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算了，不懂就不懂吧，只要能賣錢就行了。 三人歇息了一會兒，楚景提出去書鋪。 楚成安和楚成茂不語，擔著東西跟在他身後。 “陸掌櫃。”楚景進入書鋪，先打了聲招呼。 陸掌櫃就是書鋪的掌櫃，楚景來了兩次，就知道他的姓了。 陸掌櫃還是笑呵呵的和善模樣，“楚小公子今日來，是買書還是抄書？” “抄書。”楚景視線上移，眼尾睜開，一雙眼睛又大又亮，“這次我想多抄寫幾本。” 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抿抿嘴，“我上次送來的三字經有人買嗎？” 陸掌櫃嘴角的弧度擴大了些，“楚小公子上次送來的三字經，第二天上午就讓人買走了。” 他跟他爹和三伯匯合，楚成安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不知不覺都晌午了，景兒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楚景想通緣由，也就看開了。他們回到家裡的時候，老元氏他們還驚訝不已。 楚景拿著宣紙回了屋，堂屋裡，楚成安和楚成茂拿出今天賣的銀錢。 楚景有些別扭，不過沒躲。楚成安見狀也跟著上手摸了一把，還道：“太陽把景兒的頭髮都曬熱了，摸著扎人。” 楚景松了口氣，“是嗎，那就好。” 一百五十三文錢，實際上能有九十文錢的利潤。 說著話，楚成安就背著楚景在小路上跑起來。 “好。”陸掌櫃去準備宣紙，在他轉身的刹那，楚景上身微微前傾，嘴唇開合，然而等陸掌櫃拿著宣紙回來，楚景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楚景和楚成茂就在樹下等著，楚成安拿著三個燒餅回來，一人一個。 陸掌櫃摸著胡須，微微頷首：“楚小公子這次打算抄幾本？” 這個時代都是講究抱孫不抱子的。 燒餅裡放的紅糖，又是熱乎的，吃起來味道不錯，就是大夏天吃完，口渴。 楚景沒有推辭，對他三伯道謝。 他們來回數了三遍，“一百五十三文。” 楚阿爺臉上也露出笑容，“刨除本錢，也能有三四十文利潤，比他們兩兄弟給人打短工輕松。” 楚景：………扎人你還摸。 楚景回憶懷裡揣的銀子，“四本吧。” 孫氏上前看著丈夫挑著的木桶，裡面空空如也，“都賣完了。” 楚成安心裡卻在另外算一筆帳，白糖是怎麽來的，價值幾何，他比誰都清楚。 楚成茂摸摸他的頭，難得笑了一下。 “這樣不曬了吧。”他得意道。 詢問一下，楚成安又拍了拍腦門，“你這麽小，肯定餓了。你等著，爹去買燒餅。” 楚阿爺修理農具的動作頓了頓。 楚景舔了舔乾澀的上唇，道：“明天可以賣四桶綠豆湯。” 所以還是跟原主幼時體弱多病有關吧，又生母早逝，當爹的肯定會多上心。 楚成安在自己家裡就放開了，仔細把兒子的表現說了一遍。 楚景付了押金，帶著東西走了。 楚景一張小臉都臊紅了，他都多大了，他爹還像哄小孩兒似的。 “這麽多。”老元氏看著綁好的銅錢，牙花子都笑出來了。 大丫注意到弟弟唇上乾裂，進屋倒水。 他把一張給了楚成茂，然後順手把兒子背起來，另一隻手拿著大葉子擋在頭頂。 至少村裡那些跟他爹差不多年紀的漢子，不會跟兒子這樣親昵，更何況兒子都虛歲十歲了。 老元氏也才回過神，讓孫氏和二丫給三人下碗面。 跑動時，是涼快了。一旦停下來，楚景還好，楚成安臉上的汗水滾滾直落，偏偏咧嘴笑著，有點傻。 