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回去的路上， 宋思音還在思考好友跟藍栩的關系。
  藍栩整個人太冷了，她算是姐姐的家屬，藍栩照樣把她當空氣， 讓她想暗暗打聽藍栩的想法都不行。
  賀嵐一邊開車， 一邊扭頭看了她一眼， 問：“音音在想什麽？”
  “藍栩。”
  嘶——
  黑夜中，車子來了一個急刹， 宋思音嚇了一跳，幸虧她系著安全帶， 拍怕胸口， 才疑惑地開口：“怎麽了？前面有什麽路障嗎？”
  她完全沒想過， 賀嵐是因為她提到別人的名字而反應這麽大。
  扭頭看向賀嵐， “姐姐？”
  車內是沒有開燈， 只有車頭遠光燈襯著車內有微弱的視線。
  宋媽媽說：“嗯，錢都準備好了，準備全款買個四室的，具體等你回來再說。”
  “明天周末了，回家吃飯吧，喊上賀嵐一起，她官司贏了，應該慶祝一下。”
  她詫異地問：“買房？”
  宋思音歎了一口氣，“也是，我們還有很多事沒解決呢，我卻在擔心曉萌。”
  這不就是照著賀嵐說的嘛。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宋思音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賀嵐繃著的表情，最後還是沒繃住，她低頭，看著跟小狗一樣眼巴巴望著她的宋思音，低頭，和她額頭相抵，“不覺得我的佔有欲讓你很窒息嗎？”
  “嗯。”
  “那……”她眼前一暗，要是倆人一開始就不認真的呢？想到田曉萌開口閉口的床伴，宋思音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過——”
  她不是在做夢吧？
  偷偷掐了自己一下，嘶，好疼！
  宋媽媽關心地問：“最近工作忙嗎？”
  她勾住賀嵐胳膊，枕在她肩上，“我跟藍栩說過的話，從頭到尾一把書都數的過來吧！姐姐就對自己這麽沒自信嗎？我眼光可是很高的，高冷但不冰冷，有正義感，長得漂亮，身材好，愛我，還要對我有很強的佔有欲。”
  賀嵐放開了她，淺笑一聲，“嗯，我們先回家。”
  “音音在想藍栩？”那雙眼睛在黑暗中， 帶著一絲不悅。
  “嗯。”
  “什麽？”
  “音音……”賀嵐低吟一句，緊緊抱住她。
  宋思音驚喜地捂住嘴，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重新啟動車子，往家開。
  車子開穩了後，宋思音問：“姐姐，藍栩之前是不是有喜歡的人？那個人要回來了？”
  宋思音輕撫著她的背，“不許胡思亂想了，如果你害怕什麽都可以跟我說，我會陪著你的。”
  “噗……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在想藍栩跟曉萌的事，曉萌是我最好的朋友，兩人現在在一起了，我害怕藍栩會讓曉萌受傷，但是我又不了解藍栩的事， 所以在煩惱……”
  賀嵐有些苦惱的開口：“她大學的時候是有過一個女友，具體情況我不太清楚，她當時頹廢過一段時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點，藍栩在感情是個很認真的人，如果她已經決定跟田曉萌在一起，那不管誰回來，都不會有影響。”
  “還好，不怎麽加班了。”
  姐姐既然不喜歡她暗暗打聽藍栩的私事，那她索性直接開口問。
  宋思音熱情地告白，她勾住賀嵐的脖頸，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好。”
