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季童和教授都住在主辦方訂的酒店,房間也是相鄰。季童的三套設計作品,教授都已在網上看過了,這時在季童房間看她帶來的服裝實物。她指著那套女嘉賓服說:“我最喜歡這一套。”她仔細看了看又說:“Carey我覺得你的設計很有意思,我每次看你最棒的那些設計,好像都能看到某個特定的人把它們穿在身上,雖然我不知道那人是什麽樣子。”這套女嘉賓服的靈感,的確來自季童給沈含煙親手縫製的那件肚兜。等她嘔心瀝血熬了一整夜做出那件肚兜後,女嘉賓服的設計思路自然的出現在她腦海。一個誘惑,一個端莊,美麗的兩極,在沈含煙的身上和諧統一。季童這會兒卻有些擔心:“會不會太簡單了?”她覺得自己很奇葩,每次平常的設計,都很擅長各種繁複元素的堆疊,每次越是重要的設計,反而越會走向極簡。這樣的設計風格劍走偏鋒,雖然打動了教授,打動了RID,但季童並不確定它們能打動所有人。更何況首屆RDA大賽還是在以美學風格繁複的摩洛哥舉辦。大賽經過初篩後,邀請到現場參賽的全球設計師共計三十人,而這三十套作品都要由設計師進行概念闡述後,經由評審團討論打分,整個過程共計兩天。季童抽到第十四個,在第一天的末尾進行闡述。而因為她們那一組有個設計師突發胃炎,在闡述時劇痛難忍,被主辦方慌慌張張叫救護車拖走了。那時季童她們等在外面的走廊裡,全程目睹了這一幕。躺在擔架上的設計師臉色蒼白,還在抓著身邊教授的胳膊說:“您幫我跟評審轉達,我的設計概念是……”季童和身邊的設計師們都保持尊重和沉默,沒人對這種“喪心病狂”的行為感到驚訝。季童心想:每個人都竭盡全力了。有人的代價是急性胃炎。而她的代價是結膜充血。是心底對沈含煙的心血,一點點從結膜裡滲出來,一點點從稿紙上滲出來。她這麽想著,覺得眼球又開始乾痛起來,她揉了揉,又揉了揉,那種乾痛的感覺還是沒有消失。哦媽的,季童在心裡罵:沒帶滴眼露。她把手機掏出來,看著上面的時間顯示,竟有點模糊,“19”的數字都帶上了毛茸茸的輪廓。季童這時真的有點緊張起來:媽的,結膜充血不會在這個時候複發吧?她摩挲著手機,突然想給沈含煙打個電話,她這時緊張到連胃都有點痛,不知是不是看到剛才那個設計師被擔架抬走後的心理作用。沈含煙在做什麽呢?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沈含煙大多是吃K大食堂。今天的菜是青椒肉絲還是糖醋裡脊?不管是什麽,一定沒有沈含煙做的好吃,卻又比季童今天吃的脾髒臘腸好吃不少。摩洛哥吃的真野啊。季童粉白的手指一直摩攃著手機,這時竟真的忽然進來一條信息。她嚇了一跳,忍不住先把手機拿起來三百六十度看了一遍。她到現在還用著四年前的那部手機,就是她妄圖送給沈含煙、沈含煙沒接受的紫色那部,到現在已經變得很卡頓了,內存也不夠了,季童卻不知道自己在較什麽勁,還是固執的用了下去。她甚至有個想法——這一輩子都不要換手機好了。不知是不是她對這部手機的虔誠感動了上蒼,讓手機變成了一盞阿拉丁神燈,摩攃啊摩攃就可以許願,難道這時她真收到了沈含煙的信息?季童把手機翻回屏幕那一面時手有點抖:拜托一定要是沈含煙,拜托一定要是沈含煙。她現在太需要沈含煙了。然而,點開信息的時候,季童扯起嘴角笑了笑。你多大了啊季童?為什麽還相信會有天遂人願的時候?如果真的天遂人願。