他力氣小又掙脫不開，小聲道：“爹，你放我下來吧，背著熱。” “都一樣，爹跑快點，有風吹著就不熱了。” 他們帶來的水不多，楚成安和楚成茂有志一同把水留給他喝。 楚景盯著他，心道他爹跟周圍的漢子好似一樣，卻又有微妙的不同。 楚成茂：“嗯。”他看向楚景，眼神柔和下來，“今天多虧了景兒。” 付出多了，自然在意的多了。 綠豆湯賣完了，剩下的木桶之類的工具不重，楚成安給了他三哥。長腿一邁，躥進草叢裡，不一會兒出來時，手上拿著兩張大綠葉子。 娘呀，這還只是一個多時辰的功夫，如果他們今天多賣一段時間，那就是……楚成安的腦子打結了== 但是，他此刻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做小生意比種地來錢多了，還更輕松，回本的速度更快。 難怪以前景兒一直想讓他做小生意，但那時他是怎麽說的。 他說：【景兒，家裡還有你爺，你三伯和你爹呢，用不著你這個小娃娃考慮家裡的生計。】 楚成安：………感覺錯過了好多錢……所以眾人發現，楚成安不但沒有欣喜，反而還垂頭喪氣。 老元氏不慣他臭毛病，雙手叉腰，翻了個白眼，“既然覺得今天錢賣少了，明天就多擔幾桶綠豆湯去賣。” 楚成安：“喔。” 眾人：………面很快做好了，楚景小口小口吃著面，沒有一點聲音，斯斯文文的。跟旁邊的楚成安和楚成茂形成鮮明對比。 老元氏都沒眼看，想呵斥兩句，但回想家裡其他人吃麵的樣子好像也差不多，於是呵斥就賭在了喉嚨裡。 她坐在楚景身邊，給他扇風，等楚景終於吃完了，大丫二丫迅速收拾碗筷，老元氏找到機會說話：“景兒啊，你爹說今天”楚景慢條斯理的拿巾子擦擦嘴，悠然道：“昨天忙著準備木桶了，今天收工早得了空閑，是不是該給村長伯伯和村裡其他關系好的人家送些綠豆湯過去。” “對噢。”經小孫子這麽一提，老元氏總算想起正事，難怪之前覺得少了什麽。 這人情往來可是大事，馬虎不得。 老元氏去廚房裡泡綠豆，楚景從條凳上起開，無意見對上楚阿爺含笑的眼，他伸出食指豎在嘴邊，又指了指書房的位置。 楚阿爺眼中笑意更濃，衝他揮了揮手。 楚景三步做兩步進了書房，書桌上的鮮花換過了，上面還有點水珠，鮮翠欲滴，看一眼就讓人心情很好。 楚景心裡那點燥意也被撫平了，拿著之前買的書看著，半個時辰後，停下書本，中途休息。 一刻鍾後，才拿起毛筆，開始抄寫三字經。 擔心出錯，他把速度放得很慢。黃昏時候，楚景才抄完一本三字經。 二丫過來叫他吃飯，晚飯是稀粥，加了豆子，所以吃著也能頂飽。 不過他爹怎麽怏怏不樂的。 飯後，他旁敲側擊了一下，楚成安嘴嚴，沒說。 楚成安：這麽丟臉，鬱悶的事，他才不會說。 楚景打聽不出來就作罷，他沒有那麽強的探知欲。 睡覺前，他告訴家裡人，明天還跟著一起去鎮上。 楚阿爺垂著眼沒說話，老元氏倒是想說什麽，最後又沒說。 孫氏從女兒那裡聽說了，今天那麽快賣完綠豆湯都是楚景的功勞，自然是希望他跟著去的。 楚景想了想，跟眾人分析利弊：“爹和三伯都是漢子，又是生面孔，會讓其他人本能抗拒，但我不一樣，我是小少年。而且爹和三伯以前沒做過小生意，陡然跟那麽多陌生人打交道，他們一時間適應不來，得慢慢來。” “我好歹跟著村長伯伯念了幾年書，必要時候，也可以幫著介紹。綠豆湯太常見了，所以更要凸出我們甜甜綠豆湯的不一樣。” 他眨眨眼，故意捏著嗓子，脆生生道：“而且，我算數很好，爹和三伯忙的時候，我可以幫著收錢。” 老元氏眼睛都亮了，“景兒。” “啊，我好累，爺奶，我睡覺去了。”