  賀嵐話鋒一轉，又給了她一記打擊，“藍栩跟田曉萌之間也許沒你想得那麽簡單，我建議你不要管。”
  “我是姐姐的，只是姐姐的，不管姐姐變成什麽樣，我都不會離開你，所以別怕，別擔心。”
  賀嵐腰背坐得挺直， 雙手握著方向盤， 她的側臉在黑暗中，只能隱約看到似乎不太高興， 她緩緩轉向宋思音。
  媽媽讓她帶賀嵐回家吃飯？！
  “我從小就沒奢求過我能擁有轟轟烈烈的愛情，在這個世界上，愛情是奢侈品，大部分人都是芸芸眾生。但現在，我被幸運地選中了。姐姐給我的東西，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愛情，怎麽會窒息？”
  賀嵐悶吭一聲。
  “你爸不在家，他跟好友約好出去釣魚了，你哥周末加班，就我一個在，我跟你爸準備重新買套房，你來一起挑挑，既然要在這邊發展了，我們不能一直跟你哥擠在一起。”
  疼，那就不是做夢了！
  “媽，你跟我爸接納賀嵐了？”她小心翼翼地問。
  “哼。”
  她湊上前， 歪著頭，眼睛眨巴眨巴閃著光芒， “姐姐連藍栩的醋也吃啊？”
  明明自己年級小，可這一刻，她覺得抱著她的姐姐，才是那個需要保護，需要哄的一個。
  賀嵐笑了，趁著紅綠燈的時候，伸手摸了她的頭髮一下，“我會努力讓你爸媽接受我的。”
  “我能八卦一下嗎？”
  “我爸媽啊，他們什麽時候才能徹底接納我們，然後喊我們回家吃飯。”
  “好！”
  掛了電話後，她給賀嵐發短信告知了這件事，很快，就收到了回信：【好。】
  周六。
  賀嵐開車載著宋思音往宋思卓的小區開去。
  車後座是大包小包的禮物，宋思音再三說只是回去吃頓飯，老爸跟哥哥都不在，賀嵐還是買了很多東西。
  “禮多人不怪。”
  這是賀嵐給她的理由。
  到了家，宋媽媽看到大包小包，也哭笑不得，“又不是逢年過節，怎麽買這麽多東西來？”
  “您看能用得上就用，用不上的可以留著，叔叔既然決定在本市開律所，打點關系，這些東西也用得著。”
  宋媽媽聽到賀嵐這樣說，詫異地看向女兒。
  宋思音急忙搖頭，“我什麽都沒說過。”
  賀嵐解釋：“不是音音跟我說的，我朋友從別的地方聽到的消息，跟我說的。”
  “哦，你們坐吧，還有個湯，就吃飯了。”
  宋媽媽走進廚房，宋思音跟進廚房，問：“媽，我爸要開律所？單乾？”
  “賀嵐都知道了，你這個當女兒的卻不知道。”
  她訕訕一笑，“我錯了嘛～”
  宋媽媽到處找枸杞，“別在這裡當我的路，我找枸杞呢。”她揮開女兒，余光瞥到女兒的脖頸，她定在了原地。
  宋思音看著媽媽的眼神變得古怪，頓時想到了原因，慌忙跑出了廚房。
  宋媽媽歎了口氣，“年輕人啊……”
  吃飯的時候，因為又被媽媽看到了愛的印記，宋思音全程都低著頭乖乖吃飯，不說話。
  “賀嵐。”
  賀嵐放下筷子，“阿姨，怎麽了？”
  “你是法醫應該很忙吧？”
  “有案件就會很忙，平常還好。”
  宋媽媽哦了一聲，繼續說：“”年輕人不懂得節製，熬夜，吃垃圾食品，為了滿足欲。望，很多人才二三十歲，身體機能就跟四五十歲一樣。”
  宋思音一臉茫然，老媽到底要說什麽啊？
  宋媽媽見沒點到位，起身，歎了口氣，丟下一句話，“你們倆在一起，這輩子肯定是不能要小孩了，但也不能因為這個，就過度了，要懂得節製，身體最重要！”
  宋思音的臉噗地一下紅成了蘋果，熟透滾燙的蘋果。
  老天，給她一個地縫吧，她想鑽進去！
  賀嵐眼神劃過一抹訕然，但整體比宋思音要鎮定許多，“阿姨，我知道了。”
  她抬眸，哀怨又羞憤：都怪你！
  賀嵐給了她一抹笑容。
