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沈一棠望著宋硯,眼裡的欣喜慢慢變成看不透的幽暗。 走廊上,來來往往許多病人和醫護人員,嘈雜的環境,在這一刻卻沒有影響到兩人,她們看著彼此。 “媽咪!” 一道天籟之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持。 甜甜從沈一棠懷裡掙扎著下了地,邁開小腿沖到宋硯跟前,抱住她的腿,“媽咪,甜甜好想你!” 小傢夥感受不到大人之間的暗流湧動,她只是知道媽咪真的回來了。 宋硯的注意力被甜甜吸引,低頭望著還不到自己大腿的小傢夥。 小傢夥比照片裡更可愛,隻一眼,宋硯就相信了,這是她的女兒,這是血脈相連的親情。 那種心被棉花拳打一下,悶悶的感覺,酸澀,還有濃濃的不舍。 明明就是在意的,為什麼要說那些絕情的話? 不過,這就是宋硯啊,她不是第一次這樣決絕地推開她了。 說著就脫下衣服給甜甜蓋上,沈一棠看著她的舉動,沒製止,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底生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宋硯鼻間一酸,看著小傢夥攤開兩個藕斷一樣的小胳膊朝她求抱,她沒抱過孩子,雖然拍戲也當過媽媽,但那是演戲,這可是她的女兒。 明明吃過藥了,為什麼還會這樣? 宋硯看著小傢夥紅撲撲的臉,她以為她會討厭小孩,可小傢夥一用那雙可憐無辜的眼睛看她,她的心就軟得一塌糊塗。 沈一棠挪開視線,“先回家。” 痛會讓她清醒。 宋硯已經恢復清醒了。 握住宋硯的手,她堅定地往外走。 腦海裡突然冒起一個念頭,她可趕緊報仇,等一切塵埃落地了,她和棠棠,也許還有機會,只要她控制得住自己不發瘋。 見她在躲,甜甜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眼裡聚起眼淚,委屈的小奶腔,哭道:“媽咪,你不要甜甜了嗎?” 聽到她出車禍,就著急趕來了。 “抱抱嘛~” 沈一棠靜靜看著母女倆鬧著玩,眼裡閃過一抹笑意,然後扭頭安排王星處理偷拍的事。 她不捨得放手,如果能一直這樣擁抱就好了。 王星和韓菁立刻反應過來,“有狗仔,快走。” 剛走出員工通道,宋硯敏銳地發現一個閃光燈,拉住沈一棠往後退,一邊伸手護住沈一棠懷裡的孩子。 她的宋硯,怎麼過了三年,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小傢夥被她摸得癢癢,咯咯笑。 伸手摸了摸甜甜的臉頰,她的頭髮,手,就連鞋子,都小得不可思議。 本來已經絕望了,可在醫院看到宋硯那一刻,心頭還是不受控制地悸動。 看到甜甜委屈,宋硯剛想開口解釋,就覺眼前一閃,沈一棠一手抱起女兒,一手拉住她手腕,就往員工通道走去。 宋硯立刻放開她,提醒道:“小朋友太小,別被拍到臉了。” 她一直以為只有藥物能讓自己平靜,但剛才太著急了沒有藥,她試了一下,原來,自殘也能讓自己清醒。 “怎麼了?” 她看著自己被牽住的手,有些怔愣。 在韓菁和王星的保護下,兩人沒被拍到多少,一上車,甜甜就趴到宋硯懷裡,摟住她的脖子不放手。 真好! “媽咪,媽媽沒騙我,她說你工作完,就會回家了,媽咪抱抱!” 