他語速平緩，對楚阿爺他們點了點頭，就走了。 楚成安跟他娘炫耀道：“怎麽樣娘，我沒騙你吧，景兒的小嗓音可甜可甜了。” 老元氏想捶他，“你兒子天天跟著你在大太陽下跑，你還嘚瑟個屁。” 心裡又有點酸，要不，她也跟著去鎮上好了。 晚上她跟楚阿爺念叨此事，楚阿爺無語：“你還是給景兒多準備些吃的喝的更實際。” “兩個成年人還要個孩子幫襯，丟死人了。” 楚阿爺背過身去，沒讓老伴兒看到他的神情。 卯正，老元氏就帶著孫氏和大丫二丫開始熬綠豆湯，等楚景他們醒來，院子裡已經擺放好了四個大桶的綠豆湯。 老元氏把烙的雞蛋餅和糖水包好，全部掛小兒子身上，又給楚景一把蒲葉扇，讓他路上熱了就自己扇風。 於是，楚成茂和楚成安擔著重物，楚景就手裡拿一把蒲葉扇出門了。而且，沒人覺得哪裡不對。 孫氏還跟老元氏道：“今天綠豆湯多，成茂他們可能會下午才回來。” 老元氏：“辛苦我的景兒了。” 孫氏跟著點頭，這麽熱的天，是辛苦小侄子了。不如給他做雙鞋吧，天天跑著也費鞋。 楚景他們到了鎮上，有了昨日的經驗，他放得開了，三言兩語招呼人靠攏。 他有意引導他爹和三伯，空下來的時候，就跟兩人詳細解釋他那麽做的緣由。 人少的時候，他還讓他爹和三伯去跟人介紹，最開始時磕磕絆絆的，次數多了，兩人就好了許多。 “小少年，給我來三碗綠豆湯。” 楚景抬頭，見來人是一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膚色白皙，眼眸清亮。 楚景彎了彎眉，“你稍等。” 楚成安給他幫忙，很快舀好了三碗綠豆湯。 “等會兒還你碗。” 來人給了十文錢，多的一文錢是押金，楚景自然的接過。 那人多看了楚景幾眼，楚景坦蕩回望過去，“怎麽了？” “沒怎麽。” 楚景笑笑，假裝忙其他的事，等了一會兒，他才感受到那道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離開。 他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因為他發現他爹和三伯的算數，貌似不太好。 他三伯那邊不好說，但他爹明確跟他說過，以後地裡不忙時，就要做小生意。 楚景隻好給他爹惡補，然後歎氣的次數直線上升。 簡單的算術還好，稍微複雜些的，他爹就算不出了。 有時候老元氏在旁邊聽了一耳朵，見小兒子不開竅，恨不得上前捶小兒子兩拳。 楚家人再次驚歎楚景的好脾氣。 老元氏私下跟老伴嘀咕：“那父子倆的角色完全調了個兒。” 楚阿爺吸了一口煙，又吐出來，煙霧繚繞模糊了他臉上的表情，“老小也算傻人有傻福。” 孫氏見楚景脾氣好，會的又多，於是借著送鞋子的功夫，支支吾吾表示，能不能也教教他們。 楚景：拿人手短啊。他點點頭，“晚上我在院子裡教，你們誰想學就坐過來吧。” 孫氏高興不已，當即道：“景兒，你的衣服小了吧，我再給你做一套。” “謝謝三伯母。” “不客氣，都是一家人。”孫氏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楚家人忙碌充實，對未來充滿了希望。這個時候卻傳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鎮上有人打著“甜甜綠豆湯”的名號，也在賣綠豆湯。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