她怎麽會不是她媽的女兒。她怎麽會跟季唯民的關系如此扭曲。她跟沈含煙,又怎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明明她來參加RDA大賽的初衷,是拿金獎後憑此影響力、一舉拿下邶城經濟論壇項目,再去說服季唯民把公司逐步交給她才是最合適的選擇。簡而言之,她來這一趟就是為了和沈含煙對著乾,她為什麽還妄想能從沈含煙那裡汲取一點鼓勵和安慰呢?信息是小米發來的。小米說:【季總今天不在公司。】這是季童留給小米的任務:密切關注季唯民的動向。季童惡毒的想:季唯民不會是去找沈含煙了吧?因為小米的關注,季童知道自從她和沈含煙回邶城後,季唯民一直忙著,這頓“約了律師朋友”的飯局,兩人一直都還沒進行。沈含煙一點沒顯出急的樣子。季童了解沈含煙,雖然沈含煙沒耐心,但沈含煙很沉得住氣。面對季唯民這條大魚,沈含煙的線放得很長。季童想象著季唯民和沈含煙吃飯的場景,本來就疼的胃和眼球更疼了,她又抬手揉了揉眼睛。這時評審室裡叫:“CareyJi。”教授:“別緊張,你的設計很棒,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季童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走進去。她的設計必須很棒。她的靈感來源,可是沈含煙。******二十分鍾後季童出來了,相較於其他選手的半個小時、四十分鍾,這實在是很短的時間。也是說,在季童的keynote展示完以後,評審團幾乎沒怎麽提問題。教授這時也有點不確定了:“他們沒什麽問題?”季童:“看上去沒有。”評審團沒什麽問題要問,只有兩種情況:一是這套設計好到不需要過多闡釋,二是這套設計差到他們根本沒什麽興趣。教授一時也拿捏不準是哪種了。她和季童一起回了酒店。因為之前胃炎設計師的小插曲,本來預計七點能結束的闡述,一直被拖到了八點十分。季童跟教授一起上車的時候,扭頭望著車窗外的會場。現在評審團和設計師們已經盡數離場了,只剩一些工作人員在做最後的打掃,一盞盞燈逐漸關閉。教授問:“忘東西了?”季童搖搖頭,笑著轉回來,和教授一起聊著今天其他設計師的情況。她也不知道剛才在看什麽。好像沈含煙會突然出現似的,如同她設計階段最難熬的那個夜晚,她蹲在沈含煙家小區的門口,視線裡突然就出現了一雙運動鞋,一抬頭,就看到沈含煙一張清冷的臉。但今晚,無論季童怎麽看,也並沒有等到這樣的奇跡。******八點二十分,在季童和教授的車離開會場不久以後,一輛出租車疾馳而來,停在了會場門口。從車上下來的是一個清麗的東方女人。她先是望了一眼會場,發現大部分燈都熄了以後,猶豫了一下,向會場裡走去,找到一個工作人員問:“今天的闡述已經都結束了麽?”工作人員點點頭,上下打量女人一眼,見她氣質出眾,問:“你是設計師?”可今天除了那個突發胃炎的設計師,好像沒有其他人錯過闡釋啊?果然女人搖搖頭:“我找人,謝謝。”她背著包走出會場外去了。******沈含煙背著包在會場外站了一會兒。形若古堡的建築訴說著悠遠的歷史,月光灑在古老風化的石階浪漫而神秘,遠遠好像能聽到海浪拍打的聲音。在二十二歲以前,沈含煙把所有時間用來學習。