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獠人，與我們北方的矛盾，幾乎各朝都有，斷斷續續，自古以來，不得永久的安寧。” 杜如晦繼續說道：“目前我們對西南所用的制度，依然是以前的羈縻府，以獠人治獠，但那些獠人，卻又一直不得安分。” “只要獠人首領權力過大，會出現反心，朝廷唯有出兵鎮壓，又因為氣候、風土、習俗等和中原不一樣，沒辦法長時間駐軍。” “軍隊撤退後，南方又是僚人的天下，只能繼續用他們來治理南方。” 歷代以來，中原王朝對南方地區的掌控，力度不是很強，稍不注意，或者觸犯了什麽風俗，南方就會反叛。 李世民剛處理完各種災情，又收到消息說西南叛亂，頓時感到心力交瘁。 “傳朕命令，讓李孝恭為劍南行軍大總管，先壓下亂軍。” 李世民揉了揉太陽穴，又道：“克明，如今北方尚未完全平定，南方又內亂，南方山高水遠，朝廷難以顧及，得想個辦法，讓南方人徹底安寧下來才是啊！” 從西南到長安，傳遞一次消息，快馬加鞭最快也要半個月，消息不通，風俗不同，氣候各異，萬一發生什麽事，等到大唐軍隊撲殺而至時，變數會很大。 “目前管理南方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增設羈縻府，讓獠人的首領，互相牽製，同時多設驛站，方便消息流通。” 杜如晦搖頭道：“除此之外，臣也別無他法。” 這話落下後，殿中君臣二人都陷入沉默，一時間拿西南等地毫無辦法。 “陛下，國舅求見！” 這時候，一個力士從外面進來說道。 “難道輔機也有事上奏？” 李世民放松一下眉頭：“快傳！” “陛下，如何鎮西南……臣有辦法鎮西南！” 長孫無忌進來先拱手一禮，再把李憶安的文章取出來，道：“臣得到一個好方法，可以徹底解決西南不安，一勞永逸。” 杜如晦驚訝地問：“國舅如何得知，西南動亂了？” 這是他們兵部剛得到的消息，還沒對外公布，杜如晦便趕來甘露殿，長孫無忌是吏部尚書，他怎會也知道了？ “西南動亂了？” 長孫無忌是真的不知道，都是巧合，但也不糾結這個，連忙說道：“陛下、杜公，你先聽臣念一篇文章，便明白臣要說什麽。” 接下來，他把李憶安的“改羈縻置流官”拿出來，用爽朗的聲音念了一遍。 雖然他沒有當初魏徵那樣念得富有感情，但是越念就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高。 李世民起初還能一邊聽，一邊批改奏章，可是聽到關鍵的地方，又一次坐直身體，呼吸逐漸地急促。 杜如晦也如他差不多的反應，目光死死地盯著長孫無忌，等到最後一個字念完之後，殿中首先又安靜下來。 “國舅，你這文章，是從何而來？” 杜如晦激動地從他手中拿過來，大概看了一遍，續道：“廢除羈縻府，設置任期規定之流官，同時還提出利用類似於漢朝時的推恩令，不斷地削弱獠人首領的實權，逐步將其瓦解，最後以儒道教化，讓獠人歸於王化，學習三綱五常，忠義廉恥，此乃一勞永逸，永定西南之法！” 說罷，杜如晦雙手微微一抖，他們剛才還對西南毫無辦法，然後這篇文章就出來了，這也太巧合了。 李世民立馬站起來，問道：“輔機，這文章是誰寫的？改羈縻置流官，難道是你想出來的？” 長孫無忌懺愧地說道：“臣也沒有這個能力，這是衝兒從先生那裡帶回來的！” 先生！ 竟然又是先生！ “哈哈……” 李世民愣了一會，當即大笑道：“原來是先生，他一定是算出來朕今天的苦惱，故意借長孫衝之手，把這份策論帶來給朕。” 如果李憶安聽到這句話，肯定直接搖頭，心想陛下你又想太多了，我這不就是想教育一下長孫衝。 “但是，臣認為這個策略裡面，有弊端！”長孫無忌又說道。 “的確有弊端。” 杜如晦第一眼就看出來了，續道：“削弱獠人首領的實權，甚至是廢除他們，這樣觸動到他們的利益，只怕會引起西南地區大規模的反抗，難以實行。” 長孫無忌又說道：“只不過，先生在上面還寫，可以先試點，再推廣，臣認為試點推廣形容得十分妙。先找一兩個地方測試，如果可行再逐漸推廣至整個西南，循序漸進，將西南獠人教化，對我們大有好處。” 杜如晦讚同道：“臣也是如此認為，何況先生上面寫的十分詳細，可以試一試！” 李世民想了好一會，直接決定道：“朕也相信先生，讓李孝恭平定西南後，先試點，再推廣。” 反正相信先生的計劃，準沒錯，也從未出錯過。 “陛下，鴻臚卿求見。” 此時，力士又走進來說道。 鴻臚卿，也就是鴻臚寺的最高長官，主掌外賓、朝會儀節之事，也就是外交官。 “承范來了，快傳！” 李世民說道。 “參見陛下！” 李道宗，表字承范。 他先拱手一拜，續道：“陛下，林邑王范梵志來了長安，目前由鴻臚寺暫時接待，他求見陛下。” “林邑來人了！” 李世民立馬問道：“佔城稻種子呢？” 李道宗說道：“林邑的確有佔城稻，這次林邑王還帶了十石佔城稻，以及二十名當地農民前來，為大唐培育新稻，希望能和大唐交好。” 李世民各種鬱悶又消散一空，激動道：“真的？那佔城稻畝產多少？” 李道宗顯然是問過這方面的問題，不緊不慢道：“根據林邑王所言，以林邑國當地的氣候，畝產最多可以三石！” 三石！ 眾人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 這佔城稻也太厲害了。 目前大唐的農作物，穩定下來畝產能有一石，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再多的話，只有那些肥沃的土地，才能生產出來。 “根據臣的了解，那只是南方的氣候和土壤，在大唐北方，臣也不敢肯定。”李道宗補充說道。 哪怕沒有三石，如先生說的兩石，也要比普通的農作物好多了。 “道宗，你回去準備一下，朕打算明天見一見林邑王。” 李世民想了一會，續道：“對了，要以最高的禮遇，來招待林邑王。” “陛下，這……不對！” 杜如晦忽然驚呼了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