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期末考試的成績出爐, 與桂歡料想得差不多,總成績班級第二,年級第三。 她主要失分在了語文上, 理科是她的強項, 多年沒接觸文言文, 再加上她想寫議論文的時候,素材總會飄到一些還沒發生的事情上, 所以作文寫得不夠順暢, 丟了不少分。 大多數人的記憶都會圍繞著近兩年發生的事情, 桂歡也不例外, 對於十多歲時背過的素材, 早就忘得一乾二淨。 第一名則是學習委員呂光輝,他拿到成績的時候也恍惚了片刻, 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我,我第一次拿第一名!” 他抬頭去尋找桂歡的影子, 桂歡沒在座位上, 她正在教廖斂修改錯題。 廖斂同學屬於正常發揮, 中遊偏下, 語文差點沒及格。 廖斂皺著眉頭,指著卷紙道:“這道題出的就有問題。” 題乾是歸納總結段落中心思想,問作者究竟想表達了什麽。 廖斂的答案可謂是意料之內,情理之中。 他乾淨利索地把這段文章在空白處重寫抄寫了一遍, 還很嚴謹地用上了引號,最後標注一句話:這段文字就是他想表達的。 答題的空白不夠,廖斂只能縮小了字體, 段落末尾處的字如芝麻般大小,批改老師不戴眼鏡的話, 估計很難看清楚。 桂歡心想:還好,廖斂沒有寫什麽“他已經死了,我怎麽知道?”這種能讓老師記一輩子的慘烈回答。 但能看出來,批卷老師對他的答案很不買帳,一條大紅叉,連個卷面書寫分都沒給。 廖斂:“他寫的這一段,不就是他想表達的嗎?他要是不想,寫出來幹什麽?” 桂歡:“……有的時候不能光看表面,你要挖掘他真正想寫的東西,在隱喻,又或者想借此說明什麽。” 廖斂對此表示無法理解,皺著眉頭道:“他直接寫出來不就好了嗎?做什麽讓人猜?” 桂歡:“這是一種寫作手法。” 廖斂嚼著小魚乾,嘟囔道:“脫褲子放屁。” 多此一舉。 這些譏諷人的歇後語,廖斂可以說是無師自通,每次都用得恰到好處。 兩人正說著話,呂光輝拿著卷紙走了過來,有些靦腆地道:“班長,我想看看你的卷紙。” 雖然呂光輝的總分高,但單科排名,桂歡拿個幾個第一名。 桂歡:“廖斂正在用。” 廖斂非常大方地把桂歡的卷紙遞了過去。 呂光輝:“謝謝,我盡快看完還你。” 廖斂:“不用,桂歡會教我。” 有大活人不用,幹什麽看卷紙?廖斂喜歡聽桂歡給他講題,條理清晰,口齒分明,從來不會像老師一樣講一講就發火。 桂歡最多沉默幾秒,或是歎口氣,然後接著講。 廖斂說完就不再搭理呂光輝,翻開英語卷紙,問桂歡:“這個應該怎麽拚?” 桂歡低頭去看,是很簡單的中英互譯,題目是龍,還有羊的複數形式。 廖斂卷面非常乾淨,沒有任何塗抹痕跡,字還寫得特別大,一副胸有成竹,絕對是正確答案的架勢。 龍,廖斂的翻譯是:longer longer snake. 羊的複數形式:mie,mie…… 可能是為了體現複數,廖斂特地加了省略號,表示很多很多。 桂歡頭頂上的黑線也很多很多……她指著第一道題問道:“為什麽是比較級?” 長蛇就長蛇吧,為什麽還是比較級? 廖斂振振有詞地道:“比蛇長,不是比較級嗎?”頓了幾秒,他後知後覺地說道:“哦,少個than。” 廖斂作勢就要把答案塗了,重新寫。 桂歡立馬按住了他的手,有些好奇道:“你為什麽翻譯龍的時候,不直接翻譯它的叫聲?” 莫非是沒有叫聲的動物,他統統用外貌描寫法? 廖斂一臉認真地回道:“龍吟,一般人承受不了。” 再說那聲音無法用語言來形容,63個漢語拚音容納不下。 呂光輝沒忍住,“噗嗤”笑了:“廖斂,你真有意思。” 桂歡:“……你暑假把初一的英語書翻出來,重新背一遍吧。” 在桂歡的指導下,廖斂把錯的單詞都改了過來,他寫著寫著,突然道:“古代神獸都有自己的英文名?” 桂歡:“……有的有,有的沒有。” 廖斂圓溜溜的眼睛看向她,問道:“那氂鷵用英語怎麽說?” 桂歡:“毛圖?那是什麽?” 她不怎麽看古代神話,對古獸的了解隻限於鳳凰朱雀之類的。 在廖斂的描述下,桂歡想起來了,是之前廖斂說過的,那個虎首豹身的小怪物。 想來廖斂應該是在哪本書裡看到了這個古獸,就記到了現在。 桂歡:“虎首豹身?整體像隻大貓?” 廖斂坐直了身子,強調道:“比貓要威猛。” 桂歡:“哦,翻譯成英文的話,應該是miao,miao。” 廖斂反應了兩秒:“……你在唬我?” 桂歡笑了:“中國獨有的古獸,沒有正統的英文翻譯,你想怎麽叫就怎麽叫,要是覺得喵喵不威風,你可以叫嗷嗷。” 廖斂盯著桂歡的酒窩看了幾秒,動了動耳朵,腰板又彎了回去,小聲道:“你說喵喵,就喵喵。” 名字而已,與實力根本不會掛鉤,廖斂隨她叫了。 開完家長會,桂歡結束了她第二次的初二時光,還帶回了三張獎狀。 