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節也就三天,很快便過去。 陸則言不用上班,但是高幸幸要上班。 因為年底,各家公司都忙著結算,不需要出差,行裡內部挺忙,但是他們對外業務部相反閑了下來。 其實陸則言也不是不用上班,勉勉強強算個遠程辦公。 因為時差問題,辦公時間還都是在大夜裡。 就這樣,他每天早上還是和高幸幸一起起床,然後一起吃早餐,再送她去上班。 高幸幸覺得陸則言應該是白日補覺了,不然為何精力總那麽好。 就這樣甜甜蜜蜜的膩歪了一周多。 有天下午,高幸幸下班後跳上陸則言的車,還未解開圍巾,就被一束玫瑰花擋了臉。 那束玫瑰花精致得可怕,花朵大小統一,花瓣和葉子沒有一點水浸的折痕,朵朵鮮豔欲滴。 高幸幸用手摘了一片花瓣,確認是真花。 晚餐,吃的是高幸幸上次沒吃到的日式烤肉。 這家店生意依舊很好,服務員滿堂跑,門外持續在叫號。 高幸幸捂著小嘴,竊聲道:“沒我想象的好吃。” 陸則言放下手上的剪刀,看著她:“我去找家好吃的,等我回來,再一起去吃?” 高幸幸沒有任何的停頓,點著頭笑盈盈道:“那你要快點回來。” 她沒有問,你什麽時候走。 也沒有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更沒有說,好舍不得你,能不能不要走。 高幸幸不是沒有察覺。 可能因為陸則言上次的回避,讓高幸幸多心,讓他不得不千裡迢迢趕回來哄她。 所以現在,他打電話,辦公都不會回避她。 高幸幸能明確的感覺到,他的電話越來越多,視頻會議也越來越頻繁。 還有前天,陸則言小心翼翼上床的時候,高幸幸醒了,當時她微微睜了下眼,看見了窗外的魚肚白。 今天她下班跳進他車,一捧玫瑰擋住她臉的時候,她就猜到了。 被哄的人哪能不知道呢? 高幸幸咽下嘴裡的食物,再次捂住小嘴:“如果你找的烤肉店,像這家一樣不好吃,我就.” 她滑稽地對陸則言呲牙。 陸則言溫色的握著她拿手機的手:“最多兩周就回來。” 高幸幸眉梢染上笑意,不客氣的抽回自己的手:“愛多久回多久回。” 飯後,高幸幸看了看時間:“你今天有遠程會議嗎?” “沒有,怎麽了?” 想來也是,人都要過去了,還開什麽遠程會議? 高幸幸指著旁邊的商場:“去看個電影吧。” 看電影前,陸則言陪高幸幸去了趟小超市,選了些膨化食品和果乾。 零食用透明食品袋裝著,提在陸則言手上。 他像個沒脾氣的人,她說什麽就是什麽,最後選了一個相對輕松的情感影片,影片由六個小故事組成。 其中一個小故事男主是一個身材極好的當紅男明星,在裡面有一段赤裸上身的戲。 影廳內小女孩發出“哦哦哦哦”的語氣感歎詞,高幸幸也是其中之一。 她叫了一半捂住嘴,意識到在男朋友面前對別的男人身材這樣,是不對的。 再說了,她男朋友的腹肌也不比這位男明星差。 高幸幸轉頭看陸則言,他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像是在睡覺。 高幸幸咬了咬牙,繼續看電影。 這個小故事的結束是女主從小養的狗去世,女主卻沒能趕回去。 高幸幸想到了已經年邁的小七,沒忍住包著眼淚吸了吸鼻子。 下一秒,她放在大腿上的手在黑暗中被陸則言抓了過去,十指緊扣。 他聲音有些低啞,湊過來問:“怎麽了?” “你不是在睡覺?” “聽你哭了。” 高幸幸語氣帶著絲絲不虞:“沒哭,你繼續睡。” 陸則言坐直身子,沒再合眼睛。 影片結束已經快午夜,玉和是真的又濕又冷,車窗都結上了一層冰霜。 陸則言開了暖氣,出風口一股腦向著她。 高幸幸眯了眯眼,聞到了海鹽的氣味。 到酒店停了車,陸則言牽著高幸幸往電梯口走,那是一條很空曠的走道。 陸則言說:“明早五點我就要走。” 高幸幸正拿著手機玩,輕輕“嗯”了一聲回應他。 有陸則言牽著,高幸幸從不看路。 陸則言側頭看她,她圍著大大的圍巾,低著頭看手機,臉都看不見。 他難得解釋了一嘴:“為了要趕早晨的會議,不然還能送你上班再走。” 高幸幸語氣淡淡的:“那你好幸苦,飛機上多睡會兒。” 陸則言:“.” 進了電梯,高幸幸抽出和陸則言十指緊扣的手,認認真真寫剛才那部影片的點評。 電梯很快到了,她瞧了一眼樓層,沒錯,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側身等著陸則言開門。 此刻,她正好敲完最後一個字,點了影評發表。 