  她憤憤地低頭，繼續吃飯。
  吃過飯，兩人本來要陪宋媽媽選房子，但宋思音實在沒臉待下去，找了個借口，拉著賀嵐跑了。
  一上車，她捂住臉，哀嚎：“沒臉了，沒臉了，以後不準在明顯的地方咬我。”
  賀嵐笑了，把她的手拉下來，“挺好的，看來阿姨已經徹底接受我們了。”
  她哀怨地盯著賀嵐，“姐姐，你還笑！我身上這些痕跡，是誰弄的？”
  “是我。”
  她扁起嘴，“你很自豪？”
  “是。”
  一個字堵得宋思音無話可說，她突然揭開安全帶，撲上去，“賀嵐，你吃定我啊，你別忘了，你還欠我三次呢！我現在要你還回來，我要在上面，我要反攻！”
  “阿姨剛說了，我們得節製點，才能長遠，你準備無視阿姨的提醒？”賀嵐挑眉看著她。
  “你用我媽的話堵我，你好意思？！”
  對於音音的鬧騰，賀嵐只是上前，在她唇瓣親了一口，“乖，我們先回家。”
  人就安靜了。
  晚上。
  宋爸爸回來，看到客廳的禮物盒，腳步頓了一下，“賀嵐送的？”
  “你怎麽知道？”
  他哼了一聲，一邊收拾魚竿，一邊說：“除了她，還有誰送這麽貴的禮物。”
  妻子笑著搖搖頭，“你一邊用著人家送的高級魚竿，一邊陰陽怪氣，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我也幫她打贏了官司，並且是打折的價格。”
  “來，這是賀嵐留下的幾個樓盤信息，這孩子還是挺不錯的，她沒有直接買一套房砸在我們面前，而是給我們節省了到處查詢樓盤的時間，很有分寸感。”
  宋爸爸皺眉，“你怎麽一直替她說好話？你收她好處了？”
  宋媽媽笑了，說：“收了個美容卡，可不是收了好處嘛，不過也是想開了，女兒鐵了心要跟她好，我們還能怎麽辦？不要這女兒了？咱們做父母的，不就是想孩子好嘛，雖然女婿變成了女兒，有點別扭，但跟賀嵐過一輩子的是音音，又不是我們，何苦為了我們自己的喜好，把女兒推得遠遠的。”
  “賀嵐不是個簡單的人，她心思太重，你知道嗎？她面對楊天成的哭求完全無動於衷，太狠了。我是真怕她最後這樣對音音。”
  他一想到當時在法庭發生的事，就覺得不舒服。即便父女倆之間，再交惡，血緣親情還在那裡，怎麽能那麽狠？
  “上門女婿，還婚內出軌，原配被綁架了還不肯拿贖金。妻子屍骨未寒就把自己女兒丟到一邊，給小三的和她的孩子榮華富貴，我能理解賀嵐！你就純粹是站在男人的角度想事情，哼！是不是我要是沒了，你也把倆小的丟到一邊不管，找個新的？”
  宋媽媽生氣地起身走向臥室。
  宋爸爸急忙追上去，還一邊辯解：“就事論事，你怎麽扯這些有的沒的了？我也沒說賀嵐有問題，我就是覺得她做事太絕了，我都已經默許她們住在一起了，我還攔什麽啊。”
  宋思音跟賀嵐並不知道，讓宋爸爸接納兩人，只需要宋媽媽一個‘生氣的狀態’。
  兩人回到家，宋思音去洗澡，賀嵐則是給藍栩打電話，讓她介紹點人脈給宋爸爸。
  藍栩開口：“為了宋思音，我能理解；現在為了她爸，你也找我幫忙，賀嵐，我終於相信愛屋及烏了。”
  賀嵐眼眸幽深，“為了音音，我還可以做更多。”
  “什麽意思？”
  她沒有回答，而是換了個話題，問：“聽說你前女友回來了？”
  她一向不管別人的私事的，但既然音音在意田曉萌這個朋友，那她也不介意幫忙打聽一點消息。
  藍栩皺眉，“賀嵐，你不是一個八卦的人。”
  “我只是關心你。”
  藍栩抬起眼眸，目光落在身邊的玻璃上，透著她眼底的一片冷漠，“她是回來了，我的事你別管了，別把你女朋友的事扯到我們倆的友情上。”
  “懂了。”
  賀嵐這邊剛掛了電話，宋思音剛好從浴室走出來，見她拿著手機，問：“怎麽了？”
