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只是棋子18 任繹實在低估了殘魂對幻境中身體的影響。他先前為了得到足夠的修複神魂效果,放任殘魂影響得太過,這會兒想要重新削弱起來就有些困難。 任繹剛才簡直用盡全身意志力克服殘魂的情緒,等到玄微走後,他連系統的融合結果都來不及問,直接趴在旁邊吐了起來。任繹一口東西都沒吃,這會兒當然什麽都吐不出來,只是那股惡心反胃的感覺卻縈繞不去。 任繹緩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能出口氣,像是打了一場仗似的,連手指尖都沒了力氣,問系統的聲音也透著虛弱,[怎麽樣?能融合嗎?] 系統:[……] 任繹從這段沉默中聽明白了系統的意思。 他長出了口氣,因為本來就沒有抱多大的希望,這會兒倒沒有多失望,[算了,要是不行……]再想想別的辦法。 卻不料系統道:[不是完全不行。] 任繹:? 什麽叫“不是完全”?這種事還有中間值? 系統支吾:[一開始能融合,但是後來被主角攻發現了,他和我搶奪控制權……天命之子受到這個世界的眷顧……]它沒搶過。 系統覺得自己可以解釋,畢竟這是個主角攻,受到世界意識的偏愛,它搶不過很正常。 但是系統就是低落極了,那可是它的碎片,本來就屬於它,該和宿主綁定。結果現在可倒好,居然落在別人身上,落過去就算了,它竟然連搶都搶不回來?!這不講道理啊! 任繹一時沒注意到系統的小情緒,他抓住了另一個重點,[是因為‘玄微發現了’?也就是說,如果玄微沒有意識,就能成功融合?] 系統:[原則上,是這樣沒錯。] 他一開始就是趁著天命之子沒有防備,和碎片之間重新建立了聯系通道,但是可惜很快就被發現了。 任繹聽了系統的回應,陷入沉思。 要是玄微這時候還是九重天上的帝君,任繹當然不敢想怎麽讓他失去意識,但是對方在這個幻境中沒有記憶,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雖然不知道造成這情況的原因是什麽,但是對任繹來說,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幾乎不會有第二次的好機會。 雖說如此,事情也並不容易。 這種消息不可能隨隨便便傳出,還一傳就傳得這麽廣,必然有人在後面推波助瀾。 “慕七”現在在宮中的身份地位尷尬,身為前朝皇子、某種意義上是類似於俘虜的存在,仰人鼻息就算了,連是死是活都在別人的一念之間,這情況當然不好下手。 但是如果反過來呢?反過來就不一樣了。 玄微現在是普通的凡人,但任繹也是,兩人之間還橫亙著巨大的地位差距,任繹這會兒還“活著”,純粹是因為玄微對元缺的感情,再想做別的什麽就很困難,特別是前兩次“刺殺”還將任玄微的戒心都提起來了……這中間還有的籌謀。 指望雲嘉宮的宮人? 他一旦複朝成功,變成階下囚的就成了玄微,到時候他再想做什麽就容易多了。 系統很快就發現宿主最近似乎正在做什麽事,它在這種低科技位面起到的作用有限,但對分擔宿主的工作還是十分積極,主動詢問:[宿主,你打算幹什麽?] 任繹正在腦海中一條一條整合著最近打聽來的消息,有些東西不能落在紙面上,他只能靠腦子,這會兒聽到系統這麽問,分出一點點精力,隨口回答:[造反。] 系統:??? 脫口而出的形容並不那麽準確,任繹停頓了一下,換了個說法,[不,是‘複朝’。] 系統:??! 任繹的想法很簡單且順理成章。 系統覺得宿主的想法好像有哪裡不對,但是順著邏輯捋下來又沒什麽毛病。 新朝初立,各方不穩,新帝身邊跟著的可不是什麽宮人仆從,全都是禁軍侍衛。唯一能讓新帝摒退左右獨處的,也只有頂著慕七殼子且假冒元缺的任繹了。 任繹的關注點並不在宮內,畢竟如果真的想在宮內發動政變,最簡單的辦法是刺殺皇帝。但這事兒任繹已經實踐了兩次,並不成功。 先不說他們可不可靠、有沒有這個膽子,就說可行性而言,還沒有任繹自己動手來得現實。 任繹搖頭:[他們的作用不大。] 這麽說並不太準確,應該說雲嘉宮的人已經起到了他們該起的作用,不需要任繹再多做什麽。因為新帝展現的態度,雲嘉宮的宮人並不敢怠慢這位地位尷尬的主子,都照任繹吩咐的行事,這對任繹來說就足夠了。 前幾日的宮城大火,火勢很快就被撲滅,但是燒起來時的濃煙滾滾,整個京城都看到了,民間立刻就有了傳言:新帝早年承蒙慕氏皇族養育恩情,卻恩將仇報,行如此暴虐殘忍之事,這場大火就是他遭的天譴。 任繹需要他們做的只有傳遞消息而已,傳遞消息的人卻不一定知道消息本身,反而“什麽都不知道”對他們更安全一些,維持現狀更好。 