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兄長 整個地下通道都能聽到路興北的鬼叫聲—— “哎我x你哥!放手放手!痛!” “放開老子!” “啊啊啊啊!骨頭斷了!” 蘇渺見遲鷹都快把他手臂掰得扭曲了,怕鬧大了不好收場,連忙道:“遲鷹,算了。” 男人淡淡掃了她一眼,看出了女孩眼底的急切,這才放開了路興北。 路興北訕訕地退後兩步,疼的呲牙咧嘴,對蘇渺道:“妙妙,你這同學凶得很哦,哥下次再來找你耍。” 蘇渺聞言、眼底泛著淚光,急切道:“你…你別找我了!你各人找個女朋友嘛!別纏著我了。” “全城的女的都沒得你乖,老子隻愛你一個。” 路興北一溜煙兒,跑得沒了影。 “謝謝你。”蘇渺抬頭對他道,“你有事就先走吧,路興北不會回來了。” 鼻息間,也灌入了他身上凜冽的煙草薄荷氣,讓她產生了無處遁逃的感覺,臉頰微燙。 蘇青瑤搖著蒲扇,懶洋洋地從床上坐下來,臉色蒼白,神情慵懶,像生病了似的:“還曉得給你媽帶飯回來哦。” “多加辣。” 蘇渺搖了搖頭。 “急不急著回去寫作業?”他問她。 “說的輕巧,不上班,哪個給你掙錢交那麽貴的學費呐。” “偶爾換換口味。”蘇渺去廚房拿了辣子盒,準備往清湯面裡加辣椒。 她衝著店內燙小面的老板,用方言喊了聲:“老板,一碗清湯面,一碗豌雜面。” 蘇渺三兩口吃完了面,要趕著回房間複習功課,叮囑蘇青瑤道,“不舒服,今晚就不要去上班了吧。” “你吃什麽?”蘇渺回頭問他。 遲鷹掐滅了煙頭,神情漫不經心:“你們談過戀愛?” 兩個人的影子一個長、一個縮成了一團,相互依偎著。 一根煙的時間裡,她蹲著,他站著,陪了一會兒。 “可以。” “其實也沒那麽難吃。” “清湯面。”遲鷹坐在了門外的椅子上,從餐巾盒裡抽了紙巾,擦拭著手機屏幕沾染的灰塵。 “在哪裡?” 這一天天的、過的都是什麽日子。 她心裡微微有點空,走進店內,嗓音有些啞:“老板,豌雜面和清湯面,打包。” 他蹲在她面前,伸手放下了她緊束的劉海,讓柔滑的發絲垂落在耳畔,漆黑的眸子盯著她打量了幾秒:“確實乖,換我也丟不開。” “好,我過來。” 蘇渺回到家,將打包的兩碗面擱在桌台,衝臥室喊了聲:“媽,吃飯了。” 看著那碗青菜白水的面條,想到那個少年寡淡的眼眸,她拿杓子的手頓了頓,終究放下了辣椒盒,拿起筷子吃清湯面。 他輪廓分明的臉龐埋在陰影裡,指尖燃起一抹橙花,倏忽間又滅了。 桌上餐巾盒下壓著二十塊錢,風一吹,邊角輕輕揚起來。 蘇渺從店裡走出來,已然不見了少年的身影。 “你怎麽了,生病了?” “豌雜面要不要辣子。” 蘇渺又是害怕、又是憂心,抱著膝蓋蹲了下來。 在C城的方言裡,乖就是漂亮的意思了。 男人粗礪的指尖掃過她的頸項,留下了不著痕跡的一抹輕微的觸感。 “沒事,下午睡多了。”蘇青瑤坐在了小圓桌上,拆開了打包盒,果斷將豌雜面拎到自己面前,“你怎麽打包了清湯的?” 倆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昏惑的通道,來到菜園壩汽車站旁邊,隨便找了一家窄巷裡的小面館。 遲鷹的視線追著她。 “那請我吃碗面?” “清湯寡水的,虧你吞的下去。” “只是他這樣覺得。” 周圍背景嘈雜又喧囂,她成了最清麗的一抹,修長的脖頸,細細的鎖骨,白皙易折。但她看似柔弱的背影裡,卻帶著某種執拗和堅決。 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是哥們秦斯陽打來的電話。 陰暗嘈雜的通道裡,遲鷹倚在手機二手手機維修店招牌邊,低頭抽出一根煙,緩緩點燃。 她低著頭,看著腳上的涼拖鞋,保證道:“我會努力,在下個學期交學費之前,申請到抵扣學費的獎學金。” “算了算了,就算你不用,你媽的開銷也大。”蘇青瑤擺了擺手,“我的那些護膚品貴得很,不賺錢,你媽怎麽永葆青春?” “媽,那以後我長大了、掙錢了,天天請你去做醫美。” 