  她走過去，低頭在音音肩上親了一口，“好香。”
  “我們用的是一樣的沐浴露。”
  兩人接吻，吻著吻著，就摔到了床上，宋思音趁機翻身把人壓在身下，“說好的，我要在上面。”
  “節製——唔”她捂住姐姐的嘴，“少來，你折騰我的時候，怎麽不知道節製了，今天我一定要反攻！”
  說完，就俯身佔據主動權。
  賀嵐見她非常執著，還是讓她得逞了一次，象征性的推了推便任她動作。
  這段時間在賀嵐的教導下，宋思音早就學會了怎麽去撩撥人，很快就把一切手段都用在了賀嵐身上。
  賀嵐微磕眼眸，和宋思音坦誠的反應完全不一樣，她神色迷離中帶著隱忍，紅唇微微張合著，在理智將無的那一刻忍不住伸出手去摟身上人的脖子，變調的低沉聲音中帶著紊亂的喘熄。
  “音音，夠了……”
  宋思音哪怕見過她露出這種表情，哪裡肯放過她，附身湊近耳邊低語，“姐姐這樣好欲，好誘人，我好喜歡，好想把姐姐這樣……”
  賀嵐有些狼狽的捂住她的嘴，在不受控制的聲音溢出唇邊之前，主動堵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一室旖旎，兩人相擁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剛到警局，就看到周彤的一個手下匆忙提著好幾袋早餐。
  宋思音出聲打招呼：“早啊～”
  “早，小宋，賀法醫，呵——欠。”警員一邊打哈欠，一邊打招呼，一看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蔫。
  “這麽困？昨晚幹嘛去了？”
  “幹嘛去了？審了一夜的犯人，累死我了，那個犯罪嫌疑人太狡猾了，我們蹲了好久才把人抓住，結果審了一晚上！”
  賀嵐這時候開口問：“你們不是一直在調查詐騙案嗎？哪個犯罪嫌疑人被你們抓住了？”
  “就小宋畫畫像的那個女人啊，臉上有個痣，賀法醫，這個女人跟你小時候的綁架案還有關，周隊還說早上要喊你過去一趟。”
  宋思音倒吸一口氣，下意識看向賀嵐，果然賀嵐怔在原地，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她知道小時候那起綁架案對姐姐的傷害有多重，現在案子有機會破了，她走到賀嵐跟前，握住她的手，這才發現姐姐手心都是冷汗。
  宋思音想陪賀嵐去經偵組，可她有本職工作，平常都很閑，結果剛好今天就來了任務，她根本沒法抽出時間去陪賀嵐。
  經偵組。
  賀嵐站在審訊室外。
  隔著玻璃，她看到了一個讓她做了二十年噩夢的女人。
  “賀嵐。”
  她僵硬地扭頭，就看到周彤端著一杯咖啡，手裡拿著一個文件袋和一個文檔，周彤明白好友的心情，把文檔遞給她。
  文檔裡是劉秀梅的詳細資料，和口供。
  周彤拍拍她肩膀，“別亂來，等我出來再說。”
  賀嵐的聲音仿佛嗓子被膠水粘住了，她很難才擠出了一個字，“行。”
  周彤推開審訊室的門，然後坐回自己的位置。
  她一臉放松，敲著二郎腿，“李秀梅，你還要繼續跟我們熬嗎？我們有的是時間陪你耗，我剛睡了一會，吃了早餐，現在精神非常好，你還要繼續跟我們打太極嗎？”
  李秀梅被審問了一夜，十分頹廢，但她臉上始終帶著笑容，，仿佛十分篤定自己沒事！
  她重複著說了幾十遍的話，“我知道的我都說了，我是被蒙騙的受害人，他們把我拐到緬北，逼我詐騙國內的人，我是被脅迫的。”
  “被脅迫？！”
  周彤一掌拍在桌上，然後打開手裡的文件袋，把裡面的東西倒出來，有照片，有數據，是切實的證據，“那這些是什麽？李秀梅，我們已經掌握了你犯罪的全部證據，你現在嘴裡還是沒一句實話！”