她幾乎痛恨對時間的浪費,因為她擁有的太少,必須步履不停,才來得及擁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從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呢。即便會場距離海濱還有一段距離,吹拂過來的風裡依然能聞到一點海的味道,打著旋,一會兒把沈含煙的長發拂到她眼前,一會兒又吹走。昏黃的路燈下,夜色並不如邶城墨黑,天空從海邊蔓延過來,是一種近乎夢幻的藍紫。如果再淡一點的話,就很容易讓人想到季童曾想送給沈含煙的那部手機了。季童這個小女孩很奇怪的,不像別的小女孩用一些花裡胡哨的手機殼,永遠用一個透明的,甚至連貼紙也沒有,每次見面她一拿手機,那片淡淡的紫就刺痛沈含煙的眼。如果她當時,沒有因為近乎可笑的自尊和驕傲拒絕季童,現在她的雙眼會不會不用如此受折磨?這時有人用法語問:“小姐,是來旅遊的嗎?需要向導嗎?”沈含煙扭頭,看到一個當地人模樣的年輕男人。法語是這裡的官方語言之一,沈含煙大學時二外學過一點法語,但她說得不太好,只能應付一點簡單的對話。她說:“不用了。”大概她的氣質太過清冷而懾人,男人遺憾的笑了笑,但也沒說什麽,走了。且不說安全問題,沈含煙本來也沒什麽遊玩的心情。她對RDA大賽的關注和她卓越的搜索能力,讓她對大賽這兩天的日程了若指掌,她甚至查到了設計師闡述的分組名單。摩洛哥的免簽政策免去了辦簽證的麻煩,她坐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機來這裡,卻不想遇到了臨時交通管制的麻煩。明明還有余裕去酒店登記入住了再來會場,卻變成時間緊迫到沈含煙把行李存在機場,就匆匆打車趕了過來。還是沒趕上。其實她也不知趕上了能做些什麽,難道還能給季童一個擁抱、或者說些鼓勵的話麽?在她倆的“敵對”關系之下,那也顯得太奇怪了。可她就是覺得自己應該出現在這裡。就像她帶季童去爬山的那個夜晚一樣,哪怕只是簡單的出現,也是好的。******第二天一早,季童發現自己是握著手機醒來的。她昨晚忘了拉窗簾,所以一大早就被窗外的陽光晃醒了。她看了一眼手機,靜悄悄的,沒人聯系過她。沈含煙也沒聯系過她。其實沈含煙平時也不會主動給她發信息或打電話的,但她知道以沈含煙的縝密程度,肯定知道她這兩天來摩洛哥參加RDA大賽了。難道沈含煙就不怕她得獎嗎?難道沈含煙就不該至少發條信息、來她這邊刺探一下“敵情”麽?還是說沈含煙在忙?沈含煙跟季唯民在一起?季童的胃又痛了起來,她從床上爬了起來,洗漱以後,決定以毒攻毒去樓下餐廳喝杯黑咖啡。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在想沈含煙和季唯民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因為今天注定是十分難熬的一天——昨天做完了概念闡述後,她等於做完了所有能做的一切,今天只剩漫長的等待,等到白天第二組設計師闡釋完概念後,晚上八點晚宴,直接頒出金銀銅三座獎杯。而等待的時間是最難熬的,季童坐在酒店的戶外咖啡廳喝著咖啡,眼神漫無目的的往四周亂瞟。然後她傻了——被侍者領著走進來的那東方女人,竟是沈含煙?!哦媽的,她是不是又結膜充血了,以至於把任何一個清秀的東方女人都能看成沈含煙?她用力揉了揉眼睛,用力到眼球都感受到一種壓迫的痛感,再睜眼時眼前有一片密密麻麻的小星星,可等那片星星散去後,眼前的女人竟還是沈含煙?!