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斌?” 裴勝利怔怔的看了一眼江浩,猜不透對方的想法,本著不說前任公司壞話的生存法則,小心翼翼道: “朱廠長是大學生,又是從基礎乾起,有學歷有資歷,經驗豐富……” “我想聽真話!” 江浩語氣變冷,目光淡漠。 此刻,他腦海中回憶那天樊華求饒時告訴他,江家困局的幕後黑手就是朱文斌,是他利用遠房親戚的皮包公司,挖好坑等著江父往下跳。 裴勝利見江浩表情冰冷,當即一愣,沉吟片刻,豁出去了,咬牙道: “朱文斌這人,看似外表儒雅,笑容滿面,氣度平和;實則氣量小,行事霸道,喜歡攬權,佔有欲很強,我就是被他逼的被迫離開的。” “哦~”江浩眉頭一挑。 裴勝利見江浩頗為輕視,於是咬咬牙,一臉慎重道:“這個人不可小覷,你知道前任廠長是怎麽倒台的嗎?” “莫非是朱文斌?” “就是他,利用老廠長對他的信任,偷偷收集證據,往紀委一遞。所以,他還有一個外號,叫【君子劍】。”裴勝利不屑的勾起嘴角。 “挖空心思走歪門邪道,難怪對汽水廠經營不上心。”江浩撇撇嘴,一臉冷笑。 “你猜錯了。” 裴勝利頓時一臉嚴肅:“朱文斌不是不懂經營,而是故意聽之任之,甚至還建立皮包公司做假帳。” “此話怎講?”江浩眯眼。 裴勝利沉聲道:“這幾年,上頭都在談國企改革,但江州汽水廠效益還不錯,上頭並不著急,但朱文斌很心急,於是建立皮包公司,做陰陽帳,掏空資產,借機倒逼改製。” 說到這,裴勝利眼神怪怪的看了江浩一眼:“說起來,幸福汽水這次反擊,正中朱文斌下懷,他巴不得企業效益下滑,負債累累,屆時私改就沒人跟他爭了。” “我說你們怎麽沒動靜。” 江浩摸了摸鼻子,哭笑不得。 “那朱文斌這人,有什麽弱點嗎?”江浩沉聲問。 見未來新老板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裴勝利渾身一顫,他明白,這是到了考驗自己的時刻,獻上投名狀,才能入得梁山泊。 裴勝利舔了舔嘴唇,低聲道:“朱文斌有本假帳,一直藏在他辦公室的保險櫃裡面,不過他的小舅子管著保安隊長,守備很嚴。” 江浩摸了摸下巴,覺得這個有難度,意猶未盡的問:“那他平時有什麽愛好?” 裴勝利表情古怪的吐出兩個字: “好色!” …… 江州汽水廠 廠長辦公室門口,一個戴著眼鏡,外表精明的青年秘書,在門口來回踱步,幾次欲抬手敲門,似乎忌憚什麽,又遲疑的收回去。 噠噠噠~~ 半晌後,男秘書還是硬著頭皮敲響房門。 “請進。” 伴隨著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門被推開,一個穿著水藍色工衣的年輕女子,羞愧的低著頭,用衣袖捂面從房間跑出來。 秘書瞧的真切,那女子眼圈微紅,眼眶還噙著淚珠。 秘書連忙低頭,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進辦公室。 “小李啊,我跟你說過,每臨大事有靜氣,做事不要毛躁,要穩重。” 一位相貌儒雅英俊的中年男子,神態溫和的看著門口的秘書,柔聲說的。 聲音很輕柔。 態度很和藹。 那李秘書反而臉色大變。 糟糕,犯了領導的大忌。 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前任秘書被打入冷宮,罰去掃廁所的畫面,李秘書渾身一激靈,連忙顫聲解釋: “老板,包市長來了。” 朱文斌這廝,看似儒雅,實則是兩面派,私下裡,很享受秘書叫他老板。 “包市長來了?多久了?” “剛來一小會。” “為什麽不早通知我?” 看著朱文斌吃人的目光,李秘書委屈道:“我借口說去你巡視產線了……” 朱文斌白了秘書一眼,隨即起身,沒急著出門,先對著書櫃旁邊的衣冠鏡,整理一下著裝,換上一套洗發白的工衣,這才滿意的朝門外走去。 “包市長,歡迎歡迎。” “剛剛在車間巡視,讓您久等了。” 朱文斌快步踏入會議室,熱情的打招呼,隨即回頭朝秘書道:“包市長是貴客,怎麽能拿普通的茶葉,去我辦公室拿一包特級西湖龍井……” “免了!” 包守業抬手打斷,面無表情道:“我今天是來考察工廠的,不是來喝茶的。江州汽水廠若是效益好,工人安居樂業,你就是上茶葉沫子我都喝的開心;若是連年虧損工人工資都發不出,你就泡武夷山頂級大紅袍,我也食之無味。” 這話語氣頗重。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朱文斌一怔,很快調整心態,語氣謙恭道:“包市長這番話發聾振聵,文斌受教了。” 兩人寒暄幾句,包市長就板著臉前往產線。 汽水廠屬於食品行業,車間管控頗嚴,包守業不顧朱文斌勸說,堅持換上無塵服,嚴格按照消毒程序,不耍特權。 朱文斌全程陪同,介紹產線各崗位的運作,說的頭頭是道。 包守業全程撲克臉,臉上看不出一絲喜怒,讓朱文斌心中略微忐忑。 半個小時後,兩人回到會議室。 一進門,包守業臉就拉下來了,肅容道:“朱廠長,自從你接收江州汽水廠後,效益是每況日下,工人的意見很大,紀委這個月,就接了兩封關於你的舉報信。” 沒錯,他這次來,就是給下馬威的。 包守業是從省城空降的,上面的意思很明確,就是給國企改革把關,保障改製順利進行,又要防止國有資產流失,工人利益受損。 朱文斌是地頭蛇,仗著人脈廣,四處拉攏,對巡視組是陽奉陰違,令包守業很不爽。 朱文斌很淡定,裝作委屈道:“市長,這幾年汽水市場不景氣,很多人都崇洋媚外,喜歡喝可樂,我們做了很多努力,才勉強保住現在的局面。” “那為什麽幸福汽水一個民營企業,能做的風生水起?”包市長也不是好糊弄的,反將一軍。 朱文斌早有預料。 他一臉無奈的攤攤手:“所以,我們才請求國企改製,現有僵化的制度,不再適合靈活的市場競爭,就像這次面對幸福汽水廠的攻勢,我們只能被動挨打。” 見朱文斌推的一乾二淨,包市長冷笑道:“朱廠長,國企改製,是能者上,庸者下,誰要是沒本領,也別想佔著這個坑,你好自為之吧!” 包市長冷著臉,說完就走。 出了門,在朱文斌恭送下,包市長上了車,深吸一口氣,理順心緒後,朝司機緩緩道: “去幸福汽水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