    李秀梅看到擺在面前的證據，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絕望，最後癱軟在椅子上。
  “你真以為，我們什麽證據都沒有，就敢打草驚蛇，把你抓起來？”
  “那你們還問我做什麽？”
  周彤冷著臉，十分威嚴地問：“現在是我問你，你到底在為誰做事，你們在國內的觸角都伸到了哪裡？你配合我們，最後量刑會對你寬大處理，你要是繼續嘴硬，我們查到是遲早的事，到時候你想交代，都沒機會了。”
  李秀梅捂住頭，整個人瀕臨崩潰。
  過了半天，她才慢慢開口：“我們的總部在緬北，涉及的方面很多。我是管詐騙這一塊的人，上面不斷從國外運來人，我負責教他們怎麽詐騙，包括電信詐騙，傳銷，網頁□□，等等。這次我接到的任務，是洗乾淨一筆錢。”
  “跟你接頭的是誰？”
  李秀梅搖頭，“我不知道，我們之間都是用代稱，交易也是在網上溝通，但我一直聯系不到對方，我才在這裡多留了幾天。”
  周彤把郵件打印圖推到她面前，“這是對方的郵件？”
  “對，你們，你們連這個都查到了？”
  李秀梅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周彤繼續問：“跟你聯系的人是你們公司的高層嗎？”
  劉秀梅老實交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人很厲害，已經幫公司搞定了很多非法資金，很受高層信任。”
  周彤問：“還有什麽要交代的？”
  “沒有，我真的只是一個打下手的，我知道的都交代了。”
  周彤手指在桌上敲著，非常有節奏，聲音在空蕩的審訊室，讓人倍感壓力，她開口：“真的沒有別的事要交代了嗎？不限於這個詐騙集團，李秀梅，你好好回憶一下，你還做過什麽犯罪的事？”
  “沒，沒有了，我這些年一直在緬北訓練人，我真的沒做過其他事了。”劉秀梅著急解釋。
  周彤拿出一張照片，推到她面前，“那這張照片，你熟悉嗎？”
  照片裡，是一個女人抱著小女孩，母女倆笑得很開心。
  看到照片，李秀梅的表情，從疑惑到認出來，最後捂住了嘴，露出了畏縮和懼怕的表情。
  “看來，你想起來了，蓄意綁架導致受害人死亡，你知道要判刑多少年嗎？”
  “不……不是我，當年那件事，我不是主謀，我撐死只是一個小嘍囉。”
  賀嵐伸手貼在玻璃上，脖頸青筋暴起，眼底浮現紅血絲。
  周彤問：“主謀是誰？”
  “我不知道，他沒說過自己的名字。我們是老鄉，我那時候太缺錢了，他說讓我假裝一個孕婦去接近一對母女，剩下的事就不用我管了，事成之後會給我十萬塊，後面的事我真的都不知道了。”
  門突然被推開，賀嵐聲音如刀一般鋒利，“主謀是誰？給你十萬塊的男人長什麽樣？”
  “賀嵐，這裡是審訊室，你快出去。”
  周彤起身，讓同事把人往外拉，賀嵐進審訊室不合規矩。
  李秀梅盯著賀嵐，突然顫唞著伸出手指，指向她，“你……你就是當年那個小女孩！”
  “沒錯。”
  賀嵐推開要把她往外拉的警察，一雙眼死死盯著李秀梅，“你這個殺人凶手！”
  “不，我沒殺人，我殺人。”
  “你跟那個主謀一起害死了我媽媽，李秀梅，你就不怕報應嗎？！”
  周彤一看賀嵐狀態不對，立刻走過去把人推出審訊室，“賀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犯錯誤了！”
  賀嵐脖頸都是冷汗，她扶著牆，大口喘熄，一雙眼睛冰冷刺骨。
  “周彤，一定要抓住主謀！”
