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下,他問:“這事,是否該告知丞相大人?” 畢竟這種事不好張揚,罰嘛,一個是打不怕罵不癢的段世子,一個又是丞相大人的妹妹,還真有點棘手。 蘇雲平也是這麽認為的,他思忖片刻,點頭道:“如實告知便是。” 顏婧兒回到學堂,在門口遇見薑鈺。薑鈺像是在跟人說話,打量了她幾眼,而後轉身走了。 褚琬瞧見了努努嘴:“別理她,聽說她現在跟鄂國公府的小姐又搭上了。對了,監丞喊你去做什麽?” “沒什麽?”顏婧兒回到自己位置收拾東西,邊道:“就問抄課業的事。” “啊?”褚琬壓低聲音道:“你給段世子抄課業的事被監丞知道了?” 其實不止這件事,但顏婧兒不想說太多,隻點點頭。 “那怎麽辦?” “監丞說要跟祭酒商討後再定奪。” “還得商討嗎?那看來是很嚴重了。” 顏婧兒垂下眼睫,監丞罰她倒沒什麽,她就是擔心這事被顧景塵知道。 果不其然,她擔心成真,等到酉時下學的時候,就聽說顧景塵在門口等她了。 顏婧兒背著書箱出門,見顧景塵的馬車停在樹下,他的馬車後還跟著另外一輛,是顏婧兒平日乘坐的馬車。 這情形,看來是特地來接她的了。 顏婧兒緩緩挪腳過去,福了福身:“大人。” 顧景塵沒掀簾子,也沒看她,隻淡淡“嗯”了聲,然後吩咐道:“上車。” 顏婧兒張口,想問是去哪,但最後還是沒敢問出口,低著頭乖乖地上了自己的馬車。 很快,車輪轉動起來,顏婧兒靠在車壁上,沮喪得很。 她覺得最近發生的事幾乎一團糟,從顏金鳳來鬧,到考試成績,再到被人檢舉與段世子…… 她長長地深呼吸一口氣。 顧景塵平日繁忙,今日特地丟下政事來接她,可想而知,一會兒要面臨的是什麽。 約莫過了兩刻鍾,馬車停下來。 顏婧兒掀簾子去瞧,所到的地方是家酒樓,而顧景塵那邊已經抬腳下馬車,她也趕緊拿起書箱下馬車。 顧景塵站在台階上等她。 他今日穿了一身石青色湖綢素面直裰,他似乎很喜歡石青色。見他穿過兩次,但這次不知為何,這個顏色令他看起來冷峻幾分。 分明才是夕陽西下,陽光也還暖和,但顏婧兒莫名地打了個寒顫。 顧景塵像是看見了,睇她一眼,而後轉身上樓。 掌櫃顯然是頭一回招待丞相大人,站在旁邊很局促,臉上的笑熱情但小心翼翼。直到看到丞相大人後面跟著的小姑娘,他才舒了口氣。 “大人樓上請,姑娘請。”掌櫃領著兩人蹬蹬蹬上樓,到了雅間後,親自接過小廝遞來的茶壺,準備泡茶。 原本是想表現一番殷切周到的,但顧景塵沒給機會,揮手道:“下去吧,你們都下去。” “是是是。”掌櫃立即退出去。 屋內安靜下來,就只剩顧景塵和顏婧兒兩人,還有爐子上銀壺煮水咕嚕嚕的響聲。 顏婧兒扯著書箱肩帶,福身行禮:“大人。” “坐。”他說道。 顏婧兒打量了下四周,雅間寬敞,分外廳和隔間。外廳吃飯用,隔間是軟榻小椅吃茶用。 她們現在就在隔間裡,顧景塵坐在椅子上,而軟榻臨窗,能坐的只有他對面的椅子。 顏婧兒緩緩落座,其實也不是沒與他對坐過。以前在百輝堂吃飯的時候兩人都是對坐的,但這回許是換了地方,又許是他氣息格外冷,顏婧兒坐得極其不安。 半天也不敢說話。 “書箱放桌上。”顧景塵邊提壺泡茶,邊說道。 “哦。”顏婧兒照做,卸下書箱放在旁邊桌面上。 顧景塵泡茶慢條斯理,懸壺高衝、溫杯、撥茶、注水、出湯,動作流暢且好看。 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且白皙,乍一看是文人提筆的手,但顏婧兒曾在馬場見過顧景塵提劍的時候,力拔山兮氣蓋世。 她知道,這人清瘦的衣袍下,是勁道結實的肌肉。 很快,顧景塵遞了杯茶過來。 顏婧兒趕緊拿起杯托去接。她悄悄抬眼去看他表情,卻恰好撞上他的眼睛,心下一慌,差點就拿不穩。 “知道我來做什麽?”他問。 顏婧兒搖頭,隨即又點頭。 “說說。” 顧景塵往椅子上一靠,他視線淡淡的,像風吹過屋簷的冰凌,裹挾些許寒氣。 顏婧兒將茶杯放下,老實道:“因為我的考試成績。” “還有呢?” “因為…”顏婧兒難以啟齒,停了會,才道:“有人檢舉我跟段世子有…私情。” 顧景塵沉默,沒說話。 顏婧兒被他的目光迫得抬不起頭來,她小聲解釋道:“這事純屬虛構,我跟段世子並沒有。” “我只是替他抄課業,與他見了幾面然後被人瞧見了。” “但後來我已經跟段世子說清楚,以後再也不幫他抄課業了。” 顏婧兒咬唇,緩緩抬頭:“大人信我嗎?” 顧景塵斂著眉眼,目光平和,臉上看不出情緒,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想法。他就這麽安安靜靜坐著,似乎極有耐心地聽她解釋。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