蘇青瑤笑了:“天天做醫美?你是把你媽變成芭比娃娃咩?” 蘇渺也低低笑了,嘴角旋起一顆很可愛的酒窩。 蘇青瑤用磨砂棒修著指甲:“對了么兒,開學第一天,秦家雙胞胎有沒有找你麻煩?” “沒有。”蘇渺不想讓媽媽擔心,“嘉淇私高和北溪一中不一樣,不允許學生打架,管得很嚴。” “那就好,還有……路興北那小雜皮,還有沒有糾纏你?” 蘇渺頓了頓,沒有立刻回答,蘇青瑤看出小姑娘欲言又止的模樣,頓時來氣了:“他又來找你了?!” “今天在菜園壩遇到了,可能是碰巧。” “你天天都要去坐扶梯,他想截你肯定去那邊撒!”蘇青瑤氣呼呼道,“你下次坐公交,別去那邊了。” 蘇渺沒有回應。 “真的是,下次別讓我遇到他,要他好看,狗東西!” “媽,別生氣,其實他也不會對我怎樣,就是說一些難聽的話而已。” “你也是悶貨。” 蘇青瑤揪了揪她的耳朵,“你打他撒,我在街上遇到的那些妹兒,一個個都凶得很,怎麽你就慫成這樣了。他再來截你,你給他兩腳,看他還敢不敢騷擾你。” “媽,我寫作業了。” 蘇渺揉著耳朵回房間,門外,蘇青瑤還罵罵咧咧:“別人怎麽會不來欺負你嘛,長得就是一副忍氣吞聲的樣兒,我要是你這種性格,老娘我活不過十九歲。” 蘇渺坐在窗邊翻開輔導習題冊,看著窗外夕陽斜落,嘉陵江波光粼粼。 她側開左手手臂,看到了手腕上小巧的刺青鷹翅,準備周末就去把它洗掉,千萬不要讓老師看到了。 她趴在桌上,看著靛青色紋身鷹翅,想到了遲鷹的話,眼神溫柔了下來—— “小翅膀,你能帶我飛多高? “其實不用飛很高,能看到陽光就好。” 第二天,蘇渺去了學校。 早讀課的教室裡,前排幾個製服馬尾辮兒女生嘰嘰喳喳地議論著新鮮出爐的八卦—— “聽說昨晚秦思沅去酒吧喝了個爛醉,電話也不接,她哥都急瘋了。” “一直在哭,坐在梯口不肯回家,誰勸都不聽。” “為啥子哎?” “還能為啥,明戀心酸史咯。最後聽說還是遲鷹親自過去,才把人給勸回家。” “還纏著遲鷹一起去吃了宵夜。” “嗚嗚嗚,我也想遲鷹一起吃飯飯。” “我也想。” “哪個不想嘛,我還想他喂我吃呢!” “哈哈哈哈你們瘋了嗎。” “他們倆,我真的要嗑了。” “是吧,大小姐vs暖男校草,真的戳。” “暖男?你怕不是對遲鷹有什麽誤解。” “雖然他看起來對人不錯,但骨子裡冷淡得很,擺明了…這是看在他哥們秦斯陽面子上。” “秦思沅也不差啊,長得也乖,我是男的我就上了。” “再乖,跟那位比,還是差得遠了…” 女孩們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角落裡認真默英語單詞的蘇渺,“人家怎麽第一天就選了她當同桌,這不是很明顯嗎。” “切,她再好看,有什麽用,她配得上遲鷹嗎…” 說話間,秦思沅愉悅地走進了教室,春風和煦地微笑著。 周圍女孩紛紛和她打招呼:“早安,思沅。” “早!” 秦思沅落座時,抬眸望向了教室後排,眼神如刀鋒一般。 蘇渺仍舊坐在昨天的位置上,也特意地將某人的專屬“看風景”位置留了出來。 就為這,她一早上也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白眼。 這時候,雙胞胎的兄長秦斯陽也走進了教室。 秦斯陽模樣清雋,比之於遲鷹凌厲的氣質,他更多了幾分霽月風光的清冷感,五官也更柔和斯文些。 他戴著耳機,拎著白色斜挎包,徑直來到了最後排的蘇渺身邊。 所有人的腦袋跟車軲轆似的、一齊往後轉,望向了秦斯陽。 大家都以為他會為妹妹打抱不平,或者為他媽媽的事,找蘇渺的麻煩。 卻沒想到,這位高冷帥哥,開口第一句話就是—— “蘇渺,你好,我叫秦斯陽。” 蘇渺望著他烏黑深沉的眸子,不明就裡:“你好…” “我能坐你旁邊的位置?”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