  周彤抿了下唇，安撫道：“你先別急，李秀梅見過對方肯定還有記憶，我們先讓小宋來按照李秀梅的口供畫出主謀的畫像。但賀嵐，你必須冷靜下來，你媽媽的綁架案沒那麽簡單，不能案子還沒破，你先出了問題。”
  “我知道，我會冷靜。”
  她一定要把害她媽的人繩之以法！
  宋思音剛對著監控，畫下了一個盜竊犯的畫像，就被提溜到了經偵組。
  看到賀嵐坐在遠處，雙手抱著一杯水，低著頭一動不動，她想過去問問怎麽了，就被周彤攔住，“你現在要做的不是安慰她，而是幫她找到當年綁架案的主謀。”
  她詫異地問：“主謀？”
  周彤把案情簡單地介紹了一邊，她震驚地捂住嘴，隨即看向賀嵐，眼底露出心疼的神色。
  “走吧，犯罪嫌疑人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這個時候，就得看你的了。”
  “嗯。”
  宋思音拿著工具走進問詢室，看到犯罪嫌疑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有一瞬間的驚訝，就是這個女人合謀別人綁架了姐姐和她的媽媽……
  她坐下，拿出畫板和筆，“開始吧，把你印象中的那個人的相貌形容出來，越詳細越好。”
  這一畫就是好幾個小時。
  周彤讓兩個警察在裡面盯著李秀梅，她則是跟賀嵐站在外面。
  “宋思音的畫像水平已經很高了，這事沈老說的，她的天賦比沈老還高，以後一定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她一定能幫你找到主謀。”
  賀嵐盯著宋思音的背，目不轉睛。
  “畫完了。”
  宋思音把畫像轉給李秀梅，“你看，是這樣子嗎？”
  “對，就是他！”
  兩個警察聞言，站了起來。
  宋思音也起身，拿著畫像走出審訊室，賀嵐跟周彤立刻湊了上來。
  她把畫像緩緩轉向兩人。
  周彤拿著畫像看了一眼，說：“我立刻讓技術部，根據畫像篩選。”
  賀嵐死死的盯著畫像，手緊握成拳，顫聲道：“這個人我認識。”
  周彤，宋思音，還有旁邊幾個警察全都震驚地看向了她。
  “這是楊天成的遠房表親，在我家當司機，但我不太記得他的名字了，好像姓王。”說到最後，她面上冷靜，手掌卻幾乎已經掐出了血。
  楊天成不肯付贖金。
  楊天成早就出軌，不肯拿贖金救她媽媽。
  綁架的主謀是楊天成介紹來的表親司機。
  這些線索似乎全都指向了一個可能：楊天成就是那個幕後主使！
  她的親生父親，媽媽不嫌棄窮的丈夫，策劃了一場綁架，害死了她媽媽。
  這個猜想，讓她幾乎不寒而栗，那種從骨頭裡散發出來的寒意讓她第一次感到惶恐。
  楊天成見死不救，那是他愛錢，冷血，可如果這場綁架都是他主謀的，那……
  一旁的宋思音早就看出了她的狀態不對勁，連忙走過去拉住她的手，一點點掰開她幾乎滲出血的手指，小聲的喊了一聲，“姐姐——”
  賀嵐這才緩和了一下臉色，卻破天荒的沒有接話。
  “賀嵐，你別想太多了。”周彤拍了拍她的肩膀，保證道：“既然有線索了，先把人控制住起來再說！”
  說完，她就帶著警察往外走。
  走廊只剩下宋思音跟賀嵐，她伸手握著賀嵐的手輕輕撫平，“姐姐不管發生什麽事，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嗯。”
  賀嵐低聲應著，眼底卻一片晦暗。
  晚上，回到家，賀嵐直接鑽進了存放舊物的儲物間。
  宋思音知道她現在心情一定很糟糕，就沒去打擾她，而是走進廚房做飯。
  做好飯菜，她才走到書房門口，敲門：“姐姐，吃晚飯了。”
  “音音，進來吧。”