大腦思緒飛快轉動,最後化作一股不舍。 一家三口緊密相擁,小孩的奶香味,沈一棠身上的體香,縈繞在宋硯面前。 她伸出手剛要抱抱女兒,小傢夥突然出現了重影,她說話的聲音也好像隔了一層玻璃,悶悶的。 宋硯蓋好女兒,一抬頭,剛好撞進沈一棠的眼眸裡。 可對方握得很緊,緊到有點痛,宋硯卻莫名很喜歡。 “媽咪,你終於回來了,媽媽說你工作忙完了,就回來了,咯咯~” 宋硯眼神有一瞬的迷離,猛地抽回手,在心裡提醒自己不能現在犯病。 “你臉色很不好,怎麼回事?”沈一棠開口詢問。 她一向是主動的,突然被人牽著走,還是一個曾經躺在她懷裡撒嬌的女人,有些不適應。 瞬間,兩人之間的主動權,就換了個位置。 以往的大膽和果敢,在這一刻,全都沒了。 大腿內側的傷痛得讓宋硯倒吸一口,卻不敢表現出來,讓沈一棠發現。 甜甜手裡把玩著宋硯的手指,一邊童言童語地聊著天。 “媽咪賺很多錢嗎?” 宋硯被這個問題問懵了,小孩子不是都沒有錢的概念嗎? 隻好問:“你覺得多少算多?” 以為甜甜回答不出來這個問題,誰知道小傢夥掰著手指開始算起來,“要給甜甜付學費,買牛奶,買衣服,給媽媽買酒,買車子,還要買房子。要好多好多錢,月亮那麼多的錢!” 宋硯:…… 她扭頭看向沈一棠,有些生氣地質問:“你在小孩面前喝酒?!” 怎麼可以給小孩子做這種壞榜樣? 沈一棠望著她,眼底帶著一絲哀怨,“不是天天都喝的,不開心的時候喝一點,你教我的。” 這句話讓宋硯無話可說。 怎麼說呢? 兩人之間,沈一棠一開始的確是不喝酒的,是她親自教會她喝酒,帶她品嘗全球各地的美酒,甚至還學過紂王,做過一個簡易版的酒池肉林。 有一段時間,她太放縱自己了,也帶壞了沈一棠。 後面,她精神變糟糕之後,品酒就成了酗酒! 但她喝酒絕不會在小孩子面前,沈一棠竟然在女兒面前喝酒,不然女兒怎麼會把她愛喝酒記得這麼清楚! 宋悅不悅道:“你該戒酒了。” 沈一棠眼神一怔,望著她,眼眸更加柔軟了,“好。” 宋硯還想教育她,見沈一棠這麼乖巧,心裡一驚,不是說要劃清界限嗎? 她這是在做什麼? 懊惱地低下頭,就被女兒捂住臉,“怪不得媽咪不能回家,媽咪好辛苦……媽咪,甜甜以後賺錢,媽咪就不辛苦了。” 看著甜甜葡萄似的大眼睛,宋硯的心都融化了。 低頭親親女兒的額頭,“好。” 一路上,甜甜問什麼,宋硯都耐心解答,連她自己都覺得詫異,她不是多話的人,當年也直白表示過不喜歡小孩,但面對甜甜,她發現自己已經毫無底線地寵愛了。 車子一路開回別墅,下車的時候,宋硯看了一眼枕在她胸口睡覺的小傢夥,身體又軟又熱,好像還出汗了。 剛要下車,就被沈一棠攔住,“先別下車,睡著了,會著涼的。” 說著,拿過一個小毯子,蓋到女兒身上。 宋硯看著她的舉動,莫名覺得此刻的沈一棠,不是她熟悉的棠棠,而是一個偉大的母親。 沈一棠看向她,“看我做什麼?” “生甜甜很辛苦吧。” 沈一棠沒想到她會說這個,半天都沒想到回什麼。 “你很偉大,是個好媽媽。” 沈一棠盯著她,“你也是個好媽咪。” 宋硯眼神卻黯淡了下來,低頭看著熟睡的甜甜,她抿了抿嘴,說道:“我不是。” 孩子出生三年了,她才第一次抱她。 她的滿月,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說話,第一次打疫苗,她全都沒參與過。 