話那頭的鄭休寧聲音低沉纏綿,讓宋茗葉一下子就心門失防。 自從鄭休寧出國後,便再沒和宋茗葉有過交集,所有的聯系方式刪的乾乾淨淨,面對的是Lion這樣的一頭猛獅,他不願讓宋茗葉受到半分傷害,連著這次的通話,也是思念至極下唐詩為其偷偷安排的。 唐詩在外頭親自放風,鄭休寧拿著衛星電話,躲在房間裡,也暗自嘲笑自己竟然也有今天。 “茗葉,我很想你。”鄭休寧找不到華麗的辭藻表達愛意,隻好滿懷真誠的訴說內心。 “我也是,休寧哥哥。”宋茗葉盡量不讓鄭休寧聽到自己的哭泣,每個字都用盡了氣力。 唐詩闖了進來:“Lion快來了,必須馬上掛斷。” 鄭休寧不悅的皺起了眉頭,Lion為何又突然闖入了他的地界,正準備跟宋茗葉交代,卻發現那頭已經斷了線。 聽到唐詩的話,宋茗葉第一反應掛斷了電話,她只知道,鄭休寧要去做的,是危險的事,她希望讓鄭休寧,盡量的少冒風險。 鄭休寧來不及細想,將手中的衛星電話毀掉後,不久,房門就被人暴力的踹開。 “侄女婿,我們又見面了。”Lion仍穿著手工刺繡的唐裝,在一個老外身上,竟看不出違和之感。 “難得,Lion會認我這個身份。”鄭休寧確定了衛星電話破碎的粉末全部被遮蓋住,翹著二郎腿望著Lion,眼神中沒了和氣。 “我倒不知道,叔叔踹門是個什麽意思。” 鄭休寧又望著懷裡正“熟睡”的唐詩,被踢門聲吵醒,此刻也帶上了幾分不悅。 鄭休寧接著說道:“若我們正在‘辦事’,叔叔也要這麽闖進來麽。丟的可是你侄女的面子。” Lion毫不在乎的在另一邊的沙發坐下:“無妨,殺了那些人就是了。” 聽到Lion這麽說,帶來的手下也沒有一個敢露出異色的,全部充耳不聞。 “不愧是Lion。”鄭休寧鼓掌說道:“我手下,可沒這麽懂事。” “不聽話的,都殺了,就都聽話了。”Lion說的雲淡風輕。 鄭休寧回道:“可不知,你來我這,又有什麽事情。” 鄭休寧和Liam在這個酒吧盤旋多日,經過Liam這個大喇叭的宣傳,有心人自然一查便知鄭休寧的地址。 “A市的生意,你沒有興趣麽。”屬下拿出茶具擺在桌子上,Lion倒出的竟是沸茶,鄭休寧可沒有錯過剛剛的茶壺,可是一直被人直接捧在手心。 茶香四溢,倒茶的手法也極為嫻熟,鄭休寧想起何周說Lion是個好人,可在所有人看來,他的獸性,從來未曾收斂過。 “如果我說,沒有呢。”鄭休寧放下腿,手肘立於膝蓋,雙手合十,目光與Lion直視。 “殺了你,下一個人便有興趣了。”Lion說的雲淡風輕。 “叔叔。”唐詩開口:“殺了叔叔,就沒有人會問有沒有興趣了。” “你這丫頭。”Lion被唐詩的話逗笑,“怎麽會是你殺了叔叔呢。” 言下之意莫過於:是叔叔會殺了你才對。 三人皆是明白,屋內的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起來。 鄭休寧打破了沉默: “別動唐詩,我可以去做。” 這話說得委婉,像是為了唐詩的委曲求全,鄭休寧倒也明白,自從上次的不歡而散之後,Lion今天再來找他,手中一定還有別的把柄,鍾韜倒下後,他需要一個在A市有門路的人接替鍾韜的生意,自然,身為唐詩未婚夫的自己,成了上佳人選。 “丫頭,你找了個好老公。”聽到這句話的Lion對著唐詩說道,接著話鋒一轉,對著外頭的人比了個手勢。 代貢宇被踹了進來,是的,踹,鼻青臉腫被裹成一個球,最終落在地上的還彈了一下。 “他偷了我一包粉,”Lion玩味的望著鄭休寧,“你說怎麽辦。” “殺了他。”一旁的唐詩乾脆利落,翻了個身從Lion手下腰間抽出一把槍,快到來不及阻攔,代貢宇眉心一點紅,直接倒在了地上。 “髒死了。”鄭休寧嫌棄的望著代貢宇的腦門冒出鮮血染紅一片。 “叔叔記得擦乾淨。”唐詩笑的一臉天真無邪,“我餓了休寧哥哥。” “走吧,帶你去吃飯。”鄭休寧說完這句話,還是忌憚的看了一眼沒出一聲的Lion,得到後者默許的眼神後,鄭休寧帶著唐詩離開。 