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城,醉雲居,酒窖。 兩三盞燭燈明暗不定,勉強照亮周圍。 一名童子面容的白發人靜立不動。 幽鬼跪在地上,低垂頭顱,把自己和林銘一戰的經過細細交代。 突然,白發人伸出乾枯如骨的手掌,輕飄飄按下。 一道幽暗利爪憑空浮現,覆蓋幽鬼的天靈蓋。 沙啞難聽的聲音隨之響起: “他僅僅是感靈境,你卻是鍛體大成,然而,你卻接不下他一劍?” 幽鬼張了張嘴,想要反駁。 但他想到師父的恐怖,想到之前十七位師哥師姐的慘死,他立刻止住了自己。 喉頭微動,他強行平複心緒,然後說:“情報有誤,他身邊有一頭能夠控水的異獸。” “想借此開脫?”白發人冷聲道。 幽鬼脖頸一凜,慌忙搖頭,“不敢,師父明察秋毫,弟子……” “噓!”白發人伸出另外一隻手,此手猶如白玉,手指按在幽鬼右手肩膀。 幽鬼噤聲,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審判。 然而,他右手臂的劍痕裂紋迅速恢復,在短短數秒內完好如初。 師父幫我療傷……幽鬼眼底泛起一抹驚喜。 白發人收回白玉手掌,然後伸出乾枯如骨的手掌,在幽鬼面前晃了晃。 “無妨,修煉我的功法,遲早有一天左臂會變成這樣,你這也不過是提早廢了而已。” 言罷,白發人拿出一截怪異肢體—— 通體灰黑,似金似石,但肢體表面時不時蠕動一下,看起來充滿了邪惡。 幽鬼不懼反喜,“師父,這,這是幽暗鬼肢?您準備把它賜予我?” 白發人眼神淡漠,“是,不過有代價的。” 幽鬼點點頭,“代價,行,我知道規矩,要學師父本事就要等價交換。” 白發人嘴角微微翹起。 突然,一道刀光掠起,在幽鬼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直接切向他的下體。 “啊!!!” 幽鬼難以忍受地嚎叫起來。 這時,一柄刀塞入他的口中,白發人眼眸森冷,“同樣面對下體受傷的可能性,他能還擊,你卻不能,所以,這是你的弱點,現在好了,為師幫你徹底斬除弱點。” 言語落地,白發人抽刀而回,伸出宛如白玉的手掌按住幽鬼肩頭。 他胯下的鮮血逐漸收斂,那隱秘處的傷痕瞬間彌消。 白發人悠悠道:“現在,你才夠資格換上幽暗鬼肢。” 幽鬼低垂頭顱,血色重瞳中滿含怒與恨。 “痛嗎?恨嗎?”白發人咧嘴一笑,“這就對了,無能就是你最大的錯,現在你殺不了我,那你就只有一個選擇,殺掉林銘。” 幽鬼頷首,聲音變得尖銳少許,“弟子明白。” 青葉城驛站。 門外大街上路人來來往往,一片平和。 突然,驛站門內傳出一句大喊:“什麽?被殺手襲擊,馬車破損還得我來陪?而且賠償50枚金幣,你這是搶劫啊!” 眾路人紛紛駐足,向內觀望,看到俊俏公子哥正與驛站掌櫃理論。 公子哥不是別人,正是林銘。 他說:“不能商量商量?” 老掌櫃胡須長及胸口,手中拿著煙杆,不鹹不淡地啜了口,然後聳肩道: “驛站的規矩寫在寧國律法裡,公子要是介意,可以上國都當面面見陛下,或許可以商量商量。” 林銘: ̄へ ̄ 遇到高級杠精了! 說話不帶髒字,卻讓人倍蛋疼。 他眉毛微微上挑,然後準備掏出金幣。 這時,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到林銘身後。 “林老叔,我這同學和你同姓,行個方便,就算了唄。” 聲音很耳熟,林銘回頭一看,就看到一顆大光頭。 閃! 虛了虛眼,林銘睜大雙目,辨認出來人是誰。 他說:“蕭初陽,你怎麽在這裡?” 蕭初陽摸著大光頭,咧嘴道:“嘿嘿嘿,我怎麽不能在這裡,我家老爹是青葉城城主。” 林銘:“可你不是應該在書院嗎?” 蕭初陽指了指地面,“你不也在這。” 林銘:“……” 這時,那位老掌櫃瞥眼看來,“小陽,這是你朋友?” 林銘汗顏,心中腹誹道:“好像不能算朋友,嚴格說來,我還當眾削了蕭老弟的面子。” 蕭初陽灑脫一笑,“是啊,不打不相識的朋友。” 老掌櫃嗯了一聲,抬起煙杆,敲了敲。 看這態度大概率是默認……林銘拱起手正要道謝,卻聽到老掌櫃說:“那也免談。” 蕭初陽的灑脫笑容頓時尬在臉上。 林銘:凸(艸皿艸 ) 他心中竄起一股無名火,耳畔又傳來陸雪燁的低聲詢問:“銘哥,我能揍這老家夥嗎?” 心眼映照下,林銘清晰觀到白色小家夥的雙爪一下攥緊,一下張開。 林銘微微搖頭,示意小家夥安分下來。 這事情確實不佔理,只不過賠償有點太多,他不太吃得消。 出來一共就帶了100金幣,突然給出50,而且給的冤枉。 沒有繼續交談,他放下金幣,點頭向蕭初陽道謝,然後走出驛站。 蕭初陽張了張嘴,想要挽留,但一時間有點語塞。 老掌櫃瞥眼看向林銘的背影,“什麽玩意,寧國的驛站也是你能佔便宜的。” 言罷,他瞅了瞅蕭初陽,語重心長道:“小陽啊,規矩就是規矩,別說是你朋友,就算是你老子當面,那也沒商量。” 蕭初陽苦澀一笑,不說話了。 他知道這位老林叔脾氣倔,可沒想到這麽倔。 這時,老掌櫃又問了一嘴,“小陽,你那天說的同學呢,啥時候才能給我請來,讓他幫我們那幫老兄弟治療治療?” 蕭初陽怔了怔,然後摸著腦袋道:“就是他,他就能幫各位叔伯療傷。” “療傷,就他?”老掌櫃不屑,“長得俊俏的最不頂事。” “可是,他就是我和您說的林銘啊,就那位用‘愈’字神文治療整個書院的首席,您老當時還誇他來著。” “淦!!!”老掌櫃拍案而起,“你小子不早說。” 言罷,老掌櫃火急火燎衝了出去,蕭初陽緊隨其後。 話分兩頭,此刻的林銘正走在長街上,當空豔陽在他眼中變得刺目,仿佛那50枚不翼而飛的金幣。 陸雪燁推了推他的耳垂,安慰道:“銘哥,我們不去醉雲居吃好吃的,直接吃路邊的燒餅,你聞聞,也很香的。” 林銘搖搖頭,伸手撓了撓小家夥的下巴,“傻,還不至於吃不起飯,走,去醉雲居搓一頓好的,解憂忘愁。” 白色小家夥被搔到癢點,一邊躲閃林銘的手指,一邊咯咯輕笑。 它躥到林銘頭頂,舉起雙手,輕喊道:“嘢,銘哥萬歲,吃香喝辣!” 林銘微微搖頭,心中感歎:“小家夥就是個開心果,真能讓人一秒忘記不快。” 就在他轉過街角時,兩道身影從側面疾馳而來,站定在林銘面前。 一者是老掌櫃,一者是蕭初陽。 老掌櫃氣還沒喘勻,急忙躬身道:“還請公子海涵,是老朽有眼不識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