三好學生、優秀班幹部、優秀團支書。 回到家,桂歡媽立刻就把獎狀貼到了牆上,看她媽笑呵呵地忙前忙後,桂歡推開窗戶,清爽的夜風吹進屋,她眯了眯眼睛,內心充盈著一種滿足感。 也許這就叫,歲月靜好? 桂歡正感慨著,就感覺撐著窗沿的手一暖,她低下頭,就看見了她的好鄰居,廖家的好大兒像蜘蛛俠一樣扒著窗沿,腳蹬著牆,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在跟她打招呼。 桂歡:“……” 她立刻伸出手,拽住了廖斂的胳膊。 恰好,門口傳來了陣陣敲門聲,桂歡媽應了一聲,走出了屋子。 廖斂雙腳用力蹬了一下牆面,雙手撐著窗沿,非常輕巧地跳進了屋,穩穩地落在了她的書桌上。 “我看見你爸回來了。” 見他上來了,桂歡才松了一口氣:“你可不能再這樣了,很危險。” 廖斂:“才六樓而已。” 桂歡:“……六樓這個高度,如果摔下去,運氣好的話一命嗚呼,不好的話,你就得在床上躺一輩子。” 廖斂靈巧地從桌子上跳下去,沒發出一點聲響,點頭道:“我下次從我家蹦過來,不爬了。” 桂歡頓了兩秒:“你爬上來的?” 廖斂:“有水管和牆沿,不難爬。” 有些人天生就擅長攀爬,厲害的專業人士能徒手攀岩險峰,廖斂身手靈巧,想來也是攀爬高手。 廖斂看了眼桂歡的床,粉色的碎花床單,淡粉色的被套,一看就是桂歡媽的喜好。 “我可以坐嗎?” 桂歡:“坐吧。” 廖斂輕手輕腳地坐到了床上,把鞋脫掉,雙腿一盤,低頭在被子上嗅了嗅,眼瞅著就要用臉去蹭被套,桂歡連忙出聲叫住他:“你來有什麽事?” 廖斂似乎這才想起來正事,他不慌不忙地從兜裡掏出一個小小的記事本,遞給桂歡:“你把你家電話號碼寫給我。” 桂歡:“你有事直接來我家敲門就行,不用打電話。” 況且廖斂連門都不敲,他都是翻窗,還總是翻得出其不意。 廖斂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被面,說道:“我假期去爸媽那,只能給你打電話。” 桂歡:“去非洲?” 廖斂搖了搖頭:“他們現在不在非洲。” 桂歡拿起筆,給他寫家裡的電話號碼,就聽廖斂道:“天禧說他們現在在北極。” 桂歡:“……北極?” 廖斂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微微蹙眉道:“我聽天禧說,好像要拍一個北極熊和企鵝的電影。” 桂歡:……這可真是動物界版的牛郎織女啊,一個南極一個北極,比人鬼情未了還要匪夷所思。 拍就拍吧,至於去北極找演員嗎? 桂歡:“你去的時候,給你爸媽帶點湘城的特產過去吧。” 廖斂點點頭:“他們愛吃湘城的魚。” 勞動公園的鯉魚就行,還不用花錢。 桂歡:“魚乾?” 廖斂:“活魚。” 桂歡不由得心想:飛機讓帶活魚嗎?當行李托運? “你坐飛機去?” 廖斂眨了眨眼睛:“天禧帶我飛過去,他認識路。” 桂歡:……這句話怎麽這麽怪呢?坐飛機還用得著記路嗎?飛機要飛哪兒,都是訂好的路線才對。也許是天禧……不,廖斂舅舅認識從機場出來以後的路? 桂歡:“你多帶點防寒的衣服,一開始去肯定不習慣那邊的氣候,注意點身體,生病了就趕緊吃藥,別盲目自信。” 小孩感冒發燒很容易燒成肺炎,要是不好好治療,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廖斂很認真地聽,忽然,他的耳朵動了動,隨即輕輕抽[dòng]了兩下鼻尖。 桂歡嗅了嗅自己:“有味道?” 她身上並沒有汗味,屋子的窗戶開著,房間裡也沒有異味。 廖斂起身穿好鞋,走到了桂歡面前,他比桂歡矮一些,才到她的肩膀。 桂歡正想著他要幹什麽,就見廖斂腦門貼在了她的胳膊上,用力蹭了蹭。 桂歡:“眼睛不舒服?” 廖斂有時候就像個小孩子一樣,總喜歡往別人身上蹭,類似於撒嬌,但表情又太過冷淡,桂歡只能將他這種行為歸結為——毛病。 來回蹭了幾下後,廖斂抬起頭,晃了晃腦袋,舔著嘴唇說道:“我到了就給你打電話。” 桂歡:“好,寫信也可以。” 廖斂搖頭:“不寫信,我想聽聲音。” 桂歡挑了挑眉,心想:這孩子不會是對她有種另類的“雛鳥情節”吧? 畢竟自己是他的第一個好朋友,好鄰居,好家教…… 過了幾秒鍾,廖斂突然道:“那邊要是太冷,鋼筆水和油筆凍住了的話,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寫暑假作業了?” “……用鉛筆,屋子裡再冷,溫度也不會到零下,不至於寫不了作業。” 桂歡:他這點心眼可真是一點都沒浪費,全用在偷懶耍滑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