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秋天無聲地來臨, 桂歡也收到了她媽給她織的毛衣,望著紅彤彤的圓領毛衣,桂歡悠悠歎了一口氣。 天氣轉涼, 落葉紛紛飄下, 與此同時, 一段模糊的記憶,在桂歡的腦海中漸漸露出了頭。 她之所以能想起來, 是因為那件事發生在一個很寒冷的冬夜。 那天, 她像往常一樣踩著夜色往家走, 走著走著, 她忽然感覺有些不對, 似乎有個人,正在不遠不近地跟著她。 桂歡警覺地拐了個彎, 走向大路,加快了步伐。 在路邊隨便找了一家小賣鋪, 桂歡走了進去, 給她爸打了一個電話, 讓他來接她。 打完電話, 桂歡站在小賣鋪門口向來時的路望了望,兩棟樓的中間,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身影,他大半身子躲在牆後, 露出了一隻眼睛。 正常人看到這一幕,不說害怕,心裡也得一抖。 桂歡並沒有太驚慌, 她收回視線,轉頭對老板說:“您店裡沒丟什麽東西吧?我來的時候, 前面那棟樓門口站了一個人,一直往您的店鋪裡打量。” “你看看,它喝水呢,它一會就要睡覺了。” 可當初三來臨,寒冷重新襲來時,就像某種召喚,她又想了起來。 學校裡的生活一如往常,少男少女們的想法總是新鮮又活潑,最近學校裡開始流行起電子寵物,老師一批批地沒收,抽屜都要裝滿了。 可惜,他不能化原型。不然吃飯、喝水、睡覺,桂歡想看哪個,他都可以現場直播,比徐波那個黑白的強多了。 桂歡翻著日歷,在十二月上畫了一個紅圈。 虛擬寵物來來回回就那個幾個行為模式,吃飯睡覺上廁所,全程複製粘貼。 廖斂眨了眨眼:“我沒睡。” 桂歡沒養過小動物,她想了想道:“好養活的。” 老板推開門就走了出去,桂歡站在門口打量,黑影看到老板接近,轉眼就消失在了拐角。 廖斂舔了舔嘴唇,問道:“真實的你想養什麽?” 想必那個女孩接下來的一生,都將承受著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即使用一輩子的時間,可能都無法治愈心理和身體的創傷。 桂歡的新同桌,廖斂對此並沒有興趣,課間徐波拿著他的電子寵物,給廖斂展示如何喂水喂飯。 桂歡站在對方看不見的死角,給老板指了指方向。 桂歡正低頭寫題,聽見聲音,停下筆說道:“別睡了,下節課是化學課。” 如果她那天沒有走進小賣鋪,那是不是躺在病床上的就會是她? 但是世界上沒有如果,桂歡很快便把這個想法拋出了腦海。 廖斂經常會在勞動公園看見老頭老太太遛狗,給它們梳毛,喂食,還會抱著親,邊親邊說:“寶寶好乖呀,誰家的寶寶毛這麽漂亮啊?……原來是我家的大黃啊。” 受害女生是附近一所高中的學生,下晚自習回家,被歹徒拖到了小巷裡。 廖斂:“就這一點?” 桂歡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尾隨她的黑影。 桂歡:“如果要養的話,還是真實的好一些。” 估計那天是不會到來的,她一個人住的時候也沒想過要養寵物。 事情已經過了二十年,她還以為自己已經忘了。 廖斂沒說話,但是看徐波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傻子。 桂歡當時並不清楚,她的警惕性,為她躲過了一劫。 幾天后,湘市就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強奸案。 過了一會兒,老板搓著手走了回來,皺著眉頭道:“我一過去他就跑了!” 思及此,廖斂耳朵倏地一立,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喉嚨裡發出了低沉的呼嚕聲,像是在彰顯他的好心情。 廖斂單手拖頭,想象了一下桂歡給他梳毛、喂飯、抱著親的場景……她細細的手腕會環抱住他的大腦袋,額頭抵著他的寬虎鼻,笑著對他說:“廖斂好威風啊。” 桂歡:“差不多,等想養的時候再想吧。” 由於案件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警方組織了專案組,一個星期後,終於抓到了犯罪嫌疑人。 他指著電子寵物,對桂歡道:“你也想養一個嗎?” 小賣鋪老板是個中年男人,聞言從櫃台裡走了出來:“在哪兒?” 上輩子報紙上的記載並不詳細,為了保護受害人,沒有公開她的姓名。受害人在出院之後,和家人搬去了另一個城市。 之後學校組織給受害女生捐款,桂歡沒猶豫,把一個月的零用錢都捐了出去。 廖斂當時隻覺得這些動物都被養廢了,一點野性都沒有,居然還露出最薄弱的肚皮來示好。 頭頂“日行一善”閃閃發光,它似乎能預感到,桂歡終於開始主動做好事了。 