而且一大早,酒店咖啡廳的人太少,也只有她這一張東方面孔太扎眼,沈含煙已經向她這邊走來了。現在躲都來不及躲了,季童一邊在心裡罵著媽的媽的,一邊拚命用手壓著自己的劉海。她今早心煩意亂,就簡單用清水洗了把臉,沒化妝也沒吹頭,平時工整柔順的梨花頭這時雞毛撣子一樣亂飛。沈含煙在她面前坐下了,第一句話竟然是:“你喝的什麽?”季童呆呆的說:“黑咖。”沈含煙就也要了杯黑咖,還要了一份法式吐司。等著的時間裡,沈含煙的第二句話是:“你說我們是不是孽緣?”季童呆呆的問:“你是不是跟蹤我?”讓她相信她和沈含煙真是在摩洛哥偶遇?拜托她是快二十三歲又不是快三歲。沈含煙:“我跟蹤你幹嘛?我是知道你來摩洛哥參賽,但我怎麽會知道你在哪家酒店?”季童呆呆的想:對哦,酒店是主辦方統一訂的,她身邊誰都不知道,小米不知道,季唯民也不知道。季童:“那你在這幹嘛?”沈含煙隨手指了一下咖啡廳門口的海報,又用那種鄙視季童智商的眼神看了季童一眼。季童一看——哦第五屆WCF世界有機化學論壇啊,她剛才心煩意亂的晃進咖啡廳,那麽大一張海報她愣是沒看見。難道她和沈含煙真是偶遇?真是孽緣?有沒有這麽巧的事?這時侍者把咖啡端上來了,對沈含煙用法語嘰裡咕嚕說了句什麽。季童知道法語是這裡的官方語言之一,她剛才跟侍者說英語,侍者才對她切換成英語的。她沒想到還能聽到沈含煙說法語,用那麽清冷的聲音卷著一點點舌頭說“Merci”,好蘇啊。侍者走了以後,沈含煙告訴季童:“他說吐司還要等一會。”季童呆呆的點頭,看著沈含煙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很微妙的皺眉。沈含煙還是喝不慣咖啡啊。這個微妙的動作也讓季童相信了,眼前這人真是沈含煙,而不是什麽人戴上沈含煙的面具,或者什麽妖精幻化成沈含煙的樣子,因為其他人學不出沈含煙這麽微妙的皺眉。季童默默拿起旁邊的奶壺,往沈含煙的咖啡杯裡倒去。沈含煙又喝了一口,那微妙皺眉的動作消失了。她問季童:“你怎麽不加奶呢?”季童呆呆的:“哦。”又開始往自己咖啡杯裡加奶。她想:如果兩人真是偶遇的話,沈含煙為什麽這麽淡定?可沈含煙就是她所認識最冷靜而理智的人,就算一座火山在沈含煙面前噴發,她覺得沈含煙都不會皺一下眉的。要是沈含煙驚訝了,那才像浮誇的演技。而且如果沈含煙真是跟蹤她的話,為什麽昨晚沈含煙不出現呢?昨晚才是她最重要的的概念闡述時間,無論沈含煙是想鼓勵她還是影響她,都該昨晚出現啊?季童心裡的天平,開始逐漸向她和沈含煙真是偶遇那一邊傾斜了。這時侍者把法式吐司端上來了。沈含煙看了一眼:“這麽大一份。”她問季童:“一起吃?”哦對,沈含煙討厭浪費時間,也討厭浪費食物。季童又呆呆的點頭:“好。”兩人拿起各自的刀叉,劃在大大的白瓷盤子裡嘎吱嘎吱,季童覺得自己的手有點抖,她的刀叉總跟沈含煙的刀叉打架。沈含煙就直接切了塊吐司放到她盤子裡。看著她吃得小兔子一樣腮幫子鼓起來,沈含煙的眼睛好像彎了彎,不過那一定是她的錯覺。因為沈含煙問她的聲音很清冷:“好吃麽?”季童點頭:“好吃,甜甜的。”沈含煙用刀叉扒拉了一下吐司:“怎麽做的這是?”她問季童:“你吃得出來麽?”季童用舌尖舔了一下上牙膛,仔細回味了一下:“加了蛋,奶,黃油,煎好後撒了楓糖漿,糖粉和肉桂粉,好像還有磨碎的巴旦木和山核桃。”沈含煙吃了一口:“嗯,對。”