大門敞開,高幸幸走進去,剛想彎腰脫鞋,倏然被陸則言從背後抱緊。 他雙臂環在她小腹,用了些力氣。 因他的力道,高幸幸只剩腳尖著地,後背緊貼著他。 高幸幸側頭:“怎麽了?” 回答她的是耳畔一連串的吻。 高幸幸縮了縮脖子,笑著求饒:“我故意的.故意的.” “故意什麽?” 她帶著委屈的語氣:“還不是多看你兩眼,就更舍不得。” 陸則言愣了一下,緩緩松了手。 高幸幸像條魚似的滑出去,鞋都沒脫就往裡跑,笑道:“這次才是故意的。” 很難說她到底哪次是故意的,不過因她這麽一鬧,離別的氣氛也沒那麽壓人心。 套房就這麽大,高幸幸很快又被逮住。 陸則言終究沒對她做什麽,想著她明天要上班,想著自己不能送她上班。 陸則言一晚上沒睡著,他時不時摸出手機,看一眼再放回去。 直到凌晨四點半,他這次沒把手機再放回去,而是放在枕邊,借手機屏幕的光看枕邊的人。 陸則言還記得上次他離開,高幸幸應該是做了很不好的夢,額頭還有些薄汗。 但是這次,她睡得很安穩。 可是他的心並沒有比上次安穩一些,他輕柔的在她額上吻了一下,然後輕手輕腳下床。 高幸幸其實也沒睡好,陸則言走的時候她都知道。 陸則言在M國應該是很忙的,很少和高幸幸打電話。 但是她每天早上起床摸到手機,都能看見他發的“早安”。 很滑稽,因為高幸幸知道他那邊差不多是夜幕時分。 高幸幸私下搜索了陸則言和仲氏合作的那個金融機構,股東聚集了在北M的大部分華裔企業。 相當於一個利益共同體。 那麽,到底是仲氏要和陸氏叫囂,還是陸則言要和陸謹行爭? 不管個中緣由,現在最如履薄冰的應該是陸謹行。 他肯定會反擊。 高幸幸想得頭疼,乾脆破罐子破摔,不想了。 年末,公司在大酒店準備了年會。 入場的時候掃一個二維碼填上工號信息,晚會結束前會有抽獎環節。 晚上八點,領導講完話,開始抽獎環節。 凌福不知道在哪裡聽說的,說中獎名額特別多,中獎率達到百分之七十。 葉子和凌福都中獎了,凌福還中了三等獎,一個黃金紀念幣。 高幸幸什麽都沒有。 情緒就是來得這麽快,她在年會結束歌曲中給陸則言發微信。 高幸幸:【陸則言,我是倒霉星附體了吧?】 高幸幸:【百分之七十的中獎率都沒有我!!!】 高幸幸:【氣死姑奶奶了】 高幸幸沒想過陸則言會立即回復,她現在對時差的掌握駕輕就熟。 比如說現在她這邊是晚上八點半,她立刻能推算出陸則言那邊是凌晨五點半。 是睡覺的時間。 所以在陸則言的回復消息瞬間彈出來的時候,高幸幸內容都沒看,先回了一句【你是工作沒睡覺,還是睡不著?】 然後才看陸則言前面的信息。 LU:【姑奶奶,獎品是什麽呢?】 高幸幸往舞台大屏幕上看了一眼,獎品內容頁面早就翻篇了,她憑著印象回復消息。 高幸幸:【手機、平板、銀行紀念幣、掃地機器人、炒鍋、燒水壺】 LU:【你想要什麽?】 其實高幸幸沒什麽想要的,就是鬱悶沒有中獎而已,所以她隨便回復了一個。 高幸幸:【紀念幣】 高幸幸:【你還沒回答我,你為什麽沒睡覺?】 LU:【這不是挺好?回來也不用倒時差。】 高幸幸:【歪理】 這次過了好久,久到高幸幸都回到家躺在床上了,才收到他的回復。 LU:【晚安】 高幸幸不知道,他這句“晚安”,是給自己說的,還是說,他正打算睡覺。 越臨近過年,公司人越少,好多人的年假調休等都留在了此時發揮最大作用。 不止是公司,連早高峰地鐵人都少了。 高陽給高幸幸打了幾個電話,問她什麽時候回淮午,高幸幸都說還沒確定。 她在等陸則言回來,然後一起回淮午。 ****** 陸則言下飛機的時候,空姐給他禮貌鞠躬,說“陸先生,旅途愉快”。 他微微頷首,心裡覺得她說的不對。 他這不是旅途。 是歸家。 陸則言第一次有了歸家的心情。 他把一個正方形扁平的大盒子小心翼翼放在副駕駛位,然後拿出手機想給高幸幸打電話。 卻又想著她在上班怕打擾,於是發了一條微信。 LU:“在幹什麽?” 陸則言把手機放在一旁,把車開出機場才收到一條語音回復。 “陸則言,我打算睡午覺,你也晚安。” 高幸幸聲音氣若遊絲,要斷不斷,還帶著顫音,仿佛已經快進入夢鄉,遊離著思緒給他回了一條信息。 她這樣的語調讓他多想。 想起她羞愧的時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臉埋進他肩膀,叫他名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