  她推門進去，這裡她很少進來，裡面都是姐姐從小到大的記憶，她知道姐姐很排斥小時候的記憶，所以她就是再想知道，都不會主動去探究。
  儲物間裡面擺放著很多東西，大都被箱子塵封著，此刻有幾個箱子被打開了，賀嵐坐在一個箱子上，腳邊，手邊放著很多相冊。
  她走過去，蹲在她身邊，“姐姐。”
  “我想找找，看有沒有那個司機的照片交給周彤她們，可一張都沒找到。我把跟楊天成有關的照片全都丟了，他那邊的親戚我一個都不認識，那個司機，還是我很小的時候，在我家做事，我才有一點印象。”
  “不是你的錯，賀嵐。”宋思音伸手捧著她的臉，“你是善良的，幫人是沒錯的，壞蛋利用了你的好心而已，我相信阿姨從來沒怪過你，她會很驕傲，她的寶貝是一個善良，樂意助人的天使。”
  “可是我的善良，害死了我媽媽。”
  一滴淚落在相冊，賀嵐露出一抹絕望的笑。
  “才不是，害死你媽媽的人，是那個主謀，是他們的惡毒和貪心，不是你，即便沒有那場綁架案，他們也會用別的方式害你們，如果阿姨看到你這樣折磨自己，她一定很心疼，你是她這輩子最珍貴的寶貝，她怎麽忍心看著你哭？”
  “是嗎？”
  宋思音用力點頭。
  賀嵐扭頭深呼吸一口，等調整好了情緒，她才扭回頭，緊緊的抱住了宋思音，好久沒有做聲。
  宋思音等她慢慢平複下來，才柔聲道：“姐姐，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嗯。”
  兩人吃完飯，賀嵐給周彤打電話，想問抓沒抓到人。
  “沒有，我們的人去了那個村子打聽消息，才知道王中天都五年沒回過村子了，聽村裡的人說是在外面賺大錢，我們正在根據線索去找他。”
  周彤頓了一下，又說：“不過這個村子怪怪的，我準備多待一天，看看情況。”
  “怎麽怪了？”
  “這個村子裡有不少豪車，還安上了5G，但是也沒有看到村子裡有什麽產業，不跟你說了，我得跟當地警察聯系一下。”
  “嗯。”
  晚上睡覺的時候，賀嵐失眠了，凌晨兩點半了，她還翻來覆去一點睡意都沒有。
  身體，心裡都非常難受。
  她坐起來，揉揉眉心，思考著要不要去再吃顆藥，當然，吃的並不是慕雲珠開給她的藥，確切來說，當她開始懷疑慕雲珠的時候，她就沒吃過慕雲珠開的藥了。
  剛揭開被子，一隻手就就伸過來，橫過她的腰，摟住了她，“姐姐，要幹什麽去？”
  宋思音把頭埋在她腰見，她懷疑姐姐要去吃藥，她不想讓姐姐一直吃藥。
  “音音被我吵醒了？”
  “沒有，我做夢跟姐姐做羞羞的事，姐姐不讓我壓，我就把你綁起來，結果還被你掙開了，我就氣醒了。”
  賀嵐一愣，隨即無奈笑了，“這都能被氣到？”
  “姐姐不開心，睡不著，對不對？”
  “一點點。”
  她突然把賀嵐撲倒，“累了就能睡著了，我把剛才的夢做完。”
  說著，她趴在賀嵐身上，吻住她。
  兩人繾綣溫柔地接吻。
  吻了一會，她慢慢從姐姐脖頸繼續往下……
  第二天，賀嵐聯系了私人偵探，她不是不相信周彤，但是經常做很多事都需要照章辦事，私人偵探則不一樣。
  她實在沒辦法什麽都不坐，乾等著。
  這件事，折磨了她二十年，她恨不得親自去找凶手，可理智告訴她，不行。
  雖然主謀是那個司機，但並不能排除楊天成的嫌疑，畢竟這個楊天成當時根本沒有跟媽媽商量，就把人安插在了家裡當司機。
  調查了三天，王中天沒找到，另一組卻查到了另一件事，周彤因此被迫回來了。
  局長，把一份資料丟到桌子上，“周彤，你親自跑到別市抓捕王中天這件事，我要批評你，你不能因為跟賀嵐關系好，就分不清主次，詐騙案才是上面現在最關注的案子！綁架案，先交給下面的人查，一個犯罪嫌疑人，他們還找不到了？”