而照他這些日子收集來的情報,想要複朝的可不止他一個。 可偏偏任繹這會兒並不能真讓玄微死。 若是幻境中的化身死亡,玄微的神魂即刻就會抽離,系統碎片跟著被帶走,任繹還上哪再找這麽好的機會? 任繹需要的其實是宮外的勢力,他需要兵。 它思考了一下,大膽求證,[您準備先收服雲嘉宮的人?] 造反是需要人手的,宿主現在能長期接觸的也只有雲嘉宮的宮人了。 而且那火也很蹊蹺,火勢不大、偏偏煙極濃。 眾所周知,火光能被看到的范圍有限,但是白日裡的煙卻不一樣,濃煙升空,足夠方圓數百裡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會兒行軍打仗,已有烽火狼煙傳遞消息一說,任繹不得不懷疑這場火是人為的。 除了民心不穩之外,那些已經歸順新帝的慕氏舊臣也同樣生出不安。 他們未必相信天譴的說法,但是這件事卻足夠提醒他們,這位新帝當年可是作為質子在都城呆過。 他如此報復是慕氏皇族,那麽他們這些當年在慕朝效忠的臣子呢?會不會同樣被記恨? 再者,慕朝的重臣之子只要年紀合適,都要進宮陪皇子讀書,這種天大的恩典,朝中的人當然沒有不願的,為彰顯慕氏恩德,當年的季竟也在其中。這些老臣們終於想起了這些舊事,都提心吊膽的回去問家裡的小兔崽子,當年有沒有欺侮過這位為質的新帝——得到的回答大概不容樂觀,一個個上朝之時都越發戰戰兢兢。 總之,這一場很快被撲滅的大火燒出了連鎖反應,整個都城都人心浮動。 很明顯,有人想搞玄微。 任繹覺得,他們可以合作。 任繹這些時日就是在打聽這些消息,收集的情報漸多,任繹對於領頭人的身份也有所猜測,雖然不是十成的肯定,但是他也有大半的把握,那是慕朝太子的屬下。 這麽一來,任繹現在的身份就很佔便宜了,慕七是中宮嫡出、慕太子親弟。 這要是個忠臣,慕七這再正統不過的皇室血脈連同太子胞弟的身份,足夠對方的效忠;這要是個打著慕太子旗號,想要趁機謀求什麽的野心家,“慕七”也是一個很好利用的靶子,任繹倒是不覺得被利用有什麽,畢竟他的目標又不是掌權,只有“季竟”而已,他們各取所需,簡直是雙方共贏的友好合作關系。 系統聽聞了任繹的解釋之後,雖說覺得很有道理,但是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隔了一段時間,它恍然大悟:這麽處心積慮地對付天命之子,不就是反派嗎?! 他們真的不會被世界意識針對嗎? 系統一時之間越發憂心忡忡。 * 任繹在搜集情報後,終於進一步確定了暗地裡在京城中搞事之人的身份。 那是昔年慕太子手下的一個武官,程稷涵。這位程小將軍年紀不大,但卻已經被寄予厚望,是慕皇帝特意為太子培養的左膀右臂,一旦太子登基就是未來的肱骨之臣。只是慕氏都城被破的時候,這位小將軍被派在西南剿匪,大捷都已經傳回來了,人也在返京的路上,結果都城還沒有到,反而在中途成了“反賊”。 任繹在慕七記憶裡盡力找了一遍他對這位程稷涵程小將軍的印象,總覺得有點違和。 這麽損的招,不像是慕七印象裡那個一向持重、偏向求穩的程將軍能想出來的,或許他身邊有軍師? 任繹這麽猜測著,卻沒料到接下來自己和這位程將軍的見面方式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任繹那時候正在禦花園裡閑逛。 任繹的身份特別,但是玄微卻並沒有禁他的足,恰恰相反,任繹這段時間因為收集情報要往外走,發現他在整個宮中都暢通無阻,想要去的地方就沒有被攔過。這情況讓任繹禁不住懷疑,就算自己闖到了新帝處理政事的禦書房都不一定會被攔。 雖然任繹還沒試過後者,不過眼下這種地步已經足夠他唏噓感慨了。 要知道,“慕七”非但是前朝皇族,還是刺殺了新帝兩次的危險人物。 任繹再再——再次感歎:玄微對元缺可真是真愛! 任繹正一邊逛著一邊思考,他這幾日派出去的人到底有沒有被那位程將軍注意到,要是不行的話,他是不是該考慮換一個方法…… 正想著,思緒卻被突兀地打斷,因為他途經一段假山的時候,亂石後突然探出一條手臂,直接後捂了任繹的嘴、不由分說的將他拖了進去。 任繹錯愕了一瞬,飛快的歷數“慕七”的仇家,卻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嘶啞的輕笑。 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壓沉的聲音引得整個耳朵都跟著微顫,那人低笑,“小殿下,臣下聽說……您想見我?” 任繹:??? !!! 暤明!這是暤明吧?!! (本章完)