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前。 “大人,您所料不差,郭連嶽果然狗急跳牆了,若不是暗中有高手幫忙,恐怕我都會晚到一步。” 余步貞已經回來,救下了李凡,交給郡尉臧烈,他的任務就已經完成,留在東林郡,也沒有意義。 “此外,十二那邊傳來消息,聖上派來的人,已經到揚州郡了。” 聞言,木屋中文敗山隨即一笑: “李凡這小子,膽子太大……作了一個大死,連聖上都給圈進來了,不過,這場賭局,裁判也終於進場了。” 余步貞也是神色複雜,雖然他知道,聖上之所以派人來,是因為自家大人派人送去了那本選集,但他還是深深感歎,李凡太能作死了…… “好了,接下來,你全力配合十二那邊,李凡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 “是!” 余步貞隨即離去。 木屋中,文敗山的聲音中似乎頗有些無奈,喃喃道:“只希望李凡這家夥,不要再給我惹事了……” …… 揚州郡。 一座宏闊的府邸,大門兩邊擺著巨大的石獅子,階梯為大理石鋪就,匾額金漆,寫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 總督府! 天下十二州,皆設總督統攝。 總督,是名副其實的一州之主,封疆大吏。 總督府前,一個體型高大魁梧的中年人,此刻正率領府上上下下,恭敬地等待著。 這中年人胡須濃密,目光炯炯有神,額骨頗高,臉頰開闊,與揚州人的平和中正不同,他自帶一股桀驁的野氣! 一隊人馬緩緩到了府前,儀仗整齊森嚴,饒是不凡。 儀仗便在總督府前停下,擺了開來,一個藍袍公公,笑眯眯地走出了轎子,入了總督府門,一見那中年人,便道: “赫連總督,多年不見,您真是風采依舊啊!” 那中年人赫然便是揚州總督,赫連城破! ——赫連城破,原本是羲國大軍中的一名夷族將領。 二十年前,武天孤兵敗身死,胡人席卷京雲十九州,沿線軍隊無不望風披靡,但唯獨他率領一支孤軍,活生生逆流而上,殺回城池,救下一家老小,坦然入關,胡人不敢追擊! 那一戰,赫連城破是江山一片淒涼中,唯一的亮色,他甚至被胡國眾人稱之為“惡來”! 建業大帝,也力排眾議,讓他成為了一州總督。 揚州,除了一個曾經追隨武天孤的護國大將軍趙南堂,還有一個威震胡國的夷族大將“惡來”! 聞言,赫連城破大笑道:“滕公公哪裡話,多年不打仗,身上肥肉都堆滿了,不給聖上丟人,就已經不錯了!” 那公公笑了笑道:“赫連總督,您可知這次我來,是為何?” 赫連城破搖搖頭道:“不知。” “那你可知,這段時間你揚州郡內出了什麽事?”滕公公又開口。 “出事?”赫連城破卻是疑惑,道:“揚州內太平無事……” 滕公公瞬間忍不住笑了,道: “你可知道,咱家臨走之前,聖上和我說了什麽?聖上說:‘那‘夷瓜’是個粗人,斷斷是不懂文章的,所以,多半還蒙在鼓裡。’赫連總督,您還真是被聖上一語言中啊!” 赫連城破聞言,只是一拍腦袋,高興大笑道:“聖上說的對,要讓我看文章,不如殺了我這大老粗吧!” 滕公公也是笑了笑,道:“好了,咱家也就不說笑了,總督大人,此次聖上讓我來,是要我送一樣東西。” 他隨即揮揮手,後面一個小太監,恭恭敬敬端上來一個錦盒。 “這其中,乃是一隻雁翎筆。去年秋日,聖上巡狩邊關,見鴻雁南飛,張弓射下三頭,其雁翎便被製成了七支禦筆,赫連大人,你應該明白這七支筆的珍貴。” 