這樣的她,有什麼資格說自己是好媽咪? “那以後當個好媽咪!” 宋硯心裡窒悶,怎麼會提到這件事?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匆忙抱著女兒下車。 看到兩人,保姆打開別墅的門。 這是宋硯恢復記憶後,第一次進沈一棠的家。 踩進門的那一刻,卻有種錯覺:這才是她的家! 在沈一棠的帶路下,抱著女兒到了兒童房。 給孩子蓋好被子,宋硯直起腰,剛一轉身,就和近在咫尺的沈一棠撞到了一起,兩人面對面。 剛才還不覺得,這一刻,宋硯感覺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對方的眼神充滿了侵略和渴求,讓她不敢直視。 幾年不見,曾經在她身下叫得像隻小貓的人,已經長大了。 沈一棠對她的誘惑太大了,這樣相處,她怕自己會什麼都不顧,隻想跟她在一起。 “我該回去了。” 繞過她,宋硯大步往外走。 出了兒童房,她步伐更快,結果剛走過一間房門,就被一股力量摟著推進了房間。 房間沒開燈,很暗。 她聽到沈一棠的呼吸聲,近在咫尺,只要靠近一分,兩人就能吻住。 “宋硯。” 帶著一絲無力,一絲期待。 這讓人心疼的語氣,宋硯連掙扎的力氣都沒了,她多想伸手抱住沈一棠,可她不能。 想到聽到沈一棠出車禍那一刻的心情,她再也不想體會了。 即便心裡一萬個不願意,此刻還是只能裝出冷漠的姿態,“你說你死心了,現在只是為了孩子的交易,請你記住這一點。” 幸好,黑暗中,她不怕自己的演技被棠棠拆穿。 “你是說這一路,你抱著女兒,陪她聊天,哄她睡覺,只是因為跟我做了交易?”沈一棠的聲音有一絲破碎感,聲音帶著顫音。 宋硯的指甲陷入肉裡,閉上眼睛,一字一句說著違心的話,“是,我不想再淪落十八線了,我需要你幫我。” 身上的壓迫感消失了,門開了,身邊人踉蹌走了出去。 宋硯順著牆,跌坐在了地上。 “對不起……棠棠……你和甜甜不能再出意外了……” 等宋硯整理好情緒,離開房間,保姆卻說沈一棠開車離開了。 離開了? 這麼晚了,她去哪裡了? 想問,張開嘴,卻什麼都問不出口,是自己把人傷走的,有什麼資格問呢。 宋硯本來也想走,保姆一句,她走了,甜甜半夜醒來要媽媽怎麼辦? 硬是留住了她。 宋硯重回兒童房,蹲在床邊,看著熟睡的甜甜。 她過錯了甜甜的出生,百天,一歲,兩歲…… 輕輕撩開被子,看到手掌一半大的甜甜的腳,宋硯忍不住傻樂。 小傢夥感覺到不舒服,小腿蹬了一下,宋硯急忙蓋好被子,小聲道歉,“對不起,甜甜。” 等甜甜又安穩睡著了,宋硯起身,借著夜燈的光,欣賞兒童房。 在一個架子上,都是甜甜的照片,剛出生,到三歲生日,全都有。 宋硯像珍寶一樣,一個一個仔仔細細欣賞,最後目光落在甜甜三歲生日的照片上,照片裡有三個人,甜甜站在中間,雙手摟著她和沈一棠的脖子,三人面前是一個不太精緻的蛋糕。 好幸福的一家人。宋硯看著卻覺得難受異常,照片裡的快樂,她體會不到,想到這就是醫生說的是她十五歲之前的單純人格經歷的。 她好嫉妒。 “為什麼我這麼痛苦,你卻能笑得這麼開心?” 攥緊合照,宋硯的呼吸慢慢變得急促。 哢! 相冊的玻璃鏡面被指甲鑽碎,宋硯猛地醒了過來。 第一反應是回頭看床上的甜甜,幸虧沒吵醒,她放下相冊,匆忙走出了兒童房。 問保姆自己的房間,保姆說她一直住主臥的,宋硯急忙搖頭不住,最後找了一間客房住了進去。 