坐到了車裡,兩人久久沒再說話,此刻F國正是傍晚,外頭夕陽斜垂,沒有任何目的地的,兩人開著車,一路駛出。 “這是我第一次殺人。”唐詩伸出手,槍口的後坐力將虎口處擦出了一個小傷口,右手手心還留著細微的火藥。 鄭休寧也沒想到,唐詩剛剛的手法嫻熟,絲毫看不出新手的樣子。 “我偷偷練射擊,是為了保護她。”唐詩自嘲,“沒想到在你這先用上了。” “那她呢。”鄭休寧問道。 “她自從那件事之後,自閉了很久,”唐詩閉著眼睛,回想起從前。 唐念本名IsabelIla,母親是唐詩的遠房阿姨Demi,有幸嫁給了王儲,生下了IsabelIla。繼承了母親的容貌,IsabelIla從小便受到所有人的矚目,連帶著母親也在家族榮光了一回。直到母親帶著IsabelIla毅然決然的回到了家族之中,和王儲離婚的官司並不好打,IsabelIla的母親來求Lion,用自己以身為Lion運送一份重要物資的代價,換來了婚姻的自由,也是從那時起,唐詩認識了和她差不多大的IsabelIla。 初見時,IsabelIla躲在房間裡,小小的唐詩爬上了樹木,看到了二樓的她,頑皮的用手中的石子敲開了那扇緊閉的窗戶。 “Hey。”唐詩熱情的向著她打招呼,得到的卻是一個女孩兩眼無神的回望。 伸出的手還舉在半空,唐詩顯得一時有點尷尬。 順著樹枝小心翼翼的爬到了陽台上,女孩仍然縮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Je suis Tang Shi.(我是唐詩。)”擺了擺手,卻沒得到任何的回應,屋外傳來敲門聲,唐詩連忙又小心的回到了樹上偷偷張望著。 “Mange. Ton corps ne supporte pas a.(吃點東西否則你的身體會受不了。)”唐詩認得,是最近常常來找叔叔的阿姨,那這個小女孩,一定就是阿姨的女兒了,果然和傳言中說的一樣好看。 “Qui a cassé la fenêtre?(誰打破了窗戶?)”碎落一地的玻璃很快被發現,Demi問著IsabelIla,順便走到窗戶前張望著可疑的人,此刻IsabelIla卻是默不作聲的端起了碗,一口一口咀嚼著碗中的牛奶泡麥片。 女兒終於肯吃飯的喜悅讓Demi沒空理會玻璃,看著女兒吃完了一整碗麥片,喜悅之情油然而生,將IsabelIla擁入懷中。 “Maman te promet que tout a sera bientt fini.(媽媽答應你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 那天過後,唐詩每天都爬上樹偷偷溜到陽台看著發呆的IsabelIla,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陽台的那扇門會準時打開,漸漸地,IsabelIla也開始和唐詩交談。 直到Demi終於和王儲正式離婚,輿論一時間沸沸揚揚,但唐詩卻終於聽到了IsabelIla忍耐許久的痛哭聲。 “她的父親,高高在上的王儲,在一次醉酒後,強奸了她。”唐詩朝著鄭休寧說著,臉上滿是痛苦,“我不會忘了,她在我懷裡哭的那樣傷心的樣子。” 鄭休寧的手抓緊了方向盤,說道:“對不起。” 唐詩深愛著唐念,這樣的過往,又怎麽會願意提起呢。 “沒事,”唐詩搖了搖頭,摩挲著手腕上唐念送給她的水晶石鏈,“所以我才要變強,拿下教父的位子,給她討回公道。” 在鄭休寧找到唐詩以後,她沒有半點猶豫的答應和鄭休寧合作,雙方各取所需,並肩作戰。 “你不該摻和進來的。”唐詩說著,“你背景清白的進來,這樣,會害了小葉子。” “總要去做一些冒險的事,”鄭休寧知道,Lion時刻都有可能知道他和宋茗葉的事,而那時,宋茗葉便會岌岌可危,“我總覺得,有些事情和我有關。” “有時候好奇心,真的會害死貓。”唐詩不可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