赫連城破連連點頭,但卻面露難色,道:“滕公公,這筆雖然極為珍貴,但我是個粗人,給我,沒有用啊……” 滕公公又笑了,道:“怪不得聖上老是說你‘夷瓜’,這筆怎麽可能是送給你的?” “此前,揚州郡出了一本集子,文敗山大人差人送入京城,聖上看完之後,龍顏大悅,當即差我不遠千裡,送來一支筆,賞給那文章的作者。你明白了嗎?” 聞言,赫連城破恍然大悟,道:“明白了,可這人是誰?” 滕公公笑了笑,取出一本書冊,正是那“東林郡館試選集”,遞給赫連城破,道: “這就是你的事情了。赫連將軍,按圖索驥,把那人找出來,把這筆交給他,這就是聖上的意思。” 他頓了頓,又道:“聖上的意思,你可明白了嗎?” 赫連城破顯得有些遲疑,道:“不太明白。” 滕公公不禁道:“這還不明白嗎?能讓聖上龍顏大悅的文章,若是殿試、禮部試,那聖上的賞賜絕不止於此,恐怕直接授官,都是大有可能的!” “為何隻送一隻筆來,連聖旨,乃至手諭也不曾下一道?因為那人還只是個童生,聖上不便為他一人破格,所以用這種方式,以示激勵,你可得小心在意,這本選集,現在,可還放在聖上幾案之首!” “明白了嗎?” 赫連城破這才恍然大悟,道:“謝公公提點,城破明白了。” “好,那我便不多留了,快去找人吧,不可耽擱了。” 說著將那雁翎筆遞給了赫連城破,赫連城破莊重無比,雙手接過。 滕公公說完,便要離去,赫連城破苦苦挽留一番,滕公公終究上轎離開。 看著滕公公離去的背影,赫連城破臉上“大老粗”的笑容才漸漸收斂,眼底露出了一抹沉思! “大人,這……” 背後,一個中年人開口,這中年人也似夷族,只是頗為精明沉著。 “找太學分館的,把此事告訴他們。” “另外,通知監察司,趕赴東林郡,徹查館試舞弊的事情。” 赫連城破布凝重開口。 他背後的中年人微微一驚,道:“是!” 赫連城破看著手中的錦盒,卻是搖頭歎道:“本不想插手大皇子和趙南堂的鬥法,但如今看來,不得已,我這‘夷瓜’也得去東林郡一趟了……” …… 揚州太學分館! “啪!” 周不疑猛然將茶杯砸在了地上! 瞬間茶杯粉碎! 他臉色鐵青,明顯已經怒火中燒到了極點! 陳清揚就坐在他的旁邊,臉色比他還難看,眼中羞愧至極! 揚州學館的楊步蟾、連如海也在,他們臉上,也是神色複雜。 “兩個廢物!” 周不疑忍不住開口痛罵,道:“羅成斌出問題也就算了,千叮萬囑,就連盧從清,居然也隨波逐流,胡搞一氣!如今外面民聲沸騰,都在罵我們閱卷不公,仗勢欺人……我揚州太學分館,幾近成了藏汙納垢之所!” “鼠輩!無知,愚蠢!將我太學名聲,置於何地?!” 周不疑連連痛罵,縱然陳清揚就在旁邊,他也沒有顧忌,顯然氣得發昏了。 陳清揚的臉色更加難看,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周兄,當務之急,我們還是想想,如何挽回吧……” 楊步蟾見氣氛太過壓抑,隨即開口打個圓場。 “圓場?” 周不疑道:“如今文敗山都已經插手了,他可上達天庭,我們還怎麽圓場?” 他氣得不行,坐了下去,卻是不住地歎氣! “報!” 就在此時,外面一個門吏走了進來,道:“啟稟院長,總督大人那邊送了一個口信。” 聞言,場中幾人瞬間微微一驚。 總督?赫連城破? 難道,他要插手此事? 周不疑眉頭瞬間緊皺,道:“說!” 那門吏隨即道:“赫連大人說,聖上差滕公公,不遠千裡而來,特意送了一隻雁翎筆,交代他送給東林郡館試選集中《勸學》一文的作者,李凡。” “他還讓我轉述滕公公的原話:‘那本選集,現在,可還放在聖上幾案之首!’” 聞言,在場的幾個大儒,卻是瞬間怔住了,臉上都是寫滿了震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