換了衣服,走進浴室。 她直徑來到浴霸下,打開水。 水沖洗著宋硯的身體,從她臉頰流下,滑過鎖骨,往下,到達肚臍,繼續往下。 小腿上淡淡的血水往下流。 宋硯睜開眼睛,目光落在大腿內側,那裡七八道血痕,正在滲血,然後被水沖淡,順著大腿流下。 這是她用心星吊墜硬生生劃破的。 就在醫院的洗手間裡。 盯著那些血痕,宋硯的瞳孔慢慢發生了改變,然後突然露出了滲人的笑容。 “我是宋硯,我不會服輸的!三年前,你們就在折磨我,我不是還好好的嗎?就算是精神病,也別想控制我,我不會被你牽著鼻子走的,你別想阻止我報仇,更別想借著我的手傷害她們母女。” 關了水,宋硯□□地走到鏡子前,望著鏡子裡的自己。 “那半年,你很快樂吧?” 鏡子裡的宋硯,一臉傻笑,和吊墜裡一樣。 “為什麼你能什麼都不記得,快快樂樂的,我卻什麼都記得?” 盯著鏡子看了一會,宋硯突然憤怒地一拳砸到鏡子上,隨著鏡子破碎的聲音,還有手背的傷,她恍惚了一瞬,清醒了,急忙然往後退,直到撞到牆,鏡子裡的自己,也是一臉驚恐。 “我怎麼了?” 為什麼她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竟然會跟她的另一個人格吃醋? 宋硯裹住浴巾,走出房間,拿過自己的包,掏出藥,這是為了壓製她之前精神問題的藥,是新藥。 恢復記憶之後,她一直在吃,這段時間,她以為情況都好轉了。 今天怎麼會這樣? 拿出兩顆藥,吞下。 門口傳來保姆的聲音,“宋小姐,我聽到什麼碎了的聲音。” “我不小心把鏡子打了,明天再換吧,我想睡了。” 打發了保姆,宋硯躺到床上,默默催眠自己,“我沒事,我吃藥了,沒事了。” 可明明躺著了,身體卻好像懸浮在空中一樣。 這種感覺三年前很熟悉,但這次醒來,幾乎沒發過病,今天是怎麼了? 清晨。 宋硯被一股奶香味勾醒,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天使的小臉蛋,正沖著她笑。 有一瞬的恍惚,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被爸媽寵成了小公主,每天也是這樣快樂。 那時候,她是宋家大宅唯一的小主人,那時候宋清還跟著大伯住在別處療養,三叔忙著找丟失了的宋冉,整個宋家,只有他們一家三口。 那是她最快樂的時光,而後,爸媽出了意外,大伯一家,三叔一家搬進來了,她開始被欺負,被關小黑屋。 “媽咪睡懶覺,羞羞~” 宋硯收回視線,伸手摸摸甜甜的臉蛋,拿過手機一看,八點半了。 她竟然睡了這麼久? 實在太不對勁了。 “媽咪是不是跟媽媽吵架了?” 宋硯坐起來,把甜甜抱到床上,“怎麼會這麼想?” “大強說,爸爸媽媽吵架了,就分房住,媽咪住這裡,就是跟媽媽吵架了。” 宋硯看著甜甜一臉篤定的表情,突然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媽咪,不吵架好不好……”一直在笑的小臉保持不住了,淚珠一顆一顆往下掉,“甜甜聽話,媽咪不要跟媽媽分開,嗚嗚……” 宋硯瞬間慌了。 她不會哄孩子,但面對甜甜,她整個身心都在叫囂著,不能讓甜甜傷心,要保護好她,這大概就是血緣的牽絆吧。 宋硯握住甜甜的手,認真地開口:“媽媽和媽咪永遠愛你,我們不會吵架的。” “真,真的嗎?”