桂歡也說不清出她究竟是出於憐憫,還是有了那麽一丁點正義感,但她清楚,她想要防止這件事的發生。 不需要散步,不需要玩耍,喂個食就能活的那種。 事件將整個湘市都籠罩上了一層陰影,從小學到高中,那段時間,基本上所有的家長都會去接孩子上下學。 女生走夜路被襲擊之類的案件比比皆是,桂歡沒敢大意,買了一袋無花果,在小賣鋪裡等到了她爸來,兩人才走回了家。 歹徒手段極其殘忍,女生被發現時已經奄奄一息,雖然勉強救回來了一命,但由於受傷嚴重,終生都要在腹部外掛一個排便袋生活。 說著,他半趴在了書桌上,腦袋枕著手臂,用頭髮蹭了蹭桂歡。 桂歡:……這睡覺姿勢都擺好了,還說不是睡覺? 化學課下課,桂歡把書本收進書桌,跟著廖斂往操場走。 她今天總覺得有點不舒服,又說不上來是哪兒。 秋天的氣溫不高不低,體育老師組織學生們先繞著操場跑兩圈。 跑第一圈時,桂歡就感覺腿肚子有點發沉,等到第二圈時,下腹已經有了明顯的疼痛感。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靈光一閃,她終於意識到是怎麽回事了。 她生理期來得比較晚,上輩子也是初三左右。 桂歡慢慢放慢腳步,想舉手跟老師報告上廁所。她手還沒舉起來,身後就躥出來了一個人。 定睛一看,是廖斂。 廖斂疾步跑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鼻尖聳動,用力吸氣,眉頭皺得老高,上下左右地來回打量她。 體育老師吹了聲哨子:“廖斂!你幹什麽呢?” 廖斂充耳不聞,他將鼻尖湊近桂歡的領口,瞬間睜圓了瞳孔:“你流血了?” 桂歡:……這鼻子是真靈啊,趕上警察局的警犬了。 桂歡拉著他從隊伍裡走出來,以防耽誤別人跑步,舉手對老師說:“報告,我想去洗手間。” 體育老師朝著兩人的方向走來,還沒走近,廖斂就躬下`身,一把將桂歡抱了起來,大聲道:“老師!桂歡流血了!我帶她去醫務室!” 說完,廖斂大步流星地向著教學樓跑去。 桂歡:“……” 很好,這下全班都知道了。 進了教學樓,桂歡拍了拍他的手,說道:“放我下來吧,不是什麽大事。” 廖斂根本不聽,都流血了,還不是大事? “你哪兒破了?” 他眼睛在桂歡身上來回掃視,很快,就順著味道落在了她的褲子上。 廖斂:“你有痔瘡?” 經常和他打牌的安大爺就有痔瘡,聽說還去醫院做過手術。 桂歡:“……你初二衛生課沒聽嗎?” 廖斂:“衛生課?我們還有這門課?” 桂歡心想:嗯,他估計是一覺睡過去了。 廖斂跑得快,一步四個台階,很快就到了醫務室,他拉開門,大聲喊道:“老師!你快給她看看!” 保健老師也嚇了一跳:“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老師和廖斂兩人都很緊張,就只有桂歡這個當事人最冷靜。 她沉默了兩秒,從廖斂手臂上下來,站到了地面上:“廖斂,你回教室幫我把書包取過來。” 廖斂:“現在是取書包的時候嗎?!” 那認真的表情,就好像她已經病入膏肓了。 桂歡:“……我會跟老師說的,你去吧。” 好說歹說,可算把廖斂支走了,關上門,桂歡跟老師解釋了一下來龍去脈。 保健老師這才松了一口氣,從身後的櫃子裡取了一個衛生棉,讓桂歡去廁所換。 等廖斂提著書包回來的時候,桂歡已經在走廊裡等他了。 廖斂:“你怎麽出來了?” 他上前嗅了嗅桂歡的味道,急道:“你這也沒止住啊?” 桂歡:……要是止住了,才有問題。 “廖斂,來,別激動,我給你補一趟衛生課。” 接下來,桂歡就以非常嚴謹的科學口吻,給廖斂講了一遍正常人都應該有的常識。 聽完桂歡的話,廖斂怔愣了半晌,說道:“為什麽?” 桂歡:“……男女構造不一樣,是我們與生俱來的生理區別。” 廖斂煩躁地抓了把頭髮,他鼻子靈,一點血腥味都能嗅到。 如果別人身上有血腥味,廖斂頂多瞥一眼。 但是,血氣縈繞的桂歡,讓廖斂覺得很不舒服。 看他一副不虞的樣子,桂歡輕松地道:“一個月就幾天而已,真沒有什麽。” 廖斂揉了揉鼻子,皺著眉頭,在她身前蹲下:“上來,我背你回教室。” 桂歡:“……不用。” 廖斂急了,索性站起身,又把她抱了起來,這次動作格外得輕。 桂歡剛想讓他放下來,就感覺額頭一涼。 某隻垂著頭,輕輕舔了舔她的腦門,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嗷。” 聲音低低的,就像他現在的心情,非常糟糕。 走廊裡空無一人,窗外藍天白雲,晴空萬裡。 桂歡張了張嘴:“……不鹹嗎?” 她剛才跑了兩圈,額頭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想來味道好不到哪兒去。 再說廖斂舔人這個毛病……是不是好不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