  “局長，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報告，那個村子裡有一半人都在從事網絡賭。博，不過他們的線搭到哪裡了，我還沒查到，你就把我叫回來了。”
  “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看看這份資料，這是省廳調查反黑洗錢的專項組查到的資料，你先看看。”
  “省廳？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周彤小聲嘟囔了一句，然後坐下開始翻看資料，當她把所有資料翻了一遍，臉上的不滿，已經被震驚替代了。
  “凌天集團涉嫌洗黑錢？！”她抬頭看向局長，“局長，這……不是真的吧？”
  局長看著她，“這件事涉及的太廣了，為了加快破案，省廳已經決定成立一個專項調查小組，專門調查凌天集團的問題。”
  “那賀嵐呢？”
  “她手裡有大量凌天集團的股份，必須停職調查。”
  周彤猛地站了起來，“局長，賀嵐絕對跟那些人沒任何關系，我敢用性命擔保！”
  “周彤，你是一名警察，你該知道，我們辦案是講證據的，賀嵐的確是一名非常優秀的法醫，也是我們的同志。但正因為如此，我們不能偏袒她，只要她是清白的，她就不怕接受調查。”
  “什麽操蛋的事啊！”
  周彤憤憤地罵了一句，局長知道她心情不好，這次沒阻止她的髒話，“行了，下午專項組開會，省廳的人過來，你別給局裡惹麻煩。”
  等局長離開，周彤手裡還拿著資料。
  她把資料丟到桌上，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外面的太陽照進來，剛好落在了一頁資料上，上面的一行字非常扎眼。
  【凌天集團作為洗黑錢的通道，已經洗了至少35億。】
  當天下午，省廳的專項小組過來開聯合會議。
  賀嵐剛走到經偵辦公樓前，就被兩個來自省廳的警察攔下了。
  “賀嵐？”
  她平靜地開口：“是我。”
  警察平靜地開口：“你不能進去。”
  她不解地問：“為什麽？”
  “很抱歉，你不能參加這場會議，而且從此刻開始，你必須放下你手頭的所有工作，停職調查。”
  ‘停職調查’四個字，讓各科準備去開會的人都定在了院子裡，宋思音也在其中，不敢置信地看著攔著賀嵐的警察。
  停職調查？！
  他們要調查賀嵐？為什麽？
  外面議論聲越來越大，周彤跟省廳的負責人一起走出來，省廳的人看了周彤一眼：“看來，你沒有提前通知她。”
  周彤表情複雜，走向賀嵐，“賀嵐，抱歉。”
  宋思音不動聲色地走到了賀嵐身邊。
  賀嵐盯著周彤，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周彤欲言又止，最後一咬牙道：“凌天集團涉嫌洗黑錢，證據確鑿，你手握凌天集團的股份，為了避嫌，你必須先停職接受調查。”
  她怔住，“凌天集團洗黑錢？”
  “對！現在合並辦案，就是因為詐騙——”
  “咳！”身後的省廳負責人開口提醒周彤。
  賀嵐閉上眼睛，再次睜開，表情已經恢復正常，“我明白，我接受停職調查。”
  她轉身，摘下胸`前的身份牌，裝進口袋裡。
  “賀嵐……”宋思音擔心地追上她。
  賀嵐停下來，看向她，“別擔心我，去開會吧。”
  宋思音點點頭，“嗯，我去開會，我們晚點說，你等我！”
  其他先不管，現在兩人之間，只有她能接觸這個案子，她如果錯過了，姐姐就更沒辦法了解案子的情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