甜甜一邊哭一邊抽,眼底還帶著懷疑的神色。 “嗯,真的,永遠愛你和媽媽,騙人是小狗。” 在女兒面前,宋硯發現自己可以毫無保留地說出真心話。 小孩子沒那麼多心眼,聽到保證,瞬間就開心了,臉上還有淚珠,卻露出了了笑容,“甜甜也永遠愛媽媽和媽咪!” 洗漱完,宋硯抱著甜甜下樓吃早餐。 從保姆那裡得知,沈一棠一晚上沒回來。 宋硯瞬間吃不下早餐了,掏出手機,點到沈一棠的通訊介面,一句“你昨晚怎麼沒回來?”打了刪,刪了打,到最後都沒發出去。 既然決定了讓棠棠死心,然後過自己的生活,就不該再給她幻想了。 收起手機,宋硯開始吃早餐。 吃完早餐,宋硯把甜甜交給保姆,就開車離開了。 她要去醫院找楊碩。 昨天的她,太不對勁了。 必須查清楚原因。 到了醫院,看到宋硯,楊碩皺了下眉,“宋小姐,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我感覺自己很不對勁。” “你等下。” 楊碩把門診的工作交給徒弟,帶著宋硯回到了心理研究大樓。 一路來到自己辦公室,楊碩才詢問她怎麼了。 宋硯把自己昨天的異常說了,楊碩沉默了一會,說道:“先做個腦部掃描吧。” 一個多小時的檢查下來,楊碩的表情越來越嚴肅了。 “昨天你的大腦受到了非常強烈的刺激,腦葉跟著有了新的損傷。你現在的情況很糟糕,我之前只是建議你住院接受系統的治療,但現在,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你必須住院!” 宋硯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不,我不住院。” “宋小姐,你現在表面看著沒事,是你意志力強,壓製了病情,但這樣更糟糕,一旦病發,後果不堪設想。你現在就像一座火山,表面風平浪靜,但地下的岩漿已經沸騰了,瀕臨爆發了,一旦爆發,誰也不知道你會變成什麼樣。” 這麼嚴重了嗎? 宋硯攥緊了手,她這段時間都沒有犯病,以為自己情況好轉了,難道她錯了? “可……我定時吃藥了。” 楊碩搖搖頭,解釋道:“藥是不能治根的,精神疾病本來就難治,你又是多重問題。你不能受過度的刺激,人的大腦是非常精密且神秘的,至今全世界都沒人敢保證能根治精神疾病。” “我不能住院,至少現在還不能!” 她還有那麼多事要做,她現在停不下來。 “你現在的情況,跟慢性自殺沒什麼兩樣!” 宋硯大腦突然感覺到一股暈眩,她急忙扶住沙發上,強迫自己保持清醒,楊碩說的話,她一個字都聽不到。 “那就先這樣吧,你看怎麼樣?”楊碩說完了,問她。 宋硯大腦突然清晰,抬頭看向楊碩,對方一直盯著她看,“我去給你開藥?” “呃……好的。” 等楊碩離開,宋硯才深呼吸,攤開手掌,手心都是汗。 手機響了,她拿出來,竟然是梁悅。 對於梁悅,她一向沒什麼好感,梁悅喜歡沈一棠,她第一次見到梁悅就看出來了,但最初的無視是她還沒愛上棠棠,所以不在意;後來,即便在意,她卻在努力把愛人趕離自己身邊,就更不會針對梁悅了。 這三年,看著沈一棠在娛樂圈發光發亮,而她身邊站著的人始終是梁悅,宋硯在夜深人靜也曾嫉妒過,呐喊過! 那是她的棠棠! 但她不能,她的病,父母的死,沈震,種種原由交織在一起,她只能夜深人靜一遍又一遍回憶兩人的美好,以此來抵抗漫長的夜。 