這時盤子裡的吐司已經被她和沈含煙分完了,沈含煙把嘴裡最後一口吐司咽下去以後,放下刀叉後站起來就走了。季童對著盤子裡殘存的一點楓糖漿一陣發愣。沈含煙就這樣走了?她覺得這事實在太魔幻了,她和沈含煙在摩洛哥街頭的一家酒店偶遇,探討了一番法式吐司的做法,然後沈含煙就這樣走了?季童覺得這事魔幻到,她連胃都忘了痛了。******季童一整天都縮在酒店房間裡。剛才她從咖啡廳出來,去前台要了一份化學論壇的折頁。於是她知道了,沈含煙上午會做一個簡短的發言,下午會聽各國青年化學家發言,然後是一個簡單的晚宴。難怪沈含煙今天一身西裝那麽A,穿著平底樂福鞋也顯得腰細腿長,早上她從咖啡廳走出去的時候,裡面坐的為數不多的幾個人都在看她背影,其中當然也包括猥瑣的季童。季童恨不得把她一直發疼的眼球摘下來,直接黏沈含煙身上。這會兒她像個蝦米一樣蜷在床上,不停滾來滾去,就是因為不敢踏出房間一步。她知道如果出去的話,她一定忍不住跑到就在酒店會議廳舉辦的論壇,看看一身西裝站在台上發言的沈含煙有多A,坐在台下一臉嚴肅的樣子又有多A。啊為什麽她叫季童不叫“季學術”呢。其實季童心裡是很感謝這次偶遇的,因為這讓她一整天都想著沈含煙,本來預計中無比難熬的一天,竟就這樣飛快的過去了。晚宴前教授來敲季童的門:“Carey,準備好了麽?”季童捏著剛塗完的口紅去開門,教授驚豔了一下:“很漂亮,Carey。”季童穿了條經典的黑色小禮裙,沒有肩帶,粉白的肩膀露出來。她是那種肉包骨的身材,肩膀不似沈含煙是鋒利而好看的直角,相反透著一股少女的圓潤。所以她不適合太過成熟的禮服,那會有一種小朋友偷穿大人衣服的效果。她的禮裙長度到小腿,裙擺微微有一點蓬,配上黑色高跟鞋,和她眼尾勾出小三角的貓眼眼線,看上去反倒比平時成熟多了。主辦方有安排車來接,季童和教授一起去了會場。她們到的時候,第二組闡述已經結束了。所有人都聚集在宴會廳,看著LED屏上投出頒獎禮的畫面。季童這一天都忘了胃疼,但現在又開始疼了,面前擺著櫻桃鴨肉的冷餐,可她一口都吃不下去,她的眼球也開始疼了。她時不時抬手揉一揉,生怕結膜又透出她的斑斑心血。連教授都看出她的異常了:“你很緊張?”在教授的印象裡,季童是個不怎麽緊張的孩子,每年期末考,甚至畢設,甚至RID面試,她看上去都不是很有所謂,好像對那些都不怎麽在乎。沒想到,季童會為RDA大賽緊張成這個樣子。季童面對著宴會廳開始暗下來的燈光,發現她想錯了——其實她最緊張的不是昨晚,而是今夜。昨晚她緊張於自己的概念闡述能否發揮好,可那時主動權至少還抓在她自己手中。而今晚,她什麽能做的都沒有了,只能惶惶等著早已被決定的命運落在她頭上。在頒獎禮正式開始前,季童輕拖著椅子站起來,悄聲對教授說:“我去下洗手間。”她受不了了。她到現在才切身體會到,沈含煙所說的“不能行差踏錯一步”是什麽意思。要打破季唯民把公司資產轉給其他人的念頭,RDA大賽幾乎是她能抓住的唯一機會。要是沒得金獎,她立刻像一個走鋼絲的人摔下萬丈懸崖,萬劫不複。難道要她眼睜睜看著季唯民把公司資產給沈含煙?她在意的從來不是錢,她只是不能承受季唯民和沈含煙一起從她面前走開、撇下她一個人,就像她十八歲那次一樣。她強行壓製著砰砰的心跳走向洗手間,竟在洗手間門口遇到了:“沈含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