接起電話,她平靜地開口:“喂?” “宋硯,你為什麼沒死?!你這種人怎麼還有資格翻紅?” 電話那頭是憤怒至極的謾駡,帶著一絲抓狂。 “有病就去看病,別在我面前發瘋,梁悅,虧你還是高材生!” 宋硯冷冷地說完,就要掛掉電話,那邊卻傳來了讓她心碎的一句話,“一棠昨晚哭了一夜。” “她哭了一夜,在她媽媽的墓碑前。” 宋硯表情怔住,握著手機的手攥緊,“她現在在哪裡?” “我不會告訴你的,宋硯,把一個愛你的人狠狠踩在腳下的感覺很好嗎?你不珍惜她,不愛她,可我愛她,我不會讓你找到她的!因為你根本不配她的愛!” 梁悅說完就掛了電話,從陽臺進來,走向臥室,卻看到床上的人不見了。 “一棠?” 找了一圈,梁悅紅了眼,眼淚不住地往下落,“她都那樣傷你了,你為什麼還不死心?” 自從被沈一棠辭退後,她為了療情傷沒有立刻換下一個工作,昨晚,一個曾經為她紓解過寂寞的女人給她發消息,說在一個小酒館看到了大明星沈一棠,她一話沒說就去了。 到了酒館,就看到已經喝醉的沈一棠踉蹌地上了一輛計程車。 她開車一路跟到了墓地。 看著沈一棠坐在母親的墓前,一邊哭一邊說自己好痛,好累。 沈一棠哭訴了一夜,梁悅就在遠處守了一夜。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沈一棠哭,那麼脆弱,讓梁悅忍不住想抱進懷裡寵著,愛著。 可,對方從來沒回頭看過她一眼。 她等沈一棠睡著了,才偷偷把人帶回家。 結果,一清醒,就離開了嗎? 宋硯聽到沈一棠昨晚在墓地哭了一夜,瞬間坐不住了,拿過包起身就往外走。 剛走出門,就和一個護士撞到了,護士託盤裡拿著很多藥,藥瓶都一樣,也沒有標注。 所有藥瓶都混到一起了。 “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了。” “等下,宋小姐,楊醫生給你開的藥我拿來了。” 宋硯著急離開,急忙伸手要,“給我吧。” 護士把所有瓶子都放到託盤裡,開始挨個打開藥瓶,“呃……應該是這個,這是你的藥。” 接過藥,宋硯匆忙往外走。 上了車,宋硯一邊給沈一棠打電話,一邊打開藥瓶,裡面的藥和往常不太一樣,宋硯疑惑了一秒,就拿過礦泉水,喝了兩顆。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抿唇,宋硯後發動車子,開出車庫,直奔梁悅的家。 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梁悅家,天都下雨了。 把梁悅堵在車庫,宋硯打開車門,“人呢?” “人走了。” 宋硯走上前,一把將梁悅按在牆上,眼裡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梁悅,她不愛你,你敢強迫她做一點事,我保證會讓你後悔!” “宋硯,你不要她,還不讓我追,你以為你是誰?!” 雨越下越大,雨聲幾乎要蓋過兩人的聲音。 宋硯湊近梁悅,眼神帶刀,“你不配。一個搶佔她獎學金名額的人,不配。” 說完,不顧梁悅面色大變,轉身離開。 沈一棠大一的時候,國家獎學金的獲得者本應該是她,卻被梁悅搶走了,梁悅不缺那點錢,但她要那個榮譽。 梁悅的一個小榮譽,是沈一棠一學期的學費。 這件事間接導致了沈一棠母親加班工作,被車撞進醫院。 這件事,宋硯查到了,但沒告訴任何人,包括沈一棠,因為她知道除了她,梁悅可以算得上棠棠唯一的好友。 阿姨已經去世很多年了,宋硯不想把這件事扯出來,再讓愛人痛苦一次。 而且,那時候她想著她那種不穩定的狀態,還真不如梁悅,至少梁悅不需要人照顧,還能陪陪棠棠,只要梁悅後面對棠棠真心就夠了。 “你怎麼查到這件事的?!” 在宋硯上車的那一瞬,梁悅大聲質問。 但她得到的是宋硯冷漠的眼神,還有揚長而去的車尾。 宋硯一邊思考人可能去了哪裡,一邊在傾盆大雨中開車。 這三年,她從沒有一刻不關注沈一棠,曾經,她隻往前看,讓棠棠在後面追著她跑,她在這三年中,全都還給棠棠了,她每天像私生飯一樣偷偷收集棠棠的一切,躲在粉絲群,藏在她家附近,甚至跟蹤她的車子。 她常去的酒吧,咖啡屋,學校,還有一個獨自發呆的山頂,宋硯都去了。 那個山頂,沈一棠每個月都會抽一天去,然後一個人坐在車裡,在山頂呆一夜。 沈一棠卻不知道,這三年中,她發呆的夜裡,十次有五次,都有個人在遠處,抽著煙,坐在一輛麵包車裡,也靜靜陪著她。 韓菁每次都會發火,她都糊成什麼樣了,還忙得三天兩頭消失,再這樣任性,公司就不要她了。 可下一次,她還是會去那裡,她沒有棠棠的行程,只能碰運氣。 車剛開到山頂,就看到一輛車停在那裡。 宋硯一話不說,沖下車,冒雨直奔過去。 “沈一棠!” 雙手扒在車窗上,她渾身濕透,狼狽的模樣嚇得車裡的人尖叫。 等看清,宋硯怔住,不是她。 是一對情侶,玩浪漫,坐在車裡看雨。 “神經病啊你!” 被車裡的人罵了一句。 宋硯渾身的力量在那一刻突然消失了,她踉蹌地走回車裡,雙手握著方向盤,眼裡卻只剩下了茫然和顫唞。 “我……還能去哪裡找你?” 深夜,宋硯回到別墅。 她渾身濕透,臉色慘白,身上還在滴水。 按響了門鈴,她不能讓甜甜擔心,抱著這個想法,她即便已經快成行屍走肉了,還是回來了。 門開了。 “你到底去哪裡了,為什麼不接電話?你……怎麼濕透了?” 沈一棠擔心地把她拉進來,直接走過客廳就往樓上走。 宋硯動作僵硬,反應遲鈍,目光直愣愣地落在沈一棠的背上,她穿著居家的淺色寬鬆毛衣,棕色休閒褲,頭髮被一個髮夾架在腦後,簡約大方。 她被帶進了臥室。 沈一棠伸手脫她的濕衣服,看到肌膚被雨水都泡白了,再也忍不住,憤怒道:“宋硯,你到底在幹什麼?!” 她顫唞地脫了宋硯的衣服,把她拉進浴室。 溫熱的水灑下來,刺激得宋硯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唞,她的臉上也浮現了難受的表情。 沈一棠心疼地小聲安撫,“忍一下,你身體太冷了。” 說著,像是撫摸珍寶一樣,用手幫她放鬆皮膚。 “沈一棠。” 仿佛幾個世紀沒說過話一般,沙啞的聲音叫出她的名字,沈一棠抬頭,“啊?” 下一秒,她手裡的花灑被拽走,丟到地上。 宋硯把她壓在牆上,吻住了她。 狂風暴雨般的吻仿佛要吸走沈一棠空中的氧氣,她雙手先是抵住宋硯的肩膀,吻著吻著,就換成了環住她的脖頸。 宋硯粗魯地撕她的衣服,咬住她耳垂,用力。 “啊……” 沈一棠被按在牆上,承受著宋硯的瘋狂。 宋硯像頭母狼緊緊的鉗製著懷裡的人,腦子裡瘋